关灯
护眼
字体:

世界微尘里_木浮生【完结+番外】(46)

  “没关系,我等你。”于是说。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所以……”

  “你故意的?”于易说,“你不想见我。”

  “没有,我真的是抽不开身。”

  “你住那儿而?”于易问,“我去你家等你。”

  曾鲤想了想,这样也好,万一她半夜才回去,至少他有睡着的地方,就将地址门牌告诉了他,“我有一把备用钥匙。”

  他打断她,“门垫下面?”

  “对。”

  安顿好于易,她的心绪也稳定了些,再回到车上照看艾景初。他的头朝她这边侧着,借着路边的橘huáng灯光,终于能肆无忌惮地将这张脸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睫毛不算长也不翘,但是异常浓密,怪不得一双黑眸盯着人瞧的时候就跟涂着眼线似的……

  曾鲤怕这样他睡着后一直呼吸这狭小空间里的空气会不健康,于是关掉空调,将所有的车窗打开,再将发动机熄了火。

  她将手机关了声音,打了一会儿小游戏陪着他。

  后来,连手机最低电量报警,她不敢继续玩,再无事可做。

  月光很浅,夜风里有谁家院子里huáng桷兰开的味道。她很喜欢这种话,幼时奶奶家的四合院里也种着那么一棵,长得特别快,一年比一年高,不知不觉就长成了一棵大树,每年到了夏季满树都是huáng桷兰,哥哥姐姐们便会搭着脚凳去摘,她胆子小,只敢在下面张望,有时候摘下一大堆,再用细线串起来挂在各自的衣服上,周身都是花的香气。

  在如此静谧无声的夜里,伴着月色和花香,想起儿时的种种过往,有的画面会有于易,有的画面又没有他,她似乎觉得时间和记忆一同在从身边轻轻流走。她怕他这么睡着,也每没有盖在身上的东西会感冒,不禁伸手去探一探他皮肤凉不凉。

  哪知,这一下扰了他的好眠,他动了动,便睁开了眼睛。

  他真是睡得太熟了,以至于睁眼的一瞬间有些迷茫,怔松须臾后,才想起自己是在哪里。

  “醒了?”她问。

  他揉了揉眼睛,缓了几秒后才问:“我睡了多久?”

  曾鲤按开手机屏幕看了下,“大概两个多小时吧。”

  “好些了没?”她问。

  他没答话,睡眼惺忪。

  曾鲤第一次见他睡醒后的样子,似乎过了老半天了思绪都还有些迟钝,和平时的艾景初哪有半点相似。

  见他闷坐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你把车开回来的?”

  “嗯。”还能有谁?

  “你怎么不进家去?”

  “我又不知道你住哪儿。”

  艾景初闻言,指了指左边,“这不就是。”

  曾鲤随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居然就是那个屋前种着huáng桷兰的小院。

  “进去坐坐?”艾景初问。

  “不了。”

  他酒量原本不错,但是刚才酒桌上没怎么吃东西,白酒红酒又喝混了,有些上头,如此睡了一会儿酒劲儿已经去了大半。他觉得嗓子gān涩难耐,如火烧一般,下车打开后门,从里面抽出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地仰头喝下去。

  曾鲤也随着他下了车,“我自己打车回去。”

  “我陪你回去吧。”他说。

  “不用了。”她坚定地否决。

  他愣了下,这样反常的曾鲤让他心中升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随后淡淡说:“那我送你去打车。”

  两人关了窗,锁好车,肩并肩沿着小路往外走。

  夜风拂面,空气中又飘来那huáng桷兰的香味,曾鲤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那棵树。她想起他刚才在醉意中对她说:“你来得那么迟,一路上也不和我说话,我问你,你还不理我。”那口气不是生气抱怨,而是像个孩子一般地呢喃嘟囔着,这透着一丝难以觉擦的孤单和敏感。

  想到这里,她突然驻步不前。

  他有些意外,多走了几步,又回头等她。

  她站定未动。

  “我有话要告诉你。”她说。

  他侧了下头,一言不发地等着她的下文,她只要是这个表qíng,那必定是很慎重的事qíng。

  “于易回来了,他下午给我电话,约我见面。刚才你喝醉了,我没法叫醒你,他就一直等我。他明天就要走,我得去一趟。”她一口气将话全部说完,怕自己稍作停顿就会退缩。

  听完之后,他眼波微动,睫毛颤了颤,遮住了一切qíng绪,半响才缓缓问了一句:“一定要去?”

  “我答应他了。”曾鲤不敢看他。

  艾景初凝视着她。

  良久。

  “那走吧。”

  最后,他说。

  4

  此后,他们步行出了军区大院,再了一截路,到了街边,此刻已经过了十一点,马路上车辆少了很多。

  两人一路无话。

  曾鲤上出租车的时候,他拉她一下。

  她望着他。

  艾景初松开手,“到了给我大哥电话。”他说。

  曾鲤答应着,然后将车门关上。

  送走曾鲤的艾景初长久地站在原地。

  他感到胸膛里塞满了难言的qíng绪,赌得他有些难受,就像被一双手不停地揉着,似乎要毁了它行动才会停止。他站在那里,不停地有出租车以为他要拦车而停下来,甚至也有夜里出来拉人的私家车也忍不住缓缓驶过,问他走不走。

  上夜班的清洁工人在倒腾着手来的饮料瓶,周遭的店铺几乎都开始关门,能频频听见拉锁卷帘门的声音,只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还开着,字这条长长的大街上,那是唯一明亮的地方。

  旁边的环卫工人已经走了个来回,看到艾景初还站在哪里,终于忍不住关心了下他,“小伙子,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艾景初摇摇头,跺了跺麻木的双腿,便朝便利店走去,买了一盒烟。

  走出来后,他发现自己身上没有货,又折回去买了一只打火机。

  吸第一口烟的时候,艾景初看了一眼手机,不知道她到了没有,见到于易没有,会不会忘了到了之后要给他回个信。

  他吸第二口,鼻唇间呼出一团青烟,他蹙着眉透过烟雾又看了一眼屏幕,然后打开短信箱,上一条短信也是下午曾鲤发给他的,跟他说她出门了。

  艾景初又举起左手的那只烟,放在嘴里狠狠地吸了一口,香烟上的火星,明亮闪烁,迅速地燃烧着。

  他一直有一种感觉,仿佛她一去见于易,他就会失去她,那个在山东雪夜里为他送药的女孩再也不会为他而出。而同样是山东,对她而言却封存着另一段回忆,他又想起清晨日出下她哭的模样,那样的眼泪却不是为了他儿流。

  原来,于易还是比他来得重要吗?

  犹豫间,他用手按了手机上的回复,待指尖再次触碰到屏幕的刹那,却不知道可以些什么,叫她不要去?让她回来?告诉她他的不舍?

  甚至,央求她?

  他猛地一惊,突然就觉得自己陌生了起来。

  他怎么会是那样的男人?!

  活了三十年的艾景初,这一生何时对人如此卑微过?

  艾景初将手机默默地收起来,笔直地站在路灯下,身影孤单落寞。他忽然觉得是不是他错了,那个原本会陪伴他一生的人,其实并不存在,一直不过是他一厢qíng愿的妄念而已。

  他将烟蒂捻灭,仍在人行横道旁的垃圾桶里,刚转身便听到一声疾呼。

  “艾景初!”

  那声音极其洪亮,在这样的深夜,于空旷的大马路上,显得如此突兀又清脆。他有些不敢相信地朝声源方向望去,看到马路对面按个身影居然是去而复返的曾鲤。

  他们之间隔着一条路,曾鲤在这边,他在那边。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那样呆呆地看着她,有些无法置信。

  她又喊了他:“艾景初!”这一回比刚才的声音小了一些,少了那种急切,但是心中的qíng绪却随之流露了出来。

  司机往回开的路上,曾鲤想过自己要在哪个路口下车,要如何跟门口的警卫解释,要怎么找到那个种着huáng桷兰的小院子,可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过了那么久,他居然还站在那里,一个人抽着烟。

  他们之间隔着的那条路是城市的主gān道,中间正好是下沉通道的出口,没有设过马路的人行横道,她想过去,却过不去。她吓了人行横道的台阶,想越过车道,从中间隔断的栏杆直接翻过去,可是来往的车辆虽说不多,速度却太快,她走了两步,又被bī得退了回去,待她再一次借着车流的空隙朝前冲时,艾景初却急了,冲她吼了一声:“曾鲤!”

  她止步脚步,看他。

  他有些怒,扬手,指着右边一百多米外的人行天桥说:“走那边!”

  她看了看,急忙按照他说的做,走了几步再看对方,他也在一边走一边看她。

  两个人便在这条平行线上,朝着同一个方向奔去。

  但是他个高腿长,步子又打,走得比她快多了。

  她连忙小跑了几步。

  一百米的距离却那样漫长。

  她从未在这么晚的时间一个人在街道上徘徊过,所以时不时会看艾景初一眼,为自己壮胆。而艾景初的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她,在那么暗的街道上,他害怕他一眨眼,她就不见了,又怕她只是自己虚构出来安慰自己的幻影。

  他俩一前一后踏上楼梯上,走了十米个台阶,拐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再上十来个台阶,然后登上了天桥,看到了彼此。

  她走得太急了,微微有些喘,到了跟前又有些胆怯,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去而复返的举动。

  而他却没有丝毫迟疑,疾步上前,一把将她拉至胸前,不由分说地吻了她。

  他吻得那么用力,那么猛烈,一只手紧紧拽住她的手腕,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用力地压向自己,她的嘴里还有他亲手给粘上去的金属矫治器,但是他顾不得这些,一心只想狠狠地吻住她,将她怎么挣扎,他也没有放开。

  曾鲤吃痛地哼了一声,又将另一只暂时还能活动的手,放在他的胸前,隔开两人紧贴的身体,好不容易推开了一点fèng隙。有了这丝空隙后,她趁机使力将脸错开些,于是角度微微一偏,牙套上的金属钉便划破了他的唇,刮出一道血痕。

  她丝毫不觉。

  他也固执起来,不止不休,手上一使劲儿,让她又回到原位。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木浮生 甜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