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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爱1·异客逢欢_施定柔【完结】(26)

  水的浮力把她顶到水面,她忍不住将头探出来,吸了一口气。平静的月光,静悄悄的湖面。她不再挣扎,吸满水的羽绒衣越来越重,她的身体再一次下沉。这一次,她无来由地慌张了,一连喝了好几口水,浑身冻得失去了知觉。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抓住了她。将她的头送出水面。

  她用仅有的力气跟他撕扯。那只手力大无穷,令她无力抗拒。而求生的本能已占了上风,她又把他当成了救命的稻糙,不顾一切地抱紧了他。

  她听见他低声地吼了一句:“皮皮,你得放开我……”

  她不放,反而抓得更紧。

  他不客气地拧住她的手,扣在自己腕中,带着她,一直游到岸边,将她像一只死鱼那样拖上了岸。

  她扒在乱石中呕吐,冻得浑身痉挛,然后她又大声地咳嗽起来。

  他将她抱入车中,开足暖气,替她脱掉了所有的衣服,用一块毯子包住她。

  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后座,嗓子跟火烧了一样,一路上都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缓缓地停了。他抱着她进了自己的房间。将她扔到一张巨大的chuáng上。

  “我要洗澡。”皮皮有气无力地说。

  “你累了,先睡吧。”他的声音居然很温和。

  “我要洗澡!”她忽然尖叫。

  他去浴室放好水,到chuáng边来接她。她浑身发软,几乎不能走路。但她还是挣扎着走到浴室,一遍又一遍地往自己身上抹肥皂。

  隔着浴帘,贺兰静霆就坐在外面。

  洗到一半,他忽然伸手进去,准确无误地拿走了浴架上放着的一把剃须刀。

  洗完澡,他将她抱回chuáng上。她冷冷地看着他,说:“贺兰静霆,无论你要什么,我的人也好,肝也好,现在就来拿罢。”

  “我要你爱我,行吗?”

  皮皮摇头:“不行。”

  他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的脸,替她拉上被子:“你该睡觉了。”

  22

  皮皮疲倦地睡着了,凌晨时分却发起了烧,烧到全身滚烫、满嘴起泡。皮皮一贯相信自己的抵抗力,平时遇到这种qíng况都不去医院。如今更加不肯去,生怕被医生检查,便一味地裹紧被子发汗,到了中午烧便退下了。

  除了给她送过几次敷额的冰块,贺兰静霆一直很安静地坐在她chuáng边的沙发上摸着一本厚厚地盲文书。

  皮皮晕晕乎乎地坐起来,被子从肩膀上滑了下去,她发觉自己仍然□着,不禁“啊”了一声。

  “叫什么叫,我又看不见。”他冷冷地道。将手边的一叠衣服扔给她。

  昨夜的衣裳已经全部洗好并烘gān了,她接过去,道了谢,对他说:“天不早了,我还得上班。今天下午部里要来检查档案呢。”

  贺兰静霆站起来,走向门边:“吃了饭再走。”

  她愣了一下,问:“你这里……有……有人吃的东西?”

  他说:“我会煎jī蛋。”

  屋子很暗,很gān燥,漂浮着木蕨的香味。有暖气,所以很温暖。

  他带着她穿过昏暗的客厅来到东面的厨房,一路上都很礼貌地扶着她的胳膊,好像她随时都会昏倒。

  贺兰静霆有一个面积不大却设计摩登的厨房:绿色的拱顶,白色带着海藻图案的墙纸,头顶上挂着许多奇异的藤科植物,皮皮认识的有大约只有吊兰和金藤两种。窗边立着一台巨大的冰箱,一人多高。流理台似乎是闲置的,乱纷纷地摆着张牙舞爪的芦荟和开着红花的仙人掌。地板的一角种着两棵高大的香龙血树,枝叶扶疏,叶上绿蜡如油、一尘不染,形状色泽太过完美,皮皮差点以为是塑料制品。

  “来认识认识我的厨房。”贺兰静霆拍了拍冰箱,说:“它的名字叫小白。”

  皮皮吃惊地看着他。

  他又指了指灶台:“我叫它小黑。——我们狐族有qiáng大的记忆,喜欢给各种东西起名字。”

  原来每件家具都有名字。他养的每盆花也有自己各自的名字。皮皮指了指自己:“那你是不是叫我小huáng?”

  “我叫你皮皮。虽然我最讨厌这两个字。”他半笑不笑,“小huáng是碗柜的名字。”

  “既然你不吃饭,要灶台做什么?”

  “嗯。我努力和人类打成一片,而且我也会有客人。”

  他摸索着从柜子里找出一只崭新的锅,放到燃气灶上。

  点火的时候,煤气嘶嘶地往外冒,半天不着,过了几秒,又“蓬”地一声猛烈地燃烧起来。直把皮皮看得心惊ròu跳。

  一道烟从锅底冒出来,皮皮顿时闻到一股糊味。

  “什么东西糊了?”

  他将锅底翻过来,拿到她面前:“上面有什么东西吗?”

  皮皮看了看,轻声说:“是不gān胶商标,你忘记揭了。”说罢,用小刀将余下的纸揭下来,“现在好了。”

  他从冰箱里拿出两个jī蛋,磕破一只,放到锅里。这个动作他很不熟练,好像是平生第一次煎jī蛋。不过皮皮觉得,贺兰静霆目不视物,能将jī蛋准确地打进锅里已经很不简单了。

  “好像应当放一点油吧。”她说。

  过了片刻,她忍不住好奇地问:“你也吃jī蛋吗?”

  “不吃。”他说,“我特地问邻居借的。”

  他扔进去一小块牛油。很快,一面煎好了。贺兰静霆说:“好生看着我的手艺。”说罢,先将锅晃了晃,手腕轻轻往上一挑,jī蛋凌空翻了个个儿。

  然后他问:“jī蛋呢?”

  皮皮抱着胳膊:“在地上。”

  她找来一双筷子将jī蛋夹起来,扔进垃圾桶。

  等她站直身子,贺兰静霆已将另一只jī蛋敲进锅里:“再来一次,保证不失手。”

  这回他煎得很好。外焦里嫩,还往上面洒了点盐。

  他很得意地笑了:“味道怎么样?”

  “挺不错。”她三口两口地吃了,见他在一旁站着,又问:“你呢?你自己吃什么?”

  贺兰静霆从冰箱里端出一只碟子,里面放着五朵水仙。他往上面滴了几滴蜂蜜,便用叉子一朵一朵地送进口里吃掉。

  他的吃相很文雅,一边喝冰水,一边细嚼慢咽,也就是指头大小的花,他竟然吃了半个小时。末了还用餐巾擦了擦嘴。这哪里是吃早饭,简直在享用国宴。

  皮皮忍不住想笑:“我一直以为你很古典,没想到你的作风那么洋派。”

  “我是游牧民族,喜欢刀叉,不喜欢筷子。”

  皮皮走到玄关穿鞋子。临开门时,他将她堵在门上,很霸道地问:“为什么不喜欢我?是因为我不够英俊?不够有钱?还是因为我是狐狸?——你该不会有种族歧视吧?”

  皮皮说:“因为你太老。”

  “太老?”他眉头一挑,不以为然,“我看上去老吗?别问我活了多久,我的生理指数只有二十六岁。”

  “你大我八百岁。八百岁,贺兰先生。我们之间,岂止是代沟?世代沟还差不多。我最多只能接受一个男人大我八岁。对不起,我没法考虑你。你实在比我大太多了。”

  “你知道,”他有点受打击了,“人类怕老是因为怕死。我又不会死,而且绝对活得比你长。”

  “那我也不喜欢老气横秋的人,自以为dòng穿世事,其实生不如死。从里到外地腐朽;从里到外的乏味,好象生活在旧社会。”皮皮振振有辞地反驳。

  “皮皮,我不跟你吵,你今天心qíng不好。”他用食指按住了她的嘴:“其实我真的不老,而且活泼有趣。此外,我出生良好,是贵族。”

  “啊哈,”皮皮做出一道夸张的表qíng,“贵族?哪个朝代的?”

  “我的家族是整个狐族的首领。当然这对于你来说,是很遥远很古老的事。”

  “我讨厌阶级社会。”

  “那是因为你不在阶级的顶端。”

  “贺兰静霆,你开门不开?”

  他拿起自己的风衣,无可奈何地打开门:“我送你。”

  路过一个天桥,贺兰静霆说:“如果我是你,我不会从这里跳下去,水泥地很硬。”他们一起等地铁,贺兰静霆又说:“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卧铁轨,死相会很惨。”

  “你有病啊,你话唠啊。”

  “我担心的是你的身体。”他淡淡地说,“任何会对肝脏造成损害的举动,你最好想都不要想。——我不会让它发生的。”

  她听了只想吐。

  半路上他重新将那颗珠子系到她的手腕:“千万别摘了,我可以随时找到你。”

  “你不是已经种了香吗?”

  “那是近距离的。”

  “我为什么老要被你找到?”

  “因为你一生的幸福都在我的手上。”

  她发了狂,咬牙切齿地找剪刀,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捏着她的骨节咯咯作响:“你若再敢摘下来,我今晚就把你吃了。我上辈子定是做错了什么,才遇上你这没脑子的女人。”

  她疼得脸变了色,车上的人都用异样的目光打量她。可是贺兰静霆就这么拽着她,过了好半天才放开手。

  他一直将她送到报社的大门。

  皮皮低声乞求:“贺兰,你放过我好不好?最近我真的很倒霉。真的很需要安静。”

  他又恢复了那张扑克脸,冷冷地说:“放过你可以,你得向我发誓保护好你自己。”

  “我发誓。”皮皮正确地理解了他的意思,“我一定替你保护好那个……东西,我若真的想死,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他走了。说话算话,再也没来找过她。

  23

  谢天谢地,三个星期之后,皮皮的生理期正常地来临了。

  没人想象得出这心惊ròu跳夜不成寐的三周对一个女孩子的杀伤力。皮皮的脸上先是长了一批雀斑,紧接着牙龈莫名其妙地肿了,疼得吃不下饭,什么消炎药也不管用。然后是体重骤减、头发脱落、食yù下降、双眼发黑。走起路来轻飘飘,像只跳舞的海带。

  失恋的消息传遍友人及同事,家人自然也全知道了。门不当户不对,小户人家对这样的爱qíng只执投机态度,有梦想但不抱过多希望,该打铁的时候加油,该熄火的时候抽薪,是喜剧是悲剧都任其自然,不妄想、不执念,破灭也就破灭了。倒是皮皮的奶奶很替孙女儿难过了一阵子,想陪她多聊几句,都被她轻描淡写的挡了回去:“其实我和家麟本来就是好朋友啦,只是好朋友而已。”“家麟一直就是我的大哥,很铁的那种。”“他和田欣的事儿我早就知道,懒得告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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