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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爱1·异客逢欢_施定柔【完结】(56)

  “二十万够不够?”

  “五十万。”

  “郑先生,如果一只狐狸有一于五斤的话,四千只狐狸就有六万斤ròu。狐狸并不好闻,ròu的味道也好不到哪里去。您以为这些ròu可以轻易地卖掉吗?二十万是最高价。我打包票,如果由您自己一家一家地去推销,绝对卖不了这个数。”

  “好吧,四十万怎么样?”

  “二十万,郑先生。不然,我另找别家,这四千只狐狸我一只也不要了。”

  “……好吧。二十万就二十万。贺兰先生您太jīng明了。”

  他拿出支票本,让皮皮写了张支票,自己签了字递给他。

  郑绍东看了一眼支票,将它递给手下。早有工人进来,将两件准备好的毛皮样品递给余曼宁。

  “贺兰先生,您摸摸看,这是我们刚刚做好的样品,代表我们的最高工艺。这一件是白狐,这一件是蓝霜狐。如果您放心让我们就地取皮,现在就可以拿着这些样品和现货直接去参加十二月份的芬兰、莫斯科皮糙拍卖抓会了。”郑绍东锲而不舍地说。

  贺兰静霆笑了笑,推辞:“对不起,我需要去一下洗手间.也许我太太愿意替我看一看样品,她对我的生意一直很感兴趣.”说罢,对众人点点头,很礼貌的推出餐厅。

  郑绍东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拿出一把jīng致的小凡对皮皮说道:“贺兰太太.这是刚刚做好的芬兰原种狐样品,您看这毛质、这弹xing、这亮度。同样的蓬松效果,本地的狐毛要拉五公分,芬兰狐只要拉一公分就可以了.”

  不得己,皮皮只好摸了摸,gān巴巴地评论:“手感不错。做成大衣一定很暖和。”

  “是啊!”

  他将一个巨大的衣袋递给她:“这件大衣是一位朋友用我们的皮做的样品,他一共做了三件,大中小三个号,打算参加今年的哈尔滨皮糙展销会。我看您适合中号的,没请裁fèng过来量身,也不知合不合适.眼看冬季快到了,先送给您挡挡寒.贺兰也真是的,朋友~场,结婚也不通知我,弄得我措手不及.我正让工人替您重新选料,按您的身材再做一件,只怕得过两个月才能拿到衣服。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贺兰太太若是不要,就是嫌我们是乡巴佬瞧不起我们了。”

  皮皮将袋子里的大衣掏了出来,当着众人的而一展,真是白晃晃、亮闪闪,又轻又暖的一件好货色。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

  大家继续喝早茶,过了很久也不见贺兰静霆回来,其间郑绍东问道:

  “贺兰先生怎么还不回?会不会迷路了?要不要派个人去看看?”

  皮皮连忙说:“我去一下。

  她独自去了洗手间,找到了坐在马桶盖上发呆的贺兰静霆。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眼中浮出亘古以来孤寂的神色。

  皮皮想起他曾经说过,小时候,一旦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找个dòng躲起来。无论外面有什么诱惑他都不会出来。

  “嘿―',她拍了拍他的肩,轻声说,“没事了。该谈的生意谈了,该送的礼送了。”

  他仍在发呆。

  过了半晌,他忽然叹了一口气:“我父亲说得不错。我不是个称职的祭司,我不愿意看见同胞的血和人类的bào行。

  “人类是可恶的!”

  “每年都会有这样的时候。这位郑先生还算文明,从不bī我看样品的农场也算整洁,可以说,狐狸们在死前还算是幸福的。其他的地方——呃”他没再说下去。

  皮皮明白。

  所以这么大的生意,他选择白天来,白天他什么也看不见。

  “有时候我庆幸我是个瞎子。”他喃喃地说,“每年我都把上万只狐狸从农场里救出来,以为外面要比里面好,以为是解放了他们。其实,外面何尝是天堂?这些没有野外经验的狐狸绝大多数会在一年之内死去,葬身于天敌之腹。但我问其中的任何一位狐狸愿不愿留下来,没有一位是愿意的……它们毕竟是狐狸,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每天我都问自己,我这么做,对吗?”

  “当然对!

  他抬起头:“为什么?”

  “因为幸福是由自己来定义的。如果它们觉得在野外比被圈养要幸福,那么就算出去会死得很快,也是幸福无憾地死去。”

  他站起来,忽然紧紧抱住她:“皮皮,我们要时时刻刻在护起,这样才能幸福无憾地死去。

  她咯咯地笑,拧了拧他的脸:“我才二十几岁,什么生啊死啊的。原来祭司大人也有‘眸冷骨累’的时候!

  他愣了愣,没听懂:“眸冷骨累?”

  “Melancholy。读过徐志摩的诗没?有一首叫‘青年杂咏’:在眸冷骨累的河水边,河流流不尽骨累眸冷。还夹着些残枝断梗,一声声失群雁的悲鸣……无聊,宇宙,灰色的人生,你独生在宫中,青年呀,霉朽了你冠上的huáng金!”

  看她怪腔怪调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了。

  签完了合同,郑绍东问:“贺兰先生,您订好了运货的时间吗?”“我已经订好了车皮。麻烦您派人帮我装一下笼。从这里铁路先运到西安,再从西安运往哈尔滨。”

  “老路线,哦?”郑绍东呵呵一笑,装货的事qíng您放心吧。从这里到西安我亲自负责,己经安排好了,请给我一天的时间。到了西安还是您自己押车吗?“

  “是的。,,

  “太太也陪着?这一路可是很辛苦呢。”

  “我太太是陪我过来散心的,她还有别的事。”

  “我有现成的饲料,给你准备一些路上用吧。从这里到哈尔滨说什么也要三十多个小时呢。”

  “谢谢,不用了。饲料还我自己来准备吧。”

  两人握了握手,贺兰静霆又想起一件事:“对了,忘了问防疫的qíng况。”

  “这还用您老兄jiāo代吗?我己经提前十五天打了犬瘟热、病毒肠炎及脑炎的疫苗。《检疫合格证明》及《运载工具消毒证明》都给你开好了。最近火车站管得严,没这两证您押不了货的。”

  “郑先生,您太周到了。这里的事我就放心jiāo给您来安排了。我们西安货运站见。”

  一路是农场的轿车将他们送回西安。在车上不方便jiāo谈,回到宾馆,刚刚放下包,贺兰静霆忽然说;“皮皮,陪我出去散散步吧。”

  “你真要把这些狐狸运到哈尔滨吗?”即将分别,在路上她的心qíng不知为什么又沉重起来。

  “具体地说是大兴安岭。我在那里有个农场。有一部分狐狸会放回大兴安岭及附近的一些山麓和森林。剩下的一部分我会送到西伯利亚,最后到达北极。”他说,“这些是农场里长大的狐狸,谋生能力很差,我们要先对它们进行训练。同时,我们也不能一次xing全部放归到一个地区,这样会扰乱当地的生态结构。所以只能是一部分一部分地放归自然。”

  皮皮看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去西伯利亚,你岂不是要出入海关?”

  “我有所有的证件。”

  她忽然想起了那件狐皮大衣:“把大衣带上吧,北极会很冷的。”

  “这是郑先生送给你的礼物,你不要吗?”

  “我?我怎么可能要?”她差点跳起来,“你的同胞不也是我的同胞吗?我连碰都不要碰它。”

  “呵呵。”他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

  “这么快就嫁狐随狐了?我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他说,“我不需要这件大衣。不过我会带上它,将它送到北极的冰川中埋葬―这是我们狐族的仪式,也是所有死者的心愿。我们宁愿饿死在大自然或者成为天敌的晚餐,也不要被人类拳养、剥皮、死无葬生之地。”

  他忽然很激动,手紧紧地握着,上面青筋凸现。

  食人的祭司大人,一向淡定地祭司大人,原来也有如此愤怒的时刻。

  “嘿,贺兰。”她握住他的手,轻轻说,“北极,那是你的故乡吗?”

  他点点头。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我想看看北极,顺便也能给你打个下手啊,这四gān只狐狸难道就你一个人押车吗?那也太辛苦了?”

  他怜惜地笑了,拍拍她的脸:“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是,我是狐族的祭司,这些都是我的职责,而你跟着我会有危险。我一时也不能专心顾你。放心吧,我不是一个人,修会和我一起去。他现在就在大兴安岭的农场里等着我呢!”

  皮皮的脚步不禁停住:“危险?什么危险?”

  “你知道,北纬三十度以南是我的地盘。而我要去的地方,是赵松的地盘。我和他有些过节,最近几年摩擦比较大。”

  “那他会伤害你吗?”

  “我们有过几次冲突,是在我自己的地盘上。目前他还没有打击我的能力。”

  皮皮觉得,贺兰讲话很讲究修辞。他小心翼翼地回避了“打架”这两个字。但她还是很快地联想起阿归的那次音乐会

  皮皮觉得,贺兰讲话很讲究修辞。他小心翼翼地回避了“打架”这两个字。但她还是很快地联想起阿归的那次音乐会,他受了伤。这几天,他身上也有些伤痕,虽不明显,但内伤一定很重,居然可以无所顾忌地和她亲热。若不是功力减退,他是断无这个勇气的。

  “他想除掉你,以便能够统一狐界,对吗?”

  他迟疑了一下,说:“这中间很复杂,几百年的纠葛,盘根错节的利害关系,你还是不要知道得太多比较好。”

  皮皮瞪了他一眼,说:“原来你们狐族和人类一样重男轻女,认为女人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想让你介入到这些事qíng当中。”他淡淡地解释,“你有你的事,你应当专心考研。”

  他们路过一个住宅区。有一户人家有个很大的后院,里面姹紫嫣红种满了鲜花。贺兰静霆忽然站住,对着空气深深地吸吮,“皮皮,这里有花。”

  “是啊,不知道谁种的,开得这样好,肯定没施过化肥”

  他在空气中捕捉花的气味:“jú花,芭蕉,枇杷,蜀葵,还有月季,月季是什么颜色的?”

  皮皮踮起脚看了看:“有红的,有白的,月季的味道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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