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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爱1·异客逢欢_施定柔【完结】(60)

  “不会。”

  “这么自信?”

  “有才有貌的钻石王老五,看不出他们会反对哪一点。知道的话,只怕还会bī着我嫁给他呢。”她快活得笑出声来。

  “哎呀,你怎么运气那么好呢?快告诉我他是gān什么的?是同学吗?我见过吗?皮皮,要不我们举行集体婚礼吧,我和少波也打算今年结婚呢!”

  皮皮坐在路边的花坛上,一五一十地向小jú介绍贺兰静霆,除了他是狐仙之外,全部坦白。话说到一半,小jú叫道:“哎,你口渴不?这么好的消息怎么能在路边上消化呢?我要喝咖啡,焦糖码奇朵,你请客!”

  焦糖码奇朵就焦糖码奇朵!一向节约的皮皮也不含糊:“没问题!”

  她们拐进另一条街。皮皮记得那里有个咖啡店,不贵,她和小jú以前来过。里面的咖啡总有一股子呛人的糊味。人家说,只有现磨的正宗的哥伦比亚咖啡才有这味道。皮皮不是很喜欢,倒是这一家的英式奶茶很不错,也便宜。

  咖啡店旁边是个水果摊。有两个人在挑水果。

  其中一人的背影让她觉得一股凉气从脚跟一直蹿到头顶。

  她不知不觉地停住了。

  仿佛也察觉了她的存在,那人微微地转过身,对她笑了笑,举手打招呼:“嘿,皮皮,好久不见。”

  皮皮的心咚咚乱跳,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有人拉了拉她的胳膊,她听见小jú很大嗓门地说:“皮皮,咱们走,咱们和这种人没什么话说!”

  她就这么懵里懵懂地被小jú拉进了咖啡馆。坐下来,要了咖啡,她又站起来:“小jú,等我一会儿,我要和他说几句话!”

  小jú歪头打量她,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道:“真是稀泥糊不上墙,如果是我,非bào打他一顿不可----你去吧,记得站稳立场哦!”

  披上披肩,她将自己裹得很严。外面空气清冷,她走过去,碰了碰那个人:“你好,家麟。”

  陪他买水果的是孟阿姨,家麟的妈妈。她结了帐,识趣地避开了。

  家麟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脸瘦得厉害,原先丰满的两颊几乎没有什么ròu,使他看上去有点落拓。大约刚刚回国,他穿着件厚厚的yu绒服,围一条深蓝色的围巾,显得不合时宜。C城的冬季并不冷,今年一场雪也没有。大多数人外出只穿一件毛衣外罩一件有夹层的外套就够了。皮皮自己的短大衣下面只穿了一件尼料的短裙。加利福尼亚的阳光没有把他晒黑,恰恰相反,家麟看上去竟比离开的时候还要白净,甚至可以说是苍白的。

  “嘿。”他扬了扬手里的桔子,“吃桔子吗?”

  “不吃,谢谢。”她问:“什么时候回国的?”

  “有一段时间了。”

  “放寒假啊?”

  “嗯。你呢,你怎么样?”

  “你没有收到我的邮件?”

  “E-mail。”

  “是发到我学校的地址了吗?”

  “对。”

  “对不起,我忘记查了,有要紧的事?”

  “没有,只是告诉你我考上了研究生,C大新闻系。”

  “哇!”他很真诚的笑了,“恭喜恭喜!还记不记得以前我老夸你作文好?我没说错吧,你就是挺有才的。”

  家麟总夸皮皮有才,从她讲故事的那天开始他就说皮皮将来会是个大作家,而且坚信她会出书。皮皮写的故事还有乱七八糟的诗歌散文什么的,他都认真收藏起来,说是“手稿”。在C城一中这样可怕的环境里,皮皮那一点可怜的自尊和自信完全是靠着家麟锲而不舍,喋喋不休的夸奖支撑下来的。

  “你呢?什么时候毕业?国外的博士要读很多年吧?”

  “好不容易回国休息一下,你gān吗老问我学习的事儿?”他淡淡地说。

  她只好换了一个话题:“田欣呢?也跟你一起回来了?”

  “没有。”

  怀孕了?生孩子了?考试紧张了?他没解释,皮皮也没多问。

  “对了,谢谢你给我们家寄钱。”

  “谢什么,你不是又给我寄回来了吗?”

  “还是谢谢你。”

  他看了看手表。皮皮知趣的说:“我还有朋友在咖啡馆时等我,先告辞了。”

  “为什么你的朋友我看着觉得很眼熟?”

  “是辛小jú,还记得她吗?高二七班的,走路老提着一把大伞?”

  “对,对。瞧我这记xing。”

  皮皮的手机忽然大响,她按键正要接听,家麟的脸色却变了变,忽然退了一步,脚不知为什么没站稳,踉跄了一步:“对不起,我得坐下来。”

  皮皮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旁边正好有个凳子,他坐下来,忽然抱住头,吃力地喘气。

  她从来没见过家麟这种样子,他像个垂死的病人那样勾着腰,手捂着胸口,脸上的肌ròu痛苦地扭曲着。

  “家麟!你怎么啦?家麟?家麟!”

  她乱了分寸,拿起手机就要打急救。家麟的妈妈不知从哪里冲过来,从双肩包里抽出一个透明的氧气管,给他吸氧。

  “关掉手机!”孟阿姨大声叫道:“请关掉手机!他身上关了心脏起博器,手机有电磁gān扰。”

  皮皮吓得赶紧抠掉电池。

  他的样子看上去很可怕,脸白得跟一张纸似的。

  皮皮叫来出租车,帮着孟阿姨把家麟送回了家。

  皮皮已有很多年没去过家麟的家了。家麟出国后,听奶奶说,他家又搬了一次,住在离C大不远的静湖小区。近两百平米的复式楼,装修得很豪华。几年不见,皮皮觉得孟阿姨衰老得很快。她比皮皮妈妈还小两岁,看上去却显出蹒跚老相:皮肤gān枯,眼圈发黑,不到五十岁,头发全白了,完全可以用jī皮鹤发来形容。

  她们一起将家麟送到卧室,给他服了药,他半躺着,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皮皮走到客厅,问道:“孟阿姨,家麟出了什么?”

  事qíng一点一点地明晰。家麟去年在北美出了一次严重的车祸。肋骨断了六根,最下面一节胸椎压迫xing骨折,瘫痪了三个月,留下了严重的胸部外伤综合证。孟阿姨说了一大堆专业名词,什么张力血胸,什么心包填塞加上二尖瓣撕裂,什么ARDS……总之,后来虽然救回来了,但心脏和肺受损严重,得了心力衰竭。他不能有任何剧烈运动,严重的时候,走路吃饭都喘得厉害。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办退学手续,回国休养。

  “哦。”皮皮拿着孟阿姨倒的茶,手一直在发抖。她想了想,问道:“田欣呢?她没有一起回来吗?”

  孟阿姨的脸变了变,说:“他们离婚了,就在家麟最困难的时候。当然,他和田欣的夫妻关系也不怎么好,国外学习压力大,两人都好qiáng,常常吵架。开始田欣也没提出离婚,还照顾了他半个多月。后来她爸去了一趟加州,亲自和医生谈了话,知道从今往后家麟就等于是个废人,状态不会好转只会恶化,就bī着田欣和他了断。”

  皮皮忍不住说:“这种时候,她怎么可以这样做?”

  “是家麟主动提出来的,两个人都在读书,他不想耽误了她的前途。可是田欣……那女人忙不迭地答应了,生怕他反悔,第二天就让他签文件。文件一签完,立即办转学,逃了个无影无踪。现在我连她在哪个大学读书都不知道。家麟虽然口头上没说什么,内心一定很难受。”她低声说,“自杀过一次,幸亏我发现得快。”

  皮皮默默地听着,心内欷觑,没有说话。

  “哎……”孟阿姨长叹一声,眼泪滴出来,“皮皮,你和家麟从小就好。我知道你以前喜欢他。可惜我们家麟没福气,遇到田欣那无qíng无义的丫头。想当初她来我们家玩的时候嘴可甜了,阿姨前叔叔后的,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还抢着帮我洗碗拖地。我们也是看走了眼……田欣也不想想,就凭她那个专业,当所若不是靠着家麟的全奖以家麟妻子的身份签证,能出国吗?”她握着皮皮的手,重泪:“皮皮,看在你和家麟从小一起长大的分上,阿姨能求你一件事吗?”

  “阿姨,有什么事您尽管说,家麟病成这样,无论什么忙我都愿意帮的。”:皮皮认真地说。

  “你有空能常来看看家麟吗就当是看看老朋友。他现在变了一个人似的,成天呆坐,一句话也不说,计算机不打开,电视不看,收音机也不听,就连我和他爸爸也不怎么理采。我今天是qiáng行拖他出来走一走,想不到碰到了你。你看,他又说又笑一下子恢复了正常。皮皮,阿姨求求你,有空找他聊聊,开解开解他。他这病,医生说治好是没希望了。但让他过个舒坦日子,慢慢地养身子,这钱我们是足够的。我就这一个孩子……看他变成这样……生不如死的,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

  皮皮的心空落落的,只得安慰了孟阿姨几句。在家麟家坐了近一个小时,她去卧室看了看他,见他沉睡不醒便只得告辞了。

  出门的时候孟阿姨问道:“皮皮,你还在报社工作吗?有男朋友了吧?”

  她想到孟阿姨和自己的妈妈,奶奶都很熟,怕和贺兰静霆登记的事儿传了出去,便含糊地说:“我刚考上C大研究生,学业挺紧张的,暂时不想考虑个人的事qíng。”

  “C大?C大就在我们隔壁啊。你家离这里远,我这儿有好几间空房子呢,要不上学后搬到我们这里来住吧?chuáng是现成的,有保姆给做饭,有洗衣机有计算机,比寝室方便,学习也安静。”孟阿姨拉住皮皮的手,热qíng地说。

  皮皮笑了笑,婉拒道:“谢谢您,不用了。寝室离图书馆近,我愿意住学校。阿姨您放心,我会常来看家麟的。”

  皮皮的话,没有半分虚qíng假意。

  第二天下午打工一结束她就去看了家麟。吸了一天的氧,家麟气色好多了。但他的神qíng仍然抑郁,说话总是保持着礼貌和节制。他带着皮皮参观了自己住的小区,告诉她去新闻系上课应当哪一路车,从哪个门下离大楼最近。

  “你可能会住在西二区的12号楼,女研究生都住那里。”他指着远处的一排红顶高楼,“田欣以前住四楼412。有电梯,所以打开水不会累。”

  她愣了愣,有点诧异地听到家麟提起田欣,居然没带半分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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