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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已远,婚姻还在_姬流觞【完结】(5)

  她想着秦斌的笑,想着他大笑时嘴角的深纹,想着他微笑时暖暖的目光,想着他坏笑时眯起的眼睛,想着他gān笑时薄薄的嘴唇……他对她一向宽怀,她只看到过他算计别人,每次她都要捂着心口对秦斌说:“老公,幸亏你爱我,要是你恨我,我可不是你的对手!”

  每次他都得意,每次她都温暖。

  可是,愈温暖就愈痛苦。彼时快乐太多,此时痛苦越深。好像种进ròu里的长刺,不敢碰不敢摸,逃也逃不掉。但任由它在那里扎着,血慢慢的流,有一天流gān了,人就死了。

  忘了了快乐的人,怎么能再拥有快乐?

  此番秦斌一场大闹,到让苏铮看清楚,逃避的结果只能带来第二次第三次婚姻的失败!婚姻之下,容不得懦弱的男女。有时候,你需要亲手把身上还淌着血的剑拔下来,然后往伤口上抹酒jīng,就好像那不是你的身体!可痛感会告诉你,这不仅是你的身体,还是你的血ròu,你颤抖了,畏惧了,但是你扔得做下去。因为,如果放弃了,就会死。

  每天夜里,苏铮拿着白开水顶替白酒,用笔在纸上把回忆一点点的写下。每一次承认快乐之后,她都要痛骂秦斌,自己有何错误,要受这样的劫难!哭了,晕了,醒过来继续写。她就像个刽子手,在深夜里剜开皮ròu,从血ròu模糊的腐ròu里,挑出刺。一根刺,要拔好几天……没有人知道,也不可能有人去体会。第二天她要画着浓妆去上班,然后晚上卸妆,去做手术。

  然而,就像是一种希望,苏铮迫切的想看到刮骨剔ròu后的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一副骷髅?

  苏铮都让自己客观的回忆每一件事,不添油加醋,不无事生非。她要写,写她的爱,她的恨,她的温馨,她的生活,一点点一滴滴,一直写到慢慢的写到彼此的争吵,写到秦斌的不耐烦,写到他的沉默,写到后来,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的婚姻早就偏离了轨道,那些自以为的快乐与付出,早就失去了依存的基础。像个美丽的肥皂泡,在回忆里,轻轻的戳碎。

  在赵丹之前,秦斌早已沉默。

  为什么,会这样?

  京城律师圈不大,但是水深;要想藏起来,并不难。苏铮摇身一变,成了某个小所的刑诉律师助理,她的上司是她的师兄,姓孟,叫孟绂(fu,二声)。一身油滑,二目金钱。看苏铮可怜兮兮的投奔,又有不错的法律底子,要的钱还少,慨然答应收容她并且代为隐瞒。一口气,又把自己身边原来的两个助理全部解雇,反正有苏铮就够了。

  京城律师生活不易,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驴用。苏铮原来觉得自己挺聪明,进了这里才知道,自己多半靠了家庭的蒙荫。

  qiáng势如王律师,温婉如文律师,哪个不是女人中的女人?却长就一副铁肩,天塌下来,咬牙自己扛。吃亏享福了,火里来雨里去,打落牙和血吞,没见她们皱一丝儿的眉毛。自己那点事,放到她们身上不知道还算不算个事儿?

  半年了,苏铮觉得自己已经能够面对过去。至少回忆起来,她不再害怕,不再哭泣,不再愤怒,她可以冷静的控制自己的qíng绪,甚至偶尔也会问自己一声为什么?

  最重要的是,晚上她终于可以入睡了。偶尔还会哭醒,但是终于可以自行入睡。

  她觉得是时候把秦朝接来和自己同住了,想起儿子,苏铮心里升起一片亏欠。半年来,她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了,即使回家也常常失神。儿子愈发聪明懂事,总是偷偷的窥伺她的神色。倘若再放纵下去,她就要变成儿子的罪人了。

  苏铮想,我要把儿子接来,我还是秦朝的妈妈。

  今天是周末,她要提前下班,一来把房间整理一下,二来她想回家和父母谈谈,带秦朝自己过。总是要独立的,不能什么事都在父母眼皮底下。他们年纪大了,有心无力,徒劳心累。

  到了家,和父母一讲,父母也同意。儿大不由娘,何况是他们的女儿!

  苏爸爸告诉苏铮,上次她说的那个姓文的女律师已经没事了,保留律师资格。苏铮谢谢老爸,苏爸爸说,跟我没关系。她自己做的很谨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清楚的很。你呀,多跟人家学学!说来说去,又要念起女儿经。

  苏铮举手投降,苏妈妈倒是另辟蹊径,“苏铮,要不咱也找个伍兵那样的吧?改天我给你问问部队上的叔叔阿姨,看有合适的没有?”

  苏铮把脚都举起来,抱着秦朝向父母讨饶。

  秦朝问:“上次的爸爸哪儿去了?”

  三个大人面面相觑,秦朝突然鬼鬼的笑了:“我知道,被我亲爸爸打跑了!然后亲爸爸被妈妈打跑了!”

  “秦朝,你奥特曼看多了吧!”苏铮抚额,有点跟不上小孩子的思路。

  电视的教育作用太不好,让小孩子以为整个世界就是一场死而复生的bào力游戏,即便苏铮拎着菜刀砍死秦斌,也不过是秦斌死而复生的必要步骤!

  “小铮,要不,你们再搬走吧。反正这两天周末,在家好好休息,我给你做几样好菜。”苏妈妈舍不得女儿来去匆匆。

  苏铮鼻子有点酸。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众叛亲离后才知道亲qíng如海似山。她以为自己天崩地裂无处可去的时候,父母把她拉回她的出生地。

  点点头,帮着老妈收拾卫生。秦朝陪着姥爷在地上玩遥控汽车,翻沙发越桌子,能砸的都砸了,一路颠簸,一老一少不亦乐乎。

  好容易消停下来,该秦朝睡觉了。苏铮抱着秦朝回屋睡觉,依稀听见老妈在打电话,“她王姨啊?对……我记得你上次说的那个转业离婚的团长?……啊?早就结婚了!太可惜了。……是啊,苏铮这孩子,唉,真不让人省心……那就麻烦您,帮着找找?……”

  苏铮无奈的摇头,如果这是能安慰父母的一种方式,她没有理由阻止不是吗?此时心态早不如从前斗志昂扬,人也看起来蔫蔫的。

  第二天周六。

  苏铮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睡到了九点!一夜无梦,真是不可思议!

  身边是熟睡的儿子。昨晚秦朝突然发飙,一定要跟妈妈睡,谁劝也不管用。小孩子贪睡,此刻睡的正酣。小小的鼻翼轻轻的翕动,发出几不可闻的秃噜声。

  苏铮突然觉得自己的感官复活了!她看见儿子白嫩的小脸,看见阳光像蝴蝶一样落下来,在儿子小脸上那些淡淡的绒毛上轻舞飞扬;她看见这个屋子还是她未嫁时的摆设,连chuáng头柜上的书都没有变过;轻轻的推开门,她闻到厨房里传来豆浆的香气,闻到烧饼和馒头散发出来的阵阵面香,闻到父亲母亲身上自己早已忽略的体息,那是她小时候依恋的源泉;苏铮踮起脚尖走了两步,听见父母的窃窃私语,听见家里小鸟的啾啾鸣叫,听见热水器呼噜噜的烧开水,这是家里的早上,她的家,多么美好,她看到的、闻到的、听到的,即使她再嫁之前亦不曾觉察到!

  她觉得自己像个闯入魔法森林的孩子,站在珍珠泉水边,有些犹豫,有些胆怯:这是她的吗?她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能不能一把捧起来?

  苏妈妈听见动静,从客厅走过来,母女俩打了个照片,苏铮愣了一下,由衷的叫了声:“妈,早!”

  原来,就这样简单。她捧起了珍珠泉,喝了一口,甘凉舒畅,如此简单的美好!

  她以为自己迷失了方向,哭泣了很久,睁开眼,就发现这片美好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完

  第二式(2)

  “起来啦?秦朝呢?”苏妈妈上下打量了女儿一眼,凭着母亲的直觉与敏锐,她宽心了一些。

  “还在睡。多睡会儿吧,小孩儿呢!”苏铮笑盈盈,心中千般激动,脸上的表qíng却很木。她只是不知道如何去做,所以有些尴尬的维持原样。

  妈妈不理会,她已经看穿女儿,那些假象根本不入她的眼。

  苏爸爸折好报纸,看她母女二人坐在身边。苏铮轻咳了一下,问道:“爸,你们怎么跟秦斌谈的?”

  现在或许是时候问清楚了,她需要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你……”苏妈妈迟疑的看了一眼苏爸爸。

  苏爸爸拍了拍老婆的手,他是父亲,相信自己孩子的力量与勇气,“小铮,我问你,你为什么现在想问这个呢?”

  苏铮把碎发拢在耳后,舔了舔嘴唇,还是有些不自信,但仍然带着些倔qiáng说:“我想……我能面对他。”

  她从200多个漫无涯际的黑夜里走来,并且做好了再次走入黑暗的准备。也许光明还未将领,但她已经不再畏惧黑暗与孤独。

  “好,不过你记住,我和你妈,始终是你的坚qiáng后盾。”这是苏爸爸的开场白,这一年半来,几乎每次重大谈话,都会由这句开始。

  唯独今天,苏铮才知道这句话的分量重似泰山,其承诺不亚于天主面前的一句“Ido”!

  “秦斌告诉我们,”他看了看苏妈妈,“他希望和你复合。”

  苏铮静静的听着,消瘦的脸颊没有风波。

  “我和你妈妈没替你做主。考虑到当时的qíng况,我们希望让他给你一个恢复的时间,时间的长短由你来定。这也是他表示诚意的一个方面。在这段时间,我们要求他不要来打扰你。秦朝他是来看的,不过都和你岔开。我们没有告诉秦斌你的工作单位和住址,还有手机号,都没说。但他如果有心查,应该不难找。”

  苏爸爸停下来,等着女儿的反应,苏铮的眼珠动了动,才点了点头:“哦,这样啊!妈,我有点饿了。”

  哦,这样啊!

  在她经历了剜心剔骨的痛,好不容易做好分手的准备,接受独自一人的将来时,他又蹦出来说什么?

  和好?凭什么!

  苏铮觉得心里某处突然变得坚硬,不用碰,都岗岗作响。她摸了摸空dàngdàng的左手,那里曾经有一颗坚硬华贵的钻石,听说是世界上最硬的东西。当她把戒指从窗户扔进遥远的护城河里时,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没了壳的蜗牛。可是今天,她在自己的心里,找到一块比钻石还要坚硬的地方。

  除了那颗丢掉的钻石戒指,这个世界最硬的地方,在我们心里。

  秦朝揉着眼出来,吃了早饭,再歇一会儿就要送秦朝去景山上课。苏妈妈小声的对苏铮说:“小铮,老师说秦朝最近上课很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啊?乖也不好?”

  “不是,是特别乖。平时不是特调皮么,最近特乖,老师说往东他就往东。老师问家长,孩子有没有什么别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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