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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已远,婚姻还在_姬流觞【完结】(53)

  苏铮从没有问过秦斌的感受,因为秦斌问她是否高cháo时,她差不多都是一样的回答:啊,刚才我晕过去了。

  其实,她很清醒。

  后来,秦斌也不问了。

  她想,如果她问秦斌,答案一定有两个:应该说的,和不应该说的。

  以前她觉得,既然结婚了,那么那个不应该说的就没必要再问了。可是,今天她才发现,那个不应该说的答案和背叛本身一样,都足以摧毁单薄的蜗牛壳。

  苏铮苦笑了一下,也许秦斌不该背叛他们的感qíng,但是他们彼此不足以相互取悦早已成为导火索?秦斌错的,只是不该在分手前离开!?

  秦斌追过来一个电话,显然秦妈妈也知会他了。耳朵贴着听筒,稍稍有些发热。咔嗒一声挂断了,苏铮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才发现不过是一个不该有的念头,却立刻让心脏怦怦地狂跳起来。

  从自然的角度讲,男人和女人都没有忠于彼此的义务吧?毕竟都是独立的个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从繁衍的角度讲,为了后代的健康,可以保持一定程度的忠诚。从什么时候开始,忠诚成为一种如此严格而绝对的义务了?

  苏铮有些恍然,似乎她现在变成了一个背叛者,在位自己的行为寻找理由。这带给她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她,也可以做秦斌曾经做过的事qíng!

  ——虽然现在有些晚。

  好像有根绳子,嘭的一声被崩断了。苏铮带着茫然开始打量周围的异xing,还有同xing。这意味着,她有权利同任何一个人,无论何种xing别,在自愿的qíng况下进行“亲密”的行为!

  即使她伪造离婚证,和那个早已忘了姓名的海归结婚时,苏铮也不曾想过上chuáng的问题。然而现在,她心里有些激动,随即不安又把激动压了下去。

  如果这样做了,自己是否还有权利去“责备、谴责、质问”秦斌呢?这个权利并没有随着离婚而消亡,反而随着时间的积累,变得越来越有力。而苏铮现在发现,它似乎只受一个条件约束——守贞。是的,她苏铮,二十一世纪的女律师,和一个寡妇一样绝qíng绝yù地生活着。全部的激qíng和智慧都用在怎样谴责和折磨那个“唯一”的男人身上!

  “苏铮,”孟绂凑过来,“周末有啥安排没?我要出差,但是有个公司想跟咱么谈谈合作的事qíng……”

  苏铮敏锐地捕捉到孟绂身上和自己迥然不同的气息,嘴上却依然gān净利落,“定时间了吗?”

  .

  “没有。你来定。这是联系方式。”

  “周六上午十点,大觉寺那边,喝茶聊天吃饭都可以。你觉得怎么样?”

  “斋饭?”孟绂无ròu不欢,一时以为天下人都必须吃ròu,“哦,行,你们定吧。”他对这个地方没好感,但是既然jiāo给苏铮,在这个问题上就没有争论的必要。孟绂头也没抬,留下联系方式走了。

  苏铮接通电话,自我介绍之后,对方是位方先生,对苏铮选的地方很满意。事qíng就这么安排下来。

  拿起资料,苏铮开始研究孟绂和这家公司的过往。A4的白纸和幽幽的蓝色word文档构筑了一个冰冷而理智的世界,方才那丝粉色的绮念消失得无影无踪。

  去得不是时候,玉兰花、紫藤花都已经开过,据介绍,再晚些倒是能赶上银杏变huáng。

  “苏律师,只怕到时候我们这个项目还没有结束。”说话的是对方的法务代表。四十上下,矜持而有风度的一个男人。听说是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毕业,拿着纽约州牌照的牛人。

  见苏铮笑而不语,方博岑呷了口茶,“早就听说大觉寺的泉水乃一绝,向往已久,可惜缘悭一面。今天借苏律师的光,正好一了夙愿。”

  “哦?方律师也喜欢喝茶?”

  “喜欢谈不上,不过就是喝咖啡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想起茶味儿。尤其是孙老师那个大茶缸子,唉,下课的时候真觉得香啊!”

  见面聊天才知道彼此竟是同校的校友,方博岑比苏铮大四届,他走的时候她刚人校。既是校友,苏铮对他哥大的身份也就不那么在意了,本校的毕业生找不到工作的都去美国了。然后出口转内销,拿着烫金的毕业证增qiáng战斗力而已。

  苏铮今天特别不想谈工作,借着说茶,两人慢慢地聊开去。专用教室里课桌上的打油诗,宿舍里晚上喊人的喇叭,女生夏天的裙子男生冬天的脚臭,苏铮从没和孟绂聊过的东西,一桩桩一件件被方博岑讲出来,似乎都蒙了一层漠漠的珠光,散发着温润的色彩,在记忆里变成了一颗颗珍珠。

  苏铮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方博岑。四十上下,白色的衬衫微微敞开领口,露出里面古铜色的皮肤。修长的脖子筋骨分明,略带尖突的喉结清晰地上下滑动,连低沉的声音似乎都因此带了几分沙沙的摩擦的味道。

  方博岑也打量苏铮,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眉间挥不去的轻愁,在谈到工作何家庭的一瞬间被重重加qiáng,然后随着茶水淡淡晕染开去。他相信男人和女人之间是有气场的,不需要言语和解释,只一眼他就可以断定这个女人需要什么。轻轻地拽松自己的领口,方博岑接着喝茶的机会调整了一下心qíng,对刚冒出心头的主意有点儿犹豫——今夜,留在大觉寺?

  方博岑扯动领口的动作让苏铮的喉咙有些发gān,脸上热辣辣的,她觉得自己有些什么想法已经被人看穿,而她自己竟然还装作不明白!

  “啊呀,聊得尽兴,天都这么晚了。”方博岑看了看表,江诗丹顿的男士腕表在暧昧的光下以宝石的姿态保持适当的低调,宛如眼前的这个男人——嚣张地释放着诱惑的魅力。

  “呀,来时就看到修路了,这么晚回去,会不会断路施工?”苏铮皱起眉头,想起家里的宝贝秦朝。

  方博岑等着苏铮问自己“怎么办”?然后顺理成章地在这里住下,也许是个清静的夜晚,也许是个销魂的夜晚,无论哪个,他都很期待。

  苏铮抱歉地向方博岑笑笑,“看来我们得住下了,希望没耽误您的工作。”

  方博岑愣了一下,暗暗惭愧。也许苏铮真是个宜家宜室的良家妇女,心里没有一丝龌龊,这大大方方拿主意的架势,分明没当一回事。

  大觉寺里有住宿的地方,苏铮以前心烦的时候也曾到这里静养过一段时间,她让方博岑稍等,自己进去找人。不大一会儿出来时,一切已经搞定。

  两人的房间是挨着的。甬路两边的树影影绰绰,蛩鸣阵阵,偶尔有两三声人声低语,提醒这里是凡尘俗世的一角。

  苏铮拿着电话,正低声吩咐:“嗯,我不回去了……对,谈事。……让秦朝早点儿睡,你和老爸也早点儿睡吧。……秦斌也来了?哦,不,不说了。让他早点儿回去吧。……”苏铮突然古怪地看了一眼方博岑,才低声说,“客户就是客户,什么男的女的,妈你早点儿睡吧。秦斌让他早点儿回去,别耽误秦朝睡觉。嗯嗯嗯。”在苏铮一连串不耐烦的嗯嗯声里,电话终于挂断。

  “我妈……”苏铮有点儿不自在地解释,她突然不想陈述自己有儿子的事实,尽管这是尽人皆知的,“年纪大了,喜欢唠叨。老了老了,比小孩儿还好奇。”

  “呵呵,老小孩嘛,都一样的。”方博岑想起自己的父母,想起他们比自己结婚最后举手投降的样子,也乐了。

  走到房门前,似乎谁都不想主动提起什么,沉默中,还是方博岑打断,“晚了,早点儿休息吧。”

  苏铮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如果事qíng能就这样结束,明天将还是明天。

  躺在chuáng上,苏铮辗转反侧。赵丹的话、委托人咬紧的牙关、镜子里自己无所遁迹的皱纹、妇科诊室里冰冷的器械缠杂在一起,变成一名莫名的冲动。苏铮伸手想摸自己又蓦地拽了回来,一口凉气试图让自己清醒,却从雾蒙蒙的天花板上看到那张光盘——秦斌微闭的眼睛惬意的表qíng像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到她的脸上,火辣辣的,带着几分自nüè的畅意在苏铮的身体里呼啸起qiáng大的yù望!

  噌地坐起来,苏铮打开chuáng头灯,冲进浴室。就着昏huáng的灯光,她瞪着镜子里的人,心里从一数到十,拧开水龙头,水流轰然而下,yù望随着热量升腾至全身,每一寸肌肤都变得格外敏感。

  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苏铮在包里翻出许久没用的一管女人香。买Benefit彩妆时送的赠品,据说它的香味是全世界男人票选出来的最有诱惑力的味道。

  她庆幸今天穿的是吊带裙加开衫,白天可以很正式,晚上也可以显得很“随意”。

  苏铮走出门,看着隔壁与夜色相同的邻居,心里默默地祈祷,“我只是出来乘凉的,十分钟,凉快了我就走。十分钟,我就走。”

  隔壁寂静无声,那些偶尔的人语也悄然熄灭,只有头顶的月光洒下一片寂静的银光,在树冠糙叶镶上一道银边,留给天地欣赏。

  没有时钟滴答的声音,苏铮的身体慢慢变凉,心qíng也一点点地冷却下来,这样……可以吗?但,又为什么不可以?这样不对吧?但,什么事对呢?

  数不清的问题劈头盖脸地砸进脑子里,苏铮低下头,想找个地fèng钻进去,那么今夜就是一场累人的梦罢了。

  走吧,回去吧!

  苏铮突然找到答案,却挪不动自己的双腿。

  秦斌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我离婚了,找男人有错吗?

  又或者——

  我依然是个——需要爱与温暖的女人!

  苏铮眼睛一酸掉下泪来,她不是chuáng上的死鱼,也不是清心寡yù的huáng脸婆,她有身体,她的身体有温度,她的温度里有yù望,她的yù望里不折不扣地燃烧着渴望!

  她迫切地需要什么人来证明——证明她不敢承认的自己。

  夜凉如水,连眼泪都没了温度。

  苏铮擦了擦脸,微微摇了摇头,似是嘲讽又似是苦笑,这太荒唐了,也太冲动太不可思议,应该只是一个梦。现在是回归现实的时候了。

  转身,回头,迈步,一头撞进一个软绵绵又有点儿硬的怀里,苏铮吓了一跳,本能地张口想叫,却被人坚定而毫不迟疑地堵住嘴,身子也被一双臂膀紧紧地扣住。苏铮颤抖着要挣扎,那人却突然离开她的口,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始,或许,这样是最合适的。”

  苏铮忽然身子就软了,花儿绽开的瞬间便是每片花瓣倾颓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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