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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穿透毕业的日子_姬流觞【完结】(14)

  我们并肩走回学校,公子润走在外侧,风似乎小了些。也许是因为暖和,也许是因为终于有人听我说了,“我就是这么一个懒散的人,志向低微、天资有限,家里也没有好爸爸可以让自己少奋斗三十年。能考上大学就已经是万幸了!你不觉得人这一辈子能有个家,有份工作,安安全全、踏踏实实地过下去,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吗?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人搞不清楚、弄不明白,非要给自己很大的压力呢?”

  如果谢亦清不留北京,这一切会简单得多!

  公子润停下脚步,“你怎么啦?想当家庭主妇也不是这样的!我记得你以前意气风发的,还给咱们弄了个什么九五至尊的对联。你都忘了?”

  我们是九五级的,那年chūn节,班里联欢,在专用教室转悠时一拍脑袋觉得应该在门口贴副对联,就搞了个口气很大的东西。说实在的,第二天我就后悔了,可事qíng过去了,也没办法,只能选择xing遗忘。

  想起那时的狂妄,我笑了,“那时候不知死活嘛,胡chuī乱造!”

  公子润笑得极为开心,“那时候?那现在呢?说实话,我觉得你也就是这两天打蔫了,除了这两天,你什么时候知过死活?!孟露,你别逗了!”

  这家伙估计太得意了,伸手拍了我一巴掌,没轻没重地打得我一个踉跄!谁说他成熟了?收回!

  “子润!”身后传来呵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就着转身的工夫,我低声对公子润说:“你有麻烦了!现世报!”

  他个子高,我看不见他的表qíng,就图个口头占便宜。

  段姜和另外一个女生手挽手地站在一起,即使我不戴眼镜也能感觉有人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

  这个时刻够关键的吧?老大你身为“人夫”,能不能负责任地站出来澄清一下qíng况,不要再制造误会了!

  公子润咧嘴一乐,亦歪头回我一句:“有难同当!”

  段姜已经走近,我们在她的眼里估计是纯正的“当场捉jian”,所以她走得气场很足!

  但是,段姜不是孟露。孟露会冲上来大声地喝问:“你们gān什么!”但段姜不会。

  段姜是个有涵养的姑娘,除了那声“子润”叫得有些变形之外,等她过来之后就已神色如常,甚至还能寒暄两句。随后,段姜挽着公子润的胳膊,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身上一般,问我:“孟露,我们去上海,你也去吧?”

  呵呵,去也不能告诉你啊!

  我说:“不了,上海太远,我不想离我妈那么远。”

  “嗨,都多大了,还跟小孩子似的离不开妈妈。”

  公子润已经迈步向前走,段姜不能再贴身站立,但依然挽着他的胳膊和我并肩走着。说话间,我们已经走过眼镜湖的土梁。

  我有些莫名其妙的忧郁,“是啊,我也才发现自己恋家。离家四年了,我觉得离家至少也应该离得近些,这样想回去的时候不至于很辛苦,抬脚就到是最好的。”

  “你男朋友不是在北京吗?让他帮你跑跑?”

  “他还忙他自己的呢!都是学生,哪有那么大的能量?我听说家里chūn节期间有场招聘会,我打算过去看看。”

  “那万一你留在家里,你男朋友怎么办?”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话间到了食堂,我们聊天的时候,公子润一直很有风度地保持沉默。

  段姜停住脚步,“我们去小食堂吃,大食堂的东西太难吃了。你也一起来吧,子润请客,是吧?”抬头问公子润,无限娇嗔。

  虽然做作,却令人羡慕。我知道,在我的大学生活里,已经不可能享受到这种肆无忌惮的撒娇了。因为我没人依靠。

  我笑着摇摇头,“不了,我觉得大食堂的鱼香豆腐丝挺好吃的。”

  “你还吃这东西?”公子润突然cha话,“每次见你都吃这个,没钱啦?”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张饭卡,“先用我的吧,等你有钱了再还我!”

  段姜的脸白了白。可是四年了,公子润一直如此,我们却只是同学。

  “不是,我喜欢吃,吃了一学期,也没烦。再说我还吃别的呢!人多了,我得先去排队去,拜拜啦!”我连蹦带跳地跑开,只是有些同qíng段姜。但是,这不是我能解释的,让公子润自己处理吧!

  不过,有一点公子润说对了——我是没钱了。

  我不想让谢亦清说我没出息,开始自觉地控制支出。在父母那里不仅不要钱,我还希望回家前能带些剩余回去。但是,租书、买书的钱我一分钱也不想少,又因开源无门,所以只能从饮食上节流。也许真的是营养不良,我的牙chuáng最近总是出血,医生说缺少维生素。今天就换个白菜砂锅,开开荤吧!

  晚上谢亦清没来电话,倒是老妈打过来,絮絮叨叨地嘱咐了一通,最后说北京的那个远房亲戚过年要来,最好能见见,到时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

  真是烦不胜烦,难道我就必须靠别人才能找到工作,才能养活自己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自己养活自己竟然成了我的理想和目标!我颓然坐在chuáng边,宿舍的人都走光了,我是最晚一个走的。我有些后悔票订晚了,要是早些订就好了。

  最愉快的离开方式永远是别人看着你的背影,而不是你去追逐别人的。

  手边都是自己买的书,抽出一本《冰川天女传》,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灯亮了一个晚上(放假前这几天宿舍不熄灯),我抱着书靠在被子上昏睡了一夜。

  我开始讨厌谢亦清,为什么给我养成等电话的习惯后,又突然不再通电话?!

  到家当天晚上,我实在忍不住,拨通了谢亦清的手机。那边是轰隆隆的声音,难道他带团去外地了?

  “什么事?”

  “我到家了。”

  “哦,有事吗?有事快点儿说,上学期你让我花了好几百手机费!快点儿!”

  拿着电话,我使劲地眨眼睛。为了我?好几百?还快点儿?

  哈!你为我花这点儿钱就心疼了,还是你觉得我不值?!

  啪的一声,我几乎把电话扔了回去。

  老妈探头看了我一眼,又缩回去。

  吃饭的时候,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食不下咽,嗓子里好像噎着一块小馒头,堵在那里软绵绵的,喘得上气,却喘不舒畅;吃得下饭,却咽不通顺。

  “没事吧?”老妈终于忍不住问。

  天色已黑,刚回来的时候,老爸老妈欢天喜地,到厨房把饭菜做好后就看见我黑着一张脸,整个家里的气氛立刻降到零度以下。

  儿女不知父母心,我还沉浸在愤怒和伤心中,“没事!”硬邦邦地把老娘顶回去,我放下筷子,“饱了。”

  老爸老妈互相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任我离开。回到自己的屋里,安静下来,我才觉得有点儿对不住他们。本来好好的,突然就成这样了。我尚且知道前因后果,他们却一头雾水,猜的滋味我是最清楚的,真难为他们了!

  是的,我之所以难受,之所以一直闷闷不乐,之所以面huáng肌瘦,之所以的之所以——一切都是因为我猜!

  我猜谢亦清有问题,猜他动机不纯,猜他喜欢别人,猜他看不起我,猜他琵琶别抱,最后我猜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错误!那封信就是一个错误!而我傻了吧唧地还把这个错误延续下去,谢亦清“同学”不得不一直和我敷衍到现在!

  我谈过恋爱,虽然很纯,虽然很简单,但我知道相思,知道yù望,知道什么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知道什么是被计较的、什么是可原谅的。

  但在我和谢亦清之间,这些从来没有用上!

  我猜:我们没有谈恋爱!

  我不爱他,他亦不喜欢我!

  可是,这事已经有一个学期了,全班所有的同学,系里所有的老师,全校所有关心八卦的人,还有那个幸福甜蜜的公子润,活着的死着的都知道:孟露谈恋爱了。

  难道,要我在这几个月之后告诉大家:“我们分手了!”

  “为什么?”

  “因为人家不喜欢我!是我上杆子bī着人家不得不确立这种关系的。呵呵,一场误会!”

  这话不用说,光想一想就能让人发疯。还记得公子润那天晚上说的话吗?

  “全校就你厚脸皮地倒追男生!”

  一语成谶。

  别人倒追,好歹郎qíng妾意,最后成不成的,人家都可以说句“不后悔”!我呢?我倒追谢亦清那个“妇女之友”?天哪,掉块豆腐砸死我吧!我要是对娘娘腔有兴趣,让我钻进鞋里闷死!

  可是,我和他维持了一个学期的朋友关系,而且非常亲密地煲电话粥。凡是qíng人之间常说的话,我们都说了——除了“我爱你”;凡是正常男女不探讨的话题,我们都探讨了——除了实在不好开口的。你能说我不喜欢他吗?那我怎么开得了口!

  “我喜欢他,我不喜欢他,我喜欢他,我不喜欢他,我喜欢他,我不喜欢他,我喜欢他,我不喜欢他……”

  我像着了魔似的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数着扣子,似乎这个塑料做的东西可以解决人类几万年进化出来的大脑不能解决的问题!

  “怎么了?”老妈走进来,坐在chuáng边。手里拿着一本包着语文书皮的《she雕英雄传》,那是我高考前gān的,“这是你的吧?幸亏你考上了,要不然你爸非得训你。”

  真高兴有别的话题可以聊。

  我说:“要是考不上他也看不到这本书。”

  “你这孩子,就是嘴硬!”老妈佯怒,却笑吟吟的。

  看着老妈我突然想哭,可是我和“妇女之友”的事qíng好像还没告诉他们……那就不要说了吧,省得多俩人看我丢人。

  “妈,你记不记得来咱家打牌的那个谢亦清,就是我们班的那个男生——‘妇女之友’?”

  老妈点点头,等我继续说下去。她老人家年轻的时候是又大又圆的杏核眼,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但依然黑白分明,如果休息得好,她的眼睛还是水汪汪的多qíng。以前我就不害怕,现在又多了几分别样的感觉,感觉所有的心防在我妈面前都可以放下,所有的伤心都可以过去,所有的不安都不必害怕,所有那些让我不高兴的事qíng在她那里都可以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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