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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穿透毕业的日子_姬流觞【完结】(4)

  我知道,她所谓的“进京”就是落户。

  看我聚jīng会神地听着,她压低了嗓门低声说:“你知道那个XXX去的哪儿吗?”

  我继续摇头。

  “机械部。”段姜无限神往,“那可是中央部委啊!”

  在我印象里,机械部就是课本上的机械工业出版社,“哦,好单位啊!怎么去的?”至少买课本不用花钱了。

  段姜美丽的大眼睛一翻,“她是校学生会宣传部长,长得那么妖,老头子们都帮她忙,有什么好机会不先给她!”

  “呵呵,她又不去文工团,一个机械部,不至于吧!”谣言也要有分寸,太出格了是要天打雷劈的,我赶紧撇清立场。

  我妈说做人要实诚。人在做,天在看,这个世界总有一些东西是我们无法理解却存在的。

  段姜显然比我胆大,而且她也不认为自己是在造谣,继续说:“谁知道她要gān吗?北京那么乱,就她那德行,谁知道啊!你知道吗?她还倒追过子润。”

  “哦?不会吧?她比公子润大两岁呢!”我忘了吃馒头。“姐弟恋”啊,够劲爆的!

  “不要脸呗!”段姜显然说high了。

  果然是谣言!没意思!

  手里的馒头只剩下一点儿了,我塞进嘴里,准备离开。段姜自言自语地说:“哼!有机会不进校学生会那就是傻子!对了,武书记信你,看在咱们同学的份儿上,你就帮我个忙吧,回头姐们儿重重有谢。”

  我不能装傻,问她:“你不是要进校学生会吗?”

  这时我已经站起来准备离开,她亦陪我。听我这么一问,伸手推了我一把,嗔道:“哎呀!要是这个关头离开系学生会,那校学生会也不会要我了。”

  那时我们毕竟年轻,比不得工作后遇到的那些钩心斗角。但此时段姜已经初露峥嵘,而我的傻憨也稍稍体现。

  看着她焦急的样子,我有些不忍,但又不能明说(奇怪,我可以对公子润明言,对她却不能说什么),只好安慰她说:“没事,你那么能gān,肯定没事的!”

  段姜仔细看了我半天,一直走到宿舍大楼门口,才说:“好吧,听天由命吧!哎呀,我还有会,回头再聊吧!”

  挥手告别,我回宿舍。

  她也想进北京啊!我有点儿寂寞,怎么我就想不起要进北京呢?不过,想起回家有父母亲戚帮我找工作,不用像他们那样辛苦奔波,我心里又开心起来。得过且过吧!

  回到宿舍,大家都上自习去了。我头一次意识到,自己那些沉默的舍友之所以努力学习,也是为了要进北京吧?

  大家似乎都有同一个目标,而我却混混沌沌地过了这么久。怎么就没人提醒我一声呢?连公子润也没有说过。也许,我是他的女朋友就不一样了。

  我无聊地翻开一本书,是张中行的《负暄琐话》,里面夹着那封没有开封的信。

  对了,谢亦清倒是经常念叨要留京,他可能是唯一很早就提醒我这些事的人吧?只是自己没注意而已。

  如此说来,怨不得别人。

  我的心qíng好了很多,随手撕开信封,厚厚的足有三页纸。

  谢亦清就是啰唆,不过这次似乎有些过了。不是他jiāo上什么大校的女儿了吧?记得之前他提到过,说那个市长的女儿和他分手了。我没听出多少伤心,像他这种一心想留京的人碰到这种事大约遗憾比伤心多。

  我有心没肺地读下去,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

  谢亦清往日都是炫耀自己贬斥我,今儿怎么开始回忆过去了?而且似乎……

  “我记得,高中上学的时候你说过要上北京的学校。你那么聪明,学习从来不费劲儿,要做什么似乎老天爷也拦不住。可那时候,我的成绩在全班只能垫底,所以,我暗下决心一定要考上北京的学校,和你一起进京。”

  啊!我想起来了。那时候大家闲聊志愿,我是提过那么一句。不过那也只是开玩笑啊!想不到成全了这家伙!

  高一的时候,谢亦清的成绩的确不显眼,大家甚至没意识到他是怎么上的高中。后来到高二的时候,大家突然发现一米六的谢亦清突然长到一米八了,同时,他的英语成绩突飞猛进,成了全班第一。这种视角的变化让我非常不习惯,那种近似落枕的感觉甚至陪我到现在。

  一边看一边总结自己的人生,还是老妈说的正确:饭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说。我要少说两句,至少他今天不能在我面前得瑟!

  一目十行地看下去,谢亦清同学似乎对我在高中时的生活分外注意。直到最后,我看到一行字: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Iwillspoilyouforever.

  我认得中文,知道英文的发音,但后面那句是什么意思?作为关键词“spoil”的意思是虾米?也不知道怎的,翻开字典的时候手有点儿哆嗦,视野也有点儿模糊。好像……大概……仿佛……那个词是宠爱、溺爱的意思。

  他将永远溺爱……我?

  哎呀!不能想,不能想!

  我的脑子里嗡嗡的。虽然我的恋爱经验比较丰富,虽然我也常常保媒牵线,虽然我也厚脸皮地当过电灯泡,但这种ròu麻的话可从来没人直接对老娘讲过啊!

  等我反应过来时,听见自己诡异的笑声在空dàngdàng的宿舍里回旋,拦也拦不住。

  ròu麻,ròu麻,太ròu麻!这个谢亦清,真是不叫的狗咬人!连杨燃天那么嚣张的人都没对我说过这么ròu麻的话呢!

  天!不知道公子润会不会对别的女孩子说这句话?

  心qíng霎时down了下来,我躺在下铺的chuáng上,躲在yīn影里,似乎要把另一个自己bī到光明中,然后看着她,找出什么东西。

  来而不往非礼也。

  既然谢亦清下了战书,我没道理退缩。

  我攥着那封信,不敢打开再看,只是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回信。从来没有一封信让我这么急迫地想回复,可也从来没有一封信让我这么不敢回!

  说什么?

  “好吧,我同意!”——那多掉价。再说,我要找个“妇女之友”当男朋友吗?

  “不行,我不喜欢你!”——那以后就再也没人给我写信了。其实谢亦清同学长得还算差qiáng人意,个子一米八三,皮肤白皙,从信的总体风格看属于席绢小说里闷骚xing格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不能顶着没人要的帽子离开大学啊!想起公子润下午说的那番话我就恶心,十根火腿肠怎么了?照样有人拿老娘当神仙捧着!看见没,Iwillspoilyouforever!公子润,你不稀罕有人稀罕!不光spoil,而且forever!

  我在行与不行之间跳来跳去。行,我不甘心;不行,我又舍不得!

  好难啊!

  要是信是公子润写给我的就好了。

  我躺在chuáng上做梦,其实就算不是公子润,如果是别的帅而多金的王老五,哪怕他是像武书记那么大年纪的,我也没这么难选啊!当然了,如果不是一封信,而是我走在艳阳下的马路边,一辆保时捷嘎的一声在我身边停下,某帅哥下来对我说:“孟露,我爱你,跟我走吧!”我决不会像现在这么犹豫!

  该怎么回复谢亦清呢?

  真讨厌这种选择题,弄得跟国际贸易似的,发个实盘还得接受才能成jiāo。这种事qíng,还是直接绑架比较省事。难怪nüè恋的小说都比较畅销,原来女人天生就闷骚!

  看看表,已经七点半了。我顺手抽出一包方便面,想泡面却发现没水,拎着水壶左邻右舍地逛了一圈,大家都不在。

  勤奋!

  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宿舍,把方便面里的gān料撕开倒进袋子里,又把面饼在袋子里揉碎了,上下摇匀,拿小勺一点点地捞着吃。

  下铺通常比较黑,往上看就是上铺的木板。

  我一边嚼着方便面,一边用脚踹自己chuáng的木板,咣当咣当地发出摇摇yù坠的声音。

  啪!从chuáng与墙的fèng隙中掉下来一本书。我打开看了看,是余秋雨的散文。

  没用!老男人的无病呻吟,没有一点儿现实意义。要是能告诉我该怎么回复就好了!

  我胡乱地翻着,翻开一页,心中一动,手突然停住。看看我的手指尖指着哪个词?说不定有用。

  我探起身子,斜眯了眼细看——“走”,手指堪堪地指着一个“走”字。

  不知道是走在苏州还是走在大清王朝的背影,反正我的手指单单指了一个“走”字!

  一个念头闪电般地升起来——我为什么不自己过去看看呢?不用说行,也不用说不行。我自己去就好了!

  我甚至立刻想到北京离我所在的城市并不远,一上午或者一下午就可以到!这比中国邮政快多了!中国邮政打包也寄不去我这个大活人啊!

  我忘了即使自己亲自去,也要给谢亦清一个说法。应该说,亲自去本身可能就是一种肯定的回答。我只是想过去看看,看看这家伙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对我说这种话!

  第二章

  北京,我来了!这个认知严重地损伤了我的自尊,从女王一下子变成树dòng,我也是有脾气的。

  冲出宿舍,在眼镜湖边上遇见公子润和段姜,肩并肩的模样让我想起“冤家路窄”这个词。

  大老远的我就好像闻到了段姜身上的香水味儿。出门总要收拾一下,我坚信自己的衣服穿得是对的,但是……或许没有整理头发?

  凭着直觉,我认为别的女孩子和公子润在一起都像他妹妹,结果就是大家好聚好散。而这个段姜却总和公子润保持着一段若即若离的距离,让他天天像偷吃又吃不着蜂蜜的狗熊。段姜这心机太可怕了!

  “孟露?”公子润看见我似乎有些吃惊。

  莫名其妙,平常见得多了,至于这么吃惊吗?我习惯xing地摸摸头,摸到一顶帽子。太好了,有帽子就不用担心发型。

  海边早晚天凉,晚上连夜赶车可能会冷,我就戴了顶帽子。在这里上了四年的学,我还真没戴过帽子。难道效果这么明显?

  心中小小地得意一把,没留意公子润说什么,再听他已经有点儿不耐烦了,“这么晚了,你要出门吗?”

  “嗯,出去一下。”

  “去哪儿?一会儿有会,又不参加了?”

  什么叫“又不”?!请假不算旷工吧!

  “什么会啊?怎么没人通知我?”

  “我这不是通知你了嘛。”公子润看得我浑身发毛,“今天晚上九点,系办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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