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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穿透毕业的日子_姬流觞【完结】(55)

  “我说不知道,只知道现在是为了你。”

  “哦,不错啊!”

  “那你呢?你为什么一定要进北京?是为了段姜吗?”夜色深沉,我的qíng绪已经控制了嘴巴,不受理智的约束。

  “唔,曾经是为了斗气吧!”公子润显然比我明白,“但如果想发展的好一点儿,北京或者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对于我们这些没有背景的人来说,显然机会多一点儿。我对上海的印象不好,所以北京就成了必要的选择。不过,现在对我来说也是为了你。留在北京,我才能有更多的机会创造一个我们的家。”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说“我们的家”。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却有点儿七上八下,以前他不说,但心里是笃定的。现在他说了,却觉得似乎是为了qiáng调什么。qiáng调什么,还是害怕什么呢?他有什么不能笃定的呢?

  我不知道是什么心qíng,只能平心而论,“唔,不需要你很辛苦,我也有能力!”话说出来,方觉得心qíng平衡了许多,人也长了志气。

  公子润呵呵的笑开,这一夜平和而宁静。

  接下来的自己枯燥而又乏味,一周又一周地折叠过去。我喜欢宿舍里的亲切,gān净。上午阳光明媚的时候,我便窝在宿舍里看书复习,下午光线暗下来,才抱着书本去附近学校的教室里,一直到十点半教室熄灯才回来。复习终究不是拼命,比起陌生而恐怖的职场,我更习惯这里。

  从早上六点半起chuáng,在小区的小花园里,和晨连的老头、老太太们做伴,打开英语书开始,这一天对我而言已经习惯得不能再习惯。

  每个周日,常沛都要过来蹭一顿火锅,即使在暑期,他也能满头大汗地把东西一扫而空,他来的时候,我都希望能听到些王清、秀秀或者公子润的消息,可惜,他总是笑嘻嘻的吃东西,什么也不说。

  最溽热的季节过去,秋风chuī起,我又从家里取回换季的衣服,父母依然以为我在公司上班,乐呵呵地迎接我,送走我。

  只是,秋天是个恼人的季节。

  也许是复习太辛苦,抵抗力下降,我病了,而且不是那种可以好的病,是鼻炎。一出门,被小风一chuī,一定会身上发紧,鼻子发痒,喷嚏就像自动复读机一样,没有十个八个绝对停不了。只有待在没有风扇的小屋里,才能稍微好点儿。

  公子润有些着急,在他看来,不去教室就意味着不学习,电话里的口气有些重,我本来就头昏脑胀的难受,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在我病的时候要求我做任何事qíng!我负气的挂上电话,抱着被子又哭了,哭完了,鼻子更难受,电话却再没响起来。

  一个人坐在小小的出租屋里,看着简陋的四壁,想着那人或许在和别人调笑,真恨不得把书撕光!

  常沛出差,而且,我不觉得要向他诉苦,只能一个人闷在屋里继续老老实实的看书,心里憋着的火,第二天就变成嘴角的大泡昭告天下了。

  第三天,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是送快递的。是个包裹,地址是河南来的。我签收后,拆开来,里面是一张很简单的便笺和一堆药品。

  “别生气了,这药是我问医院里的医生开的。他说你这种qíng况是过敏xing的,主要是因为抵抗力下降。最近不要太用功,注意休息,保重身体,过了这个季节或许就能好了。吃点儿药,睡一觉吧。爱你。”

  唉,罗嗦。不就是开药吗,我是舍不得罢了,他还搞得又是送东西又是送信的,乱感动人,打个电话来我这两天也就不至于会长泡了。

  我嘟嘟囔囔地念叨着,泪水再次不争气地落下来。最近抵抗力弱,但眼泪却很丰富,动不动就能哭一鼻子,尤其是和他相关的时候。整个人宛如一根绷紧的弦,稍微一碰就能上下剧烈的摇晃。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根弦拉不动了,断了,事qíng也就有个了结了。

  我竟万分渴望整个人崩溃的那天,似乎只有这样才是唯一的解脱。而每一天不停的学习,最终目的竟是为了崩溃。

  然而我也发现了,公子润能对我产生很大的影响。每争吵一次,我看书的效率就会降低很多,那种向往崩溃的疯狂就会加qiáng很多,所以,这次吵架之后,我在每晚睡觉前便主动关机,不再等他的电话。

  手机打过去,他接的,压低了声音问什么事。我说:“药收到了,谢谢。”他说:“你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晚上记得开机。我现在开会,没事先挂了,晚上再打。”

  挂断,刚才的感动好像沙漠上的bào雨,来得猛去得gān净,现在又是艳阳高照,炽热的沙子重新覆盖了大地……

  唉,小说都是骗人的。碰上这种时候,又能怎么办呢?

  考研和高考一样,而且比高考还寂寞。因为没有老师为你加油,没有同学和你竞争,如果不是上辅导班,更多的时候像苦行僧的修行。

  自从染上鼻炎,我连洗澡的次数也减少了。小区的花园是我每天最远的行走路径,张口便是英语,那是背单词,因为没人和你讲话。时间就像固定下来了,每天在同一个位置不停地折叠着,复制着。庄子说,斗jī的最高境界是呆若木jī,此时的我,连人气都没几分了。

  公子润最近很忙,三四天才来一个电话,更多的是短信,寥寥数语,他不知道问什么,我不知道说什么。常沛的销售任务很重,几乎变成了空中飞人,入秋后,只断断续续知道他在全国各地出差,具体的消息很久没有了。我和我的小屋像被世界遗忘的角落。而我,连崩溃和奋斗的区别都懒得去想了。习惯了复习的日子,脑子里也就淡忘了男欢女爱。

  所有的努力都指向来年的一月份。

  这个状态很好。

  复习的间隙,我偶尔也会想万一考不上怎么办?

  真的回家吗?

  不可能。

  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使没有考上,我也会在这个城市“赖”下去。不管因为什么而来,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走的道理。

  没有和公子润商量,我又去了趟北广和中国政法。看看那里第二学位的招生qíng况,并同时准备着。

  可如果连第二学位也考不上呢?

  自从离开那个公司,我已经习惯万事从最坏处着想,向最好处努力。如果连第二学位都考不上,是不是还跟从前一样,随便找家要你的公司继续混呢?

  不可以!

  总要有一技之长!有本事的人,是别人来求你的;没本事的人才需要去求别人。这个或许也是老娘教的,但时日久远,直到今日我才想起来并笃信不疑。

  虽然日后的经验证明,即使有本事,别人也未必求你,但没本事是肯定万万不行的。

  所以,我又跑了一趟一外和二外,计划着一旦不行,就自己jiāo钱上他们的进修班,学习语言。语言是最立竿见影的本事,何况我工作中曾经亲自看到语言能力带给别人的巨大利益。

  这个不用考试,只要jiāo钱就行。

  最最不济,我还有这一招。

  计划了这么多,心里总算有点底。北京我是留定了,再不济也有托底的,复习时的心qíng平和了许多,遇到记不住的时候,也没那么烦躁了。

  眼泪一点点的收起来,公子润也只有到了固定的时候才能想起来。常沛、王清、秀秀,这些人早就被挤到一个角落,打包收拾放好。

  北京的秋天很短,一场场秋雨过后,小屋还没来得及晾gān,寒冷的冬天不期而至。

  出租屋里没有暖气,早晨,我很早就爬起来,背着沉重的书包奔向教室。也许那里不怎么暖和,但比起冰凉的出租屋,已经好太多。鼻炎也给冻了回去,身体算是安静了下来。

  公子润诧异我为什么突然那么勤快,我说出租屋里没有暖气。一周后,他又寄过来一个大包裹,是个很沉很沉的电暖器。

  我没什么给他寄的,没时间织毛衣,没时间做十字绣,甚至没时间斟酌一封感谢信。我甚至记不得自己考研的目的,只知道考试,必须要考试,为什么考试,考试之后怎么办,就全在我的能力之外了。

  我想我已经变成一只纯粹的木jī。

  下第一场大雪的时候,常沛来了一趟。他人瘦了许多,眼角的笑纹更深了,可脸上的倦意也更深了。他告诉我,公司的状况不太好,他做得不是很顺心。

  我问他要不要考博?他诧异地看着我,笑着摇了摇头。

  即使鲁钝如我,也能感觉到他心里的挣扎。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常沛只是摇摇头,说没事。

  有的人习惯把所有的事qíng抗下,等到都解决的时候会笑着和你像讲故事一样谈起。以前我觉得这种人是真正的男人,可现在看着常沛憔悴却坚决的把我拒之门外的样子,我有些心凉。那些传奇中的英雄多半没有朋友,或许这正是原因。

  大概是我脸色不太好,气氛尴尬了一会儿,常沛说:“有公司来挖我,我答应考虑一下。”他是应届生,但户口早就是北京的,所以违约金并不高。

  我还没有跳过槽,对这种被猎头请的人一直很崇敬,“待遇好吗?你为什么要犹豫?”

  常沛只是摇头,一份工作,所求的无非是薪水、职位、权力而已。既然他这么难放下,差别大概也是在这里。

  反正他在我也不能复习,索xing换换脑子,“薪水比现在的低?”

  他继续摇头。

  “管的事qíng少?”职位名称没什么可比xing,关键是内容,说白了也就两项:人权和财权,能拿到多大的power,才是最重要的。

  他还是摇头。

  “老板不让你走?”难道现在的公司在竭力挽留他?那他应该高兴才对,有竞争才能有优惠,自己的身价可以水涨船高。

  常沛还是摇头。

  我实在无语了,难道是我经验少,还有什么遗漏的吗?

  屋里安静了半天,常沛才扑哧笑出来,点着我说:“你好好复习不行吗?脑子里一天到晚的转着什么啊!想得还挺多,不怕考不上吗?!”

  嗨,原来是吓唬人的。我放下心来,自己也觉得好笑,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觉得着实好笑,这才嘿嘿笑出来。

  我笑了,常沛反而不笑了。他歪头抿嘴看我,一张略带疲惫的脸因为突如其来的沉默少了几许和善,棱角略有突出的地方隐隐带来让人不安的qíng绪。

  我有些踌躇,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对。

  “你瘦了!”他比划了一下,“没坚持吃火锅吗?”

  “没有,忘了。”我是真的忘了,每天在教室里上自习,连粥也不想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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