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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穿透毕业的日子_姬流觞【完结】(8)

  谢亦清没说走,我有些放心。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这样坐一晚上,但是能多留一会儿是一会儿吧!手边有本《国际贸易》,我随手拿起来翻翻,权当小说看了。

  不敢高声语,恐惊世外人。

  估计我这心思谢亦清不好理解,快翻完的时候,我听见谢亦清说:“你还真爱学习啊!以前怎么听你说不喜欢呢?”

  “啊!嗯,那个……”我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不是没的看吗?没的看就随便乱翻嘛。文笔不错,你要不要看看?”我把书递给他。

  谢亦清坐下也比站着的我高,说:“既然没的看,那我就给你讲个故事吧!”

  来了,果然来鬼故事了!我反而松了口气,这一晚上,原来就是等他的一个故事。

  我点点头,安静地坐在chuáng边。

  “开着灯讲没意思,关灯讲吧?”谢亦清站起来,低声说。

  灯灭了,身边一沉,有人坐下。

  “以前……”

  我不爱听鬼故事,因为我觉得讲鬼故事的人都是心怀鬼胎的人——在书里面,讲鬼故事的人才是心中有鬼想害人的人。

  可到今天,我才明白,听鬼故事的那个人,心中的鬼胎似也不小!

  我坐在chuáng边,从小冰凉的手第一次有了火一样的感觉,整个人像瘫痪了似的,找不到一点儿知觉。

  “那个老师很生气,她就诅咒说……”谢亦清的声音有些发抖,但比起下午心不在焉的感觉,显然这时候他除了全神贯注,还有些控制不住。

  我思绪乱飞,不敢想被他握住的手。快到闹鬼的地方了!快到闹鬼的地方了!书上都是这么写的,讲到高cháo,男的突然一吓,女的哎呀一声扑到他怀里……关灯!

  刚想到这儿,就听谢亦清说:“你不害怕啊?”

  啊?讲完了?高cháo呢?他怎么不吓我?

  没有多想,我反应极其敏捷地哎呀一声——没敢扑过去,直接佝偻了腰。谢亦清显然也看过类似的“教科书”,顺势把我搂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的流程!

  我还在和书本对照,身子已经软绵绵地倒下。chuáng很软,谢亦清很热,脑子——很乱!

  谢亦清好像没啥经验,躺在那里半天没动。

  就着这个空当,我那个不知怎么构成的大脑突然短路似的甩给我一句话:始乱之,终弃之!

  这六个字好像一道咒语,瞬间打破对ròu体探索的天然yù望。白天的印象排山倒海地压过来,各种复杂的感觉刹那复活,而且极热烈地纠结在一起,好像突然转动的万花筒,让人头晕!

  谢亦清似乎也同时反应过来,轻轻地但是很坚决地覆了上来,好像……好像……

  他很沉,死沉死沉的。看他瘦瘦高高的没有半两ròu,可压在身上真能让人窒息。

  昏昏沉沉的,我找不到自己的理智,但是恍惚间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一根胳膊——我的胳膊,在黑暗中指挥着自己的手落在两人之间,手背对着自己,手心有什么轻轻刷过。谢亦清一下弹了回去,手臂亦随之松开。

  呼——我身上一轻,非常轻松。

  这是我第一次零距离接触异xing,真真实实地感受与自己不一样的躯体。虽然隔着很厚很厚的衣服,但呼吸之间的热度夹着晚上共同享用的水煮牛ròu在这个时候互相jiāo换补充,被他的体重压得从下往上地翻腾,实在迥异平常!

  后来,我看到有人说女人不喜欢男人的时候,碰一下手都会无法自制地哭。我能分辨出水煮牛ròu的味道,大概也是另一种拒绝吧?

  可是,那时候的我什么都不懂。

  我想起一件事,“我想方便!”

  声音很低,却像炸弹打碎了所有的迷茫和暧昧。

  谢亦清的身子僵硬了一下。突如其来的寂静在我们之间狠狠地劈出一道鸿沟……

  良久,谢亦清松开手,“哦,好,好吧。你晚上小心些。我先……”

  他站起身,很快地站到离chuáng很远的地方。

  我坐起来,这才看到窗帘没有拉,月光清凌凌地流进来,谢亦清瘦高的身子笔挺地站在月光和yīn影jiāo界的地方。我的鼻尖有些酸,月光里的少年让人内疚。

  哗啦!门被拉开,谢亦清转身离开,什么也没说。

  听着门被小心地关好,眼泪这才吧嗒嗒地落下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哭,心头的那点东西,似乎是悲伤,又似乎是喜悦,还有些遗憾。如果双臂不是撑着身体,我会觉得自己颤抖着飘起来。即使努力地控制着,那种让人疯狂的东西就像野猪一样在体内隳突叫嚣,这是原始野xing复苏的感觉吧!我想咬紧牙关,可是找不到牙齿在哪里!我只想跳起来大喊大叫、大哭大笑,只想一头栽倒永不醒来,只想有人跑过来说:“孟露,上课去,做什么梦呢!”

  夜凉如水,秋虫低吟。

  我什么都没做,看着窗外,等着血液平静下来。然后,我想起了杨燃天——我的初恋,纯纯的不掺和任何杂质的初恋,终结在他和另外一个女生赤luǒ相拥的画面里。

  这是我永远不能原谅的,却是我现在可以理解的。原来对两xing的yù望是如此的qiáng大,以至于连我自己都不能用理智抗衡,又怎么要求别人呢?!

  人,平静下来,悲伤,如cháo涌来。

  有一点非常清楚,我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孟露了!

  就着月光,我收拾好自己的书包,悄悄地离开。

  北京站同样的喧哗与躁动,这一天两夜于我像是过了一生一世,如今回到原点,一切都已物是人非。父母一心想我长大,如今我真的长大了,却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

  高大的恒基中心在凌晨的朦胧里带着别样的傲慢俯视着我。

  小时候,我们以为自己是世界的唯一;稍大些,我们知道周围还有别人,但自己仍然是那么完美;后来,我们不得不看到,原来自己也有许多无法容忍的缺点……

  杨燃天、谢亦清,那些少年啊,我有什么理由怪罪他们?!

  我坐上火车,北京被关在车窗外。

  但在火车启动的那一瞬间,我突然知道:这个城市,和我有了不一样的关联。

  回到学校,我一头栽进宿舍chuáng上大睡,等我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同宿舍的又出去上自习了,她们是要拿奖学金和补助的,我和她们在乎的东西不一样,我亦从不要求自己在乎她们在乎的东西。

  道不同,不相与谋。只做君子之jiāo吧!

  发了会儿呆,过往清晰浮现,我终于承认现实——自己差点儿失身,而且,近乎主动。

  与此同时,关于谢亦清的记忆也清晰起来,所有的都化成了他在月光中的身影。

  我想我应该打个电话,对自己的不辞而别道声歉。或者是宿舍太寂寞,我又有些不甘心?不管怎么说,手指已经按着201卡的号码拨通了谢亦清的电话。电话响了三声,咔嚓断了。

  拨电话的时候,我还在谴责自己的反复无常,但听到挂断电话的声音,勃发的怒火立刻把那点可怜的自责化成烟尘。

  他竟然敢挂我的电话?!

  我是谁?就算我“半途而废”,可我既没答应你,也没否认你啊?好吧,就算我悄悄逃跑不地道,那你的感qíng就能像安个闸门似的,说开就开,说关就关?!

  看了那么多小说——包括我自己的经历,我觉得我疗伤算是快的了,可也不是第二天就能撇清的!在我看来,挂掉心爱的人的电话是不可思议的!当年是杨燃天不给我电话,若是他打给我,我觉得事qíng一定不是今天这样!

  我爬回上铺,继续发呆。

  谢亦清和公子润不一样。虽然两人身高相仿,但神色气质却大相径庭。谢亦清是个看起来很严谨要求完美的人,但我觉得他对我的那些要求更像是对他自己的督促,严格地说,应该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而公子润呢?最近只要一想起这个人我就火大,连他这个名字也觉得俗不可耐——怎么取了个这么自恋的名字,天天被人叫着,也不闹心!如今和谢亦清一比,公子润的可恨之处立刻显露无遗——他提出来的要求,似乎我大多都按着去办了?!

  就凭老娘曾经暗恋他吗?就为了不被他继续利用,我也应该答应谢亦清!

  多年以后,我明白了自己是多么可笑与糊涂,可当时就凭这可怜的毫无根据的比较,我就像抓住救命稻糙一样拿来做挽回谢亦清的理论依据。也许,我潜意识里仍然没有放弃谢亦清。当见面谈失败之后,我还幻想着电话里能说清楚什么。

  可是,摁到手指发酸,谢亦清就是不接电话。先开始还是挂断手机,后来就gān脆关机了!到了后来,明知对方关机,我却机械地按着,带着愤怒、委屈和不甘,一次次地赌气拨打着。我相信,如果电话那端有人说“喂”,这端必将掉下眼泪!

  一直到了晚上,谢亦清都没有开机。我没有他的宿舍电话,而且肚子也饿了,准备掉下的金豆子早就咽进肚子里了。我放下电话自言自语,“好你个谢亦清,小心眼儿!等着瞧!”

  这年我大四,有过早恋,自以为懂得很多。可是真碰到了事qíng,却总是傻乎乎地自以为清醒,实则懵懵懂懂地胡乱做着。

  恋爱虽有波折,却不能亏待自己。尽管谢亦清不理我,我还是很照顾自己的肚子。其实除了那点儿赌气的不甘心,我觉得自己的心qíng还是比较平静的,比起当年和杨燃天分手已经好了很多。我认为这就叫“经验”。

  照例打了自己喜欢的鱼香豆腐丝,要了一个雪白的、冒着热气的馒头,一碗小米粥,端着找了个角落坐下。正要吃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吃多了?

  低头看看,小肚子周围的衣服打了好几层褶子。此时唐笑纯高挑的身影在我眼前转圈,刻薄点儿说她是huáng瓜的话,我只能算是土豆,而且是有机土豆。

  放下馒头,我看看饭盆里的菜,想吃又有点儿不敢吃。

  “哟,gān吗呢?”公子润笑嘻嘻的声音响起来,“你不会……也想减肥吧?”

  “你觉得我需要吗?”我不大想承认,原因不详。

  “需要,当然需要!”公子润大大咧咧地回答,“我正愁菜给的少呢,把你的分给我一些?”

  我瞥了一眼他的饭盆,好大一盆红烧ròu,红亮红亮的——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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