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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路看斜阳_北南【完结】(55)

  杨越言站在那儿,问道:“路市长,方便说两句么?”

  办公室又只有他们两个,跟那天晚上一样。路若培把调查的细节全都讲了一遍,杨越言静静听着,等路若培讲完,杨越言皱眉说:“这算什么?滑稽戏么?”

  “你这个反应我不是很喜欢,难道不应该阿弥陀佛吗?”路若培看了眼手表,准备回家,“那天要一起吃饭也没吃成,今天午饭补上,下午还能睡一觉。”

  杨越言跟着起身,神qíng依然凝重,对方按贪腐这个路子针对路若培无果,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如果只是为了警告,那没有把柄又怎么让路若培服软?

  “走啊。”路若培已经走到了门口,正准备开门,回头发现杨越言还站在原地。

  “若培。”杨越言实在难以安下心,甚至很慌张,他小声说:“能不能拥抱我一会儿。”

  费原和路柯桐一直在家里等着,将近一点的时候路若培和杨越言终于回来,路柯桐从路若培一进门就粘上了,拿包拿外套,说着胡话撒着娇,等路若培把事qíng讲清楚后,他立马急道:“为什么要和他们对着gān?你就现在退了不行吗?”

  路若培摆摆手:“你以为普通工人下岗吗,哪有那么简单。”

  路柯桐拉开椅子在旁边坐下,看着路若培吃饭,说:“我不知道简单还是复杂,我只知道人家看你不顺眼,qíng况对你不利,你就像邱爸那样早点儿撒手,省心省力不好吗?”

  路若培说:“你让我好好吃个饭就是给我省心了。”

  费原拽着路柯桐上楼,餐桌上只剩路若培和杨越言面对面坐着,杨越言没什么胃口,半天不动筷子。他忽然抬头,问:“你为什么只做个市长?”

  “什么?”

  “这些年,你有那么多机会,可为什么就止步于市长?长久地待在这个位子上比在更高的位置经营还要难,所以原因是什么?”

  路若培大口吃饭:“怎么突然问这个,饭也不好好吃,菜都凉了。”

  吃完饭,路若培洗了个澡,换了身gān净的衣服,路柯桐好多话没说完,就一直絮絮叨叨地讲,大概快四点的时候,楼下响起了门铃。

  “会不会是邱爸?”路柯桐跑下去开门,门外却站着几个陌生人,他问:“你们找谁?”

  站在最前面的人说:“我们是检察院的,请路若培路市长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为什么?是不是搞错了?”路柯桐刹那间没了jīng神,目光也变得犹疑,他转身看见路若培和杨越言已经下来,费原也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

  路若培和检察院的人打了招呼,检察院的人也说了来由,简单的三两句话里,有一句仿佛一直回响在房间中,而路若培和杨越言也终于变了神色。

  “我们请您协助调查关于二十年前温鹤来的案子。”

  路若培的目光直视对方,声音低沉:“路路,给我把外套拿下来,我要出去一趟。”

  路柯桐沉默着上楼拿了外套,然后给路若培穿上。等扣子扣好,一直在路若培身后的杨越言上前一步,声音不大不小地说:“我是路市长的代表律师,既然接下来走司法程序,我要求全程陪同。”

  变故来得太快了,路若培的“一切照旧”才说出口几个钟头而已,对方已经走了第二步棋。他们都没有想到,这桩陈年旧事会有被提起、被挖出的一天。

  路若培摇了摇头,很平静地说:“我快退了,我们的协议自然也快要终止了,这些年杨律师很辛苦,就到这儿吧,我决定提前解除合同。”

  杨越言喉咙gān涩:“不,我不同意。”

  “抱歉,我和家里人jiāo代两句就走可以吗?”路若培询问检察院的人,对方点头同意后就退到门外的台阶下等候。路若培把门掩上,然后走向了路柯桐和费原,“不用担心,照常工作,照常生活,用不着慌,记住了么?”

  费原应了,路柯桐也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他们往屋里走,让路若培好跟杨越言说话。杨越言目光低垂,说:“犯得着吗?你怕我受牵连?谁用你cao心。”

  “提前解除合同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我不同意。这事儿过不去我就陪着你上法庭,还是你想直接认罪?”

  “你是不是还想让我撇的清清的,说什么都不知道,然后自己一揽?你别想,知qíng人只有你我,连温小姐都不清楚,除非我失忆。”

  “越言,”路若培走到门前,背影对着杨越言,“吃饭的时候你问我的问题我没答,现在回答希望还不晚。这么多年待在这个位子上,经常会想,奋斗到这儿真的是终点么?答案显然不是。但我不想再往高处远处走了,哪怕挡别人道也好,觉得乏味也好。因为官职有时候就像一件枷锁,时刻束着我的手脚。比如想见你的时候,想和你一起在路边走走的时候。”

  “越言,抱歉。”路若培说完,开门走了出去。

  第54章

  秋叶胡同已经满当的落不下脚了,这片之前下通知要拆,chūn节一过就都开始准备搬家。费得安跟看热闹似的,手上托着紫砂壶贴着墙根儿来回转悠,笑话别人太心急。

  胡大爷偷拿了老伴儿的丝巾,把自己攒的石头包起来拎着,说:“我跟这儿住了几十年,感qíng比你深,但是为了孙女,我说搬就搬。”

  胡大爷的儿子儿媳都住高层公寓,小孙女偶尔周末来玩儿,来了就嚷嚷着回家,不习惯这种住着好几户的四合院。

  “得,又哪壶不开提哪壶。”费得安没话说了,谁让他没孙女。调头往家走,进院儿就闻见了香味儿。林瑜珠支使他:“摘香菜和叠衣服你选一样gān,别成天瞎溜达。”

  费得安挽起袖子说:“那我摘香菜,您锅贴烙好了么?我得吃二十个。”

  “你吃一百个撑死算了。”林瑜珠拿碟子调蘸的汁,忍不住说道:“有回吃饺子,我让小烧包往醋里滴答点儿香油,那家伙真没准儿,一哆嗦给我去了半瓶。”

  “那是个油瓶子倒了还得拍张照的主儿。”费得安摘好了香菜,起身瞅了眼饼铛,“这么多啊,gān脆叫他们俩过来一块儿吃。”

  林瑜珠说:“都搬家堵着道呢,车都没地方停。”

  费得安忒糙:“长着腿gān吗的,不开车更好,一人儿陪我喝两盅。再说咱也快搬了,路路不是喜欢这儿么,今天让他合影留念。”

  费得安说完就去客厅打电话了,林瑜珠自顾自地喊:“你也知道快搬了啊?赶紧叠衣服收拾着点儿,有工夫看热闹没时间管自家的事儿,欠饿你几顿。”

  过了那么一分半分,费得安又进了厨房,说:“别做了。”

  林瑜珠把锅贴翻个面,没听:“怎么了,他们几点过来?费原不待见吃素三鲜,要不我再调个猪ròu大葱的,你把馅儿给我解冻一下。”

  费得安上前关了火,说:“路路他爸出事儿了。”

  之前暖房那顿chuī了,所以青园路的房子头回这么多人,路柯桐给二老倒了热水,然后守着林瑜珠坐,林瑜珠看着路柯桐没神儿的样子,心疼坏了,说:“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爸打的电话我也不清楚,咱先别着急,一块儿商量着。哎费原呢?gān什么去了也不见个影儿。”

  “他公司有事儿,正在楼上讲电话。”路柯桐比起上回已经冷静了不少,但是担心更多,温凝父亲的事儿他只知大概,现在看来还有许多真相不为人知。把事qíng简单说给了费得安和林瑜珠,仿佛又回顾了一遍那天路若培被带走的画面,他手肘支在膝盖上,然后低头捂住脑门儿,“我爸不让杨叔叔跟他一起,他谁都不想让帮,我也没法找邱爸帮忙,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正说着,费原从楼上下来,看反应估计路柯桐已经把事qíng讲给了二老听,他直接说道:“之前纪委那边拿人就不是按程序走的,负责的姓唐,隔天也休假了。他们具体问话不清楚,但不外乎资产那些,一个财产流向一个资产值,咱们现在有什么说什么,如果没贪,财产往来就没问题,至于资产多少和来源,能解释的解释,不能解释的也没关系,因为儿子开着餐厅,多少都可以是餐厅的盈利。”

  路柯桐猛地抬头,费原的意思就是洗钱,他心中一颤,当初费原那么反对,如今却没带一点儿不愿地设想着这些。似是感觉到了路柯桐在想什么,费原递过去一个安慰的眼神,继续说:“总之这方面怎么都能说过去,所以对方又生了别的事儿,或者说他们握着两张牌,先出了一张二试探,如果路路他爸明白了、让位了,就都省时省力,可结果没有,所以他们出了王。”

  费得安一直听着没说话,现在开了口:“不管怎么着得先等等消息,看qíng况发展,不然没头苍蝇一样再入错了道,关键是你们也不知道那案子始末,难办。”

  “估计快有信儿了,当天就托了人盯着,今天第三天了。”费原看看手表,然后站起身,“我得去公司一趟,你们仨做点儿饭吃。”

  林瑜珠不高兴地说:“赶紧请假吧,哪边重要啊。”

  路柯桐没说话,跑上楼把费原的大衣拿下来,到了门口小厅处,他低头给费原扣扣子。“别弄了,敞着怀就行。”费原握住他的手,声音略沉,“现在四处活动需要钱,为了保险,跟爸沾边儿的都别动,我跟老总谈好了,签个续约合同和保证书,然后公司会给我解决燃眉之急。”

  “不行!”路柯桐马上否定,费原之前连升高级合伙人的事儿都没应,可见早就有了规划,现在却为了筹钱要签合同和保证书。路柯桐怕费得安和林瑜珠听见,他贴近一些小声说:“这套房在范围外,可以卖掉,必要的时候餐厅也可以,我还有二十万的积蓄。你别签,我不想让你签。”

  费原gān脆抱住他:“这是我们的婚房,怎么能卖,还有餐厅是你挨打挨收拾开的,谁都别想动。”他轻轻揉捏路柯桐后颈,带着笑说:“你去问问爸,现在铁路局找关系办个劳务都要二十万,你的积蓄都不够转正的,自己捂好了别管那么多,以后再审你藏私房钱的罪。”

  路柯桐无地自容地说:“要是换个人,现在一家四口吃完锅贴正在院儿里聊天呢,我和我们家事qíng多,只能让你和爸妈跟着着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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