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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之城_皎皎【完结】(27)

  枉我自诩为心理素质极好,可这事却让我晕乎了很长时间。韦珊还没回来,我开了窗,冬夜的风透过窗户chuī来,我脑子也清晰了大半,看到自己的脸在镜子里一会白一会红,只好抱着头蜷缩在书桌前。

  我忽然有点明白我母亲为什么不赞成我接触顾持钧了,一瞬间真是心有戚戚兮。

  所谓搅乱一池chūn水,就是顾持钧这种行为。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魅力,还对防线薄弱的我做这种暧昧的行为,直接bī近我的底线。就算不提我是他的粉丝,任何一个年轻姑娘也被个大明星这么对待,都会飘飘乎做梦。稍微把持不住,就会陷进去。某种程度上说,他比林晋修还有杀伤力。

  林晋修固然有千百种不好,但他对我的态度一向清清楚楚,这么多年下来,他从来不留给我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念头,门倒是开了。

  韦珊提着书包走进来,扑上来掐我的脖子,“你这一天都去哪了?联系不上!林学长在找你呢。”

  我这才想起手机没电这事,忙忙掏出手机充电,又顺便开了机。

  “他找我gān嘛?”

  她炯炯有神地看着我,“你们俩的事儿,我怎么知道。不过我看他的样子,像是你欠他好多钱不还。”

  真是欠钱倒还好办了。林晋修不常找我,一旦找我,从来没好事儿,这点我非常清楚。我开了机,发现手机里若gān条短信,比如沈钦言问我中午急匆匆离开小剧场的后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qíng,我回复了一条“不要紧”;然后是同事舒冰的,说帮我代班了;最后一条则是顾持钧十分钟前发来的,问我到学校了没有。

  我看着他的信息,微微出神,在回复和不回复之间纠结不下。

  韦珊推了推我,“我刚刚跟林学长说了你回来了,他让你去他宿舍找他。”

  我匪夷所思看着她,完全不知道她啥时候告诉林晋修我回来了,她动作真是忒麻利了。我叹了口气,心qíng无比沉重地拍了拍韦珊的肩膀,“我说啊,韦珊,如果你不这么多事儿的话,一定更加可爱的。”

  她瞪我,“最后问一句,你知道林学长在哪里住?”

  我胡乱地点头,重新抓起外套出门。

  推门而出的时候听到她愤愤不平地小声嘀咕“还说没□,连林学长住哪里都知道,我都不知道呢”。

  出门后我摸着鼻子苦笑,能不知道么,就算不知道也听人说过。林晋修平时并不在学校里住,他的房子实在太多,我起码知道其中两套。不过,在他很忙的时候,例如通宵赶论文,忙活动时,就会回学校的单人公寓住。他毕竟还是个学生。

  暑假的时候,林晋修带我去过他的单人宿舍,粗粗打量了一眼,比我们本科生的普通公寓是好了很多;谈不上多么豪华,倒是很舒适。作为临时的休憩站,倒是不错。

  住这套公寓的学生不多,但还是给我遇到了肖菲学姐。我对上她视线的一瞬,她正从林晋修的房间出来,垂着头,咬着下唇,一脸的qíng绪不佳。

  肖菲看到了我,露出了在雷雨天气摔倒在滑腻道路上的表qíng。她算是大学里和林晋修走得最近的女xing之一了,所以对我怨念颇深,好像我是她的qíng敌一般。

  我向来不跟肖菲正面接触,防她比林晋修更甚。大一入学时被误认为小偷的惨痛的经历后,这三四年来,我和她没说过一句话。此时我也不打算理她,迎着她针扎般的视线,从她身边绕过,推开了林晋修的房门。

  房间里鬼哭láng嚎。地上是玻璃和瓷器的碎片,沙发翻了一只,垫子滚在墙角,茶几上有重物砸出的若gān裂纹,完全就是被人抢劫后的模样。

  而这屋子的主人林晋修对这一切熟视无睹。他只是安静地站在窗前,手指中夹着一支烟,却没抽,烟雾寥寥地从他指尖升腾而起,模糊了他的背影。

  我清楚地记得,林晋修极少抽烟的,至少我之前从未见过。

  “林学长,我来了。”

  林晋修没回头,“把屋子收拾一下。”

  冷峻、gān脆利落的吩咐,仿佛我是他的女仆一般。

  更离奇的是,我竟然也想不起反驳他,乖乖应了一声,又去阳台拿来了打扫的工具和吸尘器,拖下外套,重新绑一绑头发,开始gān活。心里也不是不自bào自弃的,这几个月在餐厅打工,彻底被包括林晋修在内的客人们使唤惯了,柔顺地像只兔子。可怜我这样一个被诸多教授夸奖为“全能型人才”的得意门生,沦落成了林公子的钟点工了。

  我埋头清理着地板上的玻璃碎片,看着他凝在窗前一动不动的背影,谨慎地问,“呃……学长,你找我,就是让我来打扫屋子的?”

  他这下子终于回了头,背靠着窗,眼睛里的黑色以缓慢的速度凝聚起来。

  他面无表qíng,“你说呢?”

  他眼底的光让我脊背一凉。大概是从小受到的家教所致,他外表看来温文尔雅,他心qíng不好的时候就会流露出这种神qíng——看上去是笑,只是眼睛里一点暖意都看不到。就像舔着嘴角,对猎物虎视眈眈的豹子。

  我没做声。虽然这乱糟糟的景象很像抢劫现场,但是,谁敢抢劫林晋修呢?且不说无处不在的摄像头,进进出出的人群……退一万步说,真要是被抢了,他绝不会钉子一样扎在窗前不挪窝了,而已经在想法子抓获处置嫌疑人了。这场景,除了他本人搞出来的,不做第二人想。

  “你的反应一向很快。”

  林晋修扫我一眼,这么说。

  我俩之间一直存在着某种诡异的默契,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知道对方的心意。

  这事儿说起来似乎很làng漫,实则是在我和他的漫长的斗争过程中形成的,每一点默契都代表着一段针锋相对的历史。

  他欠身把烟头摁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整个人倒在沙发里,伸手盖上眼睛。

  “把门带上。”

  此时绝不是多嘴的时候,我照做。虽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也完全不觉得林晋修对我有什么企图。我们毕竟认识太久了,恩恩怨怨、爱爱恨恨的事儿该发生的都发生过了,现在都过期了。

  我扫着地上的碎片,把陶瓷花瓶扶起来,默默感慨这花瓶真结实。花是不能要了,扔进垃圾袋里,再把乱七八糟的家具按照记忆力挪回原位。

  “你下午没在曼罗,去哪里了?”

  看来林晋修从下午起就在找我了,我含糊回答,“有点事。”

  我有一种很微妙的直觉,宁可被他误会,也别告诉他我还有个妈。他一直以为我和他一样,都没有母亲。

  我想起很久前一件事qíng。

  那时我和林晋修刚刚开始针锋相对,我怀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雄赳赳气昂昂笑傲江湖,结果一下课就撞了鬼,被他的随从们堵在教学楼旁的小巷子里。

  我有种古怪的硬脾气,不愿意把自己遇到的大麻烦事告诉校长和爸爸,第一他们太忙,第二就算说了也未必管用。

  我记得那是游泳池事件后的第二周,我被人泼了半桶水,冰冷的水顺着头发流下来,漫过脖子,浸湿了羊毛衫,贴着皮肤往下流,整个背心都湿透了。

  这群人还不善罢甘休,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我从小就没有妈,围在一起取笑我,言语之恶毒我至今想来都能气得发抖。

  有一个高我一级男生骂得骂得最凶,得意之时指着我的鼻子哈哈大笑,“你妈妈宁可死了都不要你和你那个古董爹”,我刚一变色,忽然看到他没了声音,眼神惊恐,仿佛我忽然变成了一条霸王龙。我冷得瑟瑟发抖,而他的手指居然比我抖得还厉害。

  我不觉得自己能把他吓成这样。回过头,果然看到了“罪魁祸首”林晋修。他没看我,盯着那群找茬的男生,脸色铁青,怒气凝结在眼眸和每一个踏步的动作,气势仿佛泰山压顶。

  茫然地回头,在场所有人一瞬间脸色全变了,瞬间噤声,战战兢兢。比一百个老师一百个小时严加管教的效果都好。

  虽然我现在也不明白,当时十八岁的林晋修是在哪里的修炼的这种bī人于无形且泰山压顶的气势,明明大家都穿着完全一致的蓝白色的校服来着。但不论如何,我无形之中得到了拯救。

  林晋修绕过我,走到还指着我鼻子的男生面前,我看不到他的表qíng,只觉得他像一座大山挡在了我的面前;那个男生一声不吭,低下头狠狠抽了自己几个耳光。

  真的很狠,比他欺负我的时候用的力气还大。

  那时候的我才十五六岁,多多少少怀了些罗曼蒂克的心思。心里某个角落怀着一点幻想:难道林晋修是来救我?很快,幻想就破裂了。

  那群人很快散得gāngān净净,林晋修领着我去了社团办公室,扔给我一条毛巾,又问了我一句我做梦都没想到的话:你没有妈妈?

  我沉默地点头。太冷太冷了,浑身麻木不堪,不想跟他斗嘴斗气。心里感觉很复杂,虽然他帮了我一次,但追根溯源,我被欺负是因他而起,一笔难算的烂帐。

  我东想西想,却听到他的声音:什么时候?

  我不解其意,愣了好一会才想起他还在继续刚刚的话题,于是回答,我从来没妈,我爸说她生下我就走了。

  他看了我一眼。如果我没分辨错的话,我想我在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叫同qíng的qíng绪。他不是那种会流露出多余同qíng的人,而且我们也没熟悉到那个程度。除非他对我的遭遇感同身受。

  但他没再说什么,挥手让我走。

  走到门口他轻描淡写道:跟我认个错,过去的事就不提了。

  从小父亲就教育我,违背原则、违背良心的事qíng绝对不要做。哪怕我被欺负得比现在更厉害也不可能跟他认错。因为我根本没错。

  我一记冷笑,摔门就走。

  在他眼底,我肯定不识好歹;所以消停了没两天,对我的欺负又卷土重来。

  后来跟林晋修争斗的过程中,我逐渐知道,林晋修**岁时,他的母亲在一次意外事故中过世了,而我被他撞见惨状的那天,恰好是他母亲的忌日。

  ——换言之,也就是今天。

  “能让你请假的事qíng,应该是大事儿了。”

  林晋修低声笑了笑。语气带着点往日的笑意和调子,说明他的心qíng正在变好。我收回飘忽在过去的思绪,也放松下来。

  他今天qíng绪异常,只可能和他过世的母亲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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