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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之城_皎皎【完结】(9)

  我工作的第三个周末,遇到了一对让人印象深刻的中年夫妻。那位妻子一脸yīn沉,脾气大得很。我察言观色,估计这两人必定是吵架方歇,心qíng都不好,于是格外的陪着小心。我知道在一百个人里总会有一个恶意顾客,但没想到遇到那么难打发的人。

  通常我们是两个人照顾一桌,那天餐厅客人特别特别多,还有不少要外卖打包带走的,我们的人手不足这个缺点就显得十分明显,我完全沦为了他们的出气筒。

  那妻子起初嫌开盘菜里的蔬菜、火腿片不新鲜;一会嫌通心粉太硬;过一会又批评说“海鲜的酱料不好”,我只能一次次赔小心,立刻端走请厨师重做一份;这还不够,只要我速度慢一点就用极为尖刻的语言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还骂我是狐狸jīng,勾引她丈夫,威胁投诉到经理那里去。

  勾引?我完全傻了眼。

  我只是保持着一贯的笑容,希望她丈夫稍微可以压制她的火气而已。

  那真是我人生中最奇耻大rǔ的时候。我长这么大,何尝被人骂成这样。爸爸当我是掌上明珠,在学校里虽然时有不顺,但从来没有卑贱到这个地步;我又羞又怒,火上心头,眼睛都气红了,手开始抖,托盘里的盘子杯子“哗啦”掉在桌上,残渣冷汁弄脏了桌布,往那个女人身上也溅了不少。

  那个女人眉毛一竖,下一秒她抓住我的衣领站起来冲我咆哮,我看见她扬起了肥厚的手掌,恶狠狠地朝我打煽过来。

  我绝没想到这个女人除了言语侮rǔ之外,还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动用肢体攻击,一时间都忘记反应;等到灵光一现想躲都来不及了。

  沈钦言一只手把我拨到他的身后帮我挡去了全部的火力,完全挡在我的前面,一把抓住了女人高高扬起挥舞的手臂,沉声道来。

  “这里不是您上演全武行的地方。您对我们有什么不满意,可以提出来,不需要动手。”

  他的声音又沉稳又可靠,不容挑剔的礼貌中带着不容侮rǔ的qiáng硬。沈钦言在工作氛围中绝对专业得让人仰慕。如果不是因为被攻击的对象是我,我想我一定会更好地欣赏他的行为。

  那女人大叫:“她弄脏了我的衣服!”

  我想要分辨,但沈钦言一拉我的手心让我稍安勿躁,对那个女人不假辞色,“我们会送去gān洗,请您自重。”

  说着他简单收拾了一下被我搞得láng籍的餐桌,对我使了个眼色。我无比地感激他,蹲下身去捡起那些摔碎的餐具残片。

  刚一站起来,就被匆匆赶来的韩美按住了脖子,让我跟那个女人道歉;我自觉一点都没做错,梗着脖子不肯,韩美在这么多客人面前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她让沈钦言处理后续qíng况,面色铁青拉着我就到了员工休息室。

  “你这是什么态度!客人挑剔你忍一下,怎么能把东西泼在人家的衣服上!”

  我试读解释,“我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手滑盘子才打碎了。如果有制度,我愿意受罚。”

  然而韩美怎么都听不进去,反而更尖利的数落我;我起初咬着唇忍着羞rǔ不做声,直到她忽然说:“你这副桀骜不驯的样子是要给谁看!别以为你有后台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了!”

  我茫然:“什么?”

  韩美冷笑,“你怎么来曼罗的?”

  原来她说的是林晋修。这件事我的确没有分辨的余地,只有苦笑听着她的处分——除了挨骂之外,还要被扣掉薪水补偿餐厅的损失,谁让我摔碎的是一套珍贵的瓷器呢。

  我心灰意冷,自认为兢兢业业,想不到还是落到了这种不堪的境地,虽说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但被侮rǔ到这个份上,我也只能撂担子走人了。

  “够了。”这句中气十足的话完全反应了我的心声,却不是从我的喉咙里喊出来的。我诧异的回头,看到经理推门而入进来。

  “今天的事qíng下班后再处理,”经理言简意赅,大手一挥,“许真,你先回家。”

  我被这么一句话打发出了房间;出了房间看到沈钦言靠着走廊,微微勾着头。我的脚步声惊动了他,他抬起头,明亮的眼睛里露出如释重负的神qíng。

  我心里一动。

  “是你去叫经理来的吗?”

  沈钦言打量我,仿佛是要确认我是否头手完整,安然无恙。

  “今天的这些事qíng,真是谢谢你了,”我感动得几乎想要给他一个拥抱。委屈受得太多,看到一个支持我的人,就恨不得掏心掏肺歃血为盟毕生为友。

  沈钦言终于说话,“有时候会遇到不讲道理的客人。”

  我大有知己之感,“你也遇到过?”

  他不语,那就是默认。我也觉得自己真傻,沈钦言在社会上好几年了,见过的肯定比我多,经验也丰富得多。

  他顿一顿:“以后再遇到这种客人,就直接叫经理。”

  “我记住了,”我低低呼出一口气,有些虚脱地背靠着墙。

  沈钦言不做声,伸手轻拍我的肩膀。

  我在他面前也没有什么可隐瞒了,“如果不是经理进来,我大概已经跟韩美翻脸了,太痛苦太冤枉了,在杀人和忍住不杀之间反复挣扎。”

  “忍一忍就过去了,”有一瞬间他看上去比我还怅然,“有时候就是这样,不论多么平淡无奇的生活里,都会遭遇到各种各样的恶意,还有那些让人恨不得一瞬间死掉的事。”

  假设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汪湖水的话,我几乎能看到那句话像水珠一样滴进我的心口,泛起“天涯都是沦落人”的涟漪。

  他侧头对上我的眼睛:“怎么?”

  我微笑起来,“难得听你多说几个字。”

  他明亮的眼角里有光闪过,不过那就是一瞬间的事qíng。下一秒他“唰”一下别开了视线,转头去看着走廊尽头,轻声道了句“你先回去吧”。

  “不了,临阵脱逃不是我的个xing。”

  他嘴角一扬,勾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那天和沈钦言一起离开曼罗时,我又重新打起jīng神来,完全打消了辞职的念头。在回去的地铁上,我痛定思痛,对服务xing行业艰苦xing的了解加深了一个档次,于是决定将服务xing行业和国民经济增长挂上钩,当做毕业论文课题来研究。这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了。

  我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压力和工作,根本不惧挑战,却没想到经理没给我任何处罚,只是提醒我如果再遇到这种事qíng就直接找他,好说话得要命。

  我受宠若惊从经理办公室出来,迎着韩美的视线走到餐厅,就看到林晋修好整以暇坐在老位子等我。我一惊,拿出所有的劲头来工作,小心翼翼招待他。

  下午四点刚过,客人不多,林晋修难得没带女伴,慢慢喝着咖啡,优雅得好像在表演一样。他也不在乎别人的视线,让我坐在他对面:“昨天晚上的事qíng我听说了,你没有做错。所以,你想怎么办?”

  “什么叫我想怎么办?”我不解他这话何来,“继续工作呗。”

  林晋修挑眉,“我还以为你最起码会打算辞职。”

  “我没那么脆弱,被这么一件小事打击了就辞职,”我说,“把自己当成一块锂电池就行了,睡一觉就恢复jīng神了。”

  “虽然我一直知道你好养活,”林晋修饶有深意地微笑,“但也未免太能忍了,和几年前的你可不太一样,那时候的你为了一点小事就跟我顽qiáng地对抗好几年,完全不认输的。”

  直到现在,我也不觉得在泳池里开PARTY是小事;让人把我当成小偷关在黑屋子里直到半夜我也记忆犹新。

  我自然不会跟他说起这些,只说:“此一时彼一时了。”

  他笑:“那就继续保持吧。”

  手指摩挲着衣角,我犹犹豫豫开口:“学长,我没受到经理的处罚,是不是你帮我说话的原因?”

  他笑而不语,离座而起,我送他走到门口,他才回头说了一句。

  “你说呢?”

  我默默把他的外套递过去,决定不去思考这个哑谜的答案。我有一种很朴素的世界观:生活已经不容易了,我不打算给自己添堵。

  那段时间,学校、餐厅构成了我生活的大部分;除此外,我每周还要去见我母亲,有时候她实在太忙,她就取消见面,但电话则是一直没断过——只是时间让人尴尬,通常不是在深夜就是清晨,她的态度让我有些犯糊涂,不得不疑心她是在抛弃我二十几年后忽然内疚,想给我一点温暖的母爱来补偿。

  可惜她实在不是那种慈爱的母亲,她问我的学业、生活,我例行公事小心翼翼的回答,对话gān瘪瘪,就像没有水的海绵,宛如下属汇报工作。

  眼看着又一个周六来临,我试探xing地打了个电话过去问是不是可以不见面了,没想到母亲直接说“来片场”。

  我有些傻眼。

  纪小蕊接过电话说,有司机一会来学校接我。梁导两三个星期没见你,想念得很。她这周不论如何都要见你。

  我打哈哈,假装她的话是真的。

  两个小时后我到了片场。

  所谓的片场,是在一艘巨大的海轮上。因为《约法三章》说的一个在发生在船上的故事。豪华巨轮上,各色人马为了一份机密文件而汇集,化装成美女的特工、腰缠万贯的商人、神秘奇特的掮客……都汇集在了一起。

  这些剧qíng是纪小蕊跟我讲的,我在接待处跟她见了面,鉴于我们已经相当熟悉了,她像个姐姐一样领着我走进停在海湾的巨轮。我老远在车上看着海轮就觉得异常的大,简直就是一栋放到的摩天大厦;近看更是规模惊人,船身总长一眼望不到尽头,绝不低于十层。

  “好大!”

  纪小蕊拉着我走入电梯,电梯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是租的海轮,也是国内最豪华的海轮之一,还在施工中,所以有点吵。”

  我现在总算知道新闻上说这部电影投资很大的原因了,光是租用这条船的费用恐怕就是个天文数字。上船的一路上,我发现,这艘船还未完工,楼下的几层还在施工,工人们忙忙碌碌往墙上喷漆。

  “是相当昂贵,差不多占了成本的三分之一,所以我们只租借了两个月多,需要加班加点拍摄船上的戏份,”纪小蕊一边解释一边拉着我走,“电梯通往十层,我们去的是三层,这里是普通餐厅,今天的戏在这里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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