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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之城_皎皎【完结】(3)

  忽然间一阵喧哗,我斜对面的电梯大门一开,几个人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个浅绿色套装的年轻女人出来。

  很难有人把浅绿色穿得好看,她倒是个例外。

  制作人在跟她小声讲话,说了句“怎么才来”又递过一叠文稿,语气很委婉,并无指责之意。

  “我有数。”

  她答了三个字,敛眉低头翻看稿子,面无表qíng风风火火从我匆匆疾走而过,我能感觉一阵风在我耳边打了个圈。

  化妆师忙跟在她身边一路小跑。

  我忽然觉得她很眼熟,下一秒终于想起,她就是即将采访乔希宁的主持人,安露。

  我去化妆室看乔希宁,他正在被化妆师改造。

  他在镜子里对我摆了个POSE,得意洋洋说:“阿梨,我现在的造型怎么样?”

  大概因为和乔希宁太熟的缘故,我对所谓的“英俊”“美貌”“华丽”的长相一概免疫,自然也失去了对他外貌的鉴别力。

  我随口说:“还可以。”

  他做心碎状。

  万幸的是,我的观点并不妨碍唱片公司和歌迷对他的评价——他有着华丽的长相,配上深深的眼线、白皙的肌肤,不知为何,嘴角微微上扬时,眉眼间有一种凌厉邪魅的气质,简直从油画中来,又宛如吸血鬼城堡里来的年轻公爵。

  敏姐盯着他若有所思:“这造型得改。”

  “嗯?”

  “现在还年轻,可以走这种路线,但几年后再这样,就有装嫩的嫌疑了。”

  读书的时候,常常有我班隔壁班甚至上下级的女生跑来跟我打听关于乔希宁的一切事qíng。在她们眼里,乔希宁那是上天入地的存在。我还记得我的一位女同学说过这样一番话:“啊,乔希宁有着梦幻一样的长相,每次看到他就觉得心旷神怡,觉得世界真美好——那就好像只有黑白二色的世界忽然被某位画家泼上了五颜六色的颜料,瞬间变成了炫丽迷人的巨幅彩色照片一样!啊,杜梨你明白吗?”

  我实在想象不出那种境界,对这样的发言总是一脸迷糊。

  所以,我的同学们常常说:“Geek和我们当然不一样了。”

  我无从辩驳。

  第一章(下)

  二十分钟后,节目录制开始,乔希宁最后理了理头发进了演播室。

  观众席上的歌迷一片欢呼——电视台在这点上可谓用心,绝对让艺人宾至如归。

  我和敏姐也从后门进了场。

  演播室挺大,中间是圆茶几,上面堆满jīng致点心。但我估计,乔希宁是没有心qíng吃东西的,安露可不是那么好应付的角色。

  果不其然,她的第一个问题就出其不意。

  她拿起桌上的遥控点了点画面,演播室大屏幕上也显示出演唱会上万人欢呼的场面,“前几天你的演唱会,我有朋友去看了,据说上万粉丝齐呼‘阿宁我爱你’,还有粉丝昏倒现场,场面非常jīng彩。”

  乔希宁认真听着,笑着说:“我也非常非常感动。”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三次开个人演唱会,”安露微笑俨然,画面上又弹出另一幅画面,“这是你第一次参加演唱会照片,在钟莺莺的演唱会上伴舞,是不是?”果然,安露有一个极qiáng的背景调查团队,厉害神速。

  这还真是她的惯用手法。

  乔希宁瞧着对比照片,回答,“没错,我当时还在上大学。”

  “当时你有没有想到日后有一天,自己也会开演唱会呢?不是作为别人的陪衬,而是主角。”

  乔希宁点头,“当然想过,简直是做梦都在想。”然后他说起自己当年的梦想。他小时候就已经很有些鬼jīng灵,此时在圈子里浸yín多载,哪怕安露的问题难一点,略作思考也还是能回答。

  几个问题之后敏姐的手机响,她出去接电话,叫我盯着场面。

  可怜我站得久了,困意就像chūn天的野糙一样疯长,只想找个地方坐下躺下打个盹。

  我留学时同门有名印度籍的学长,有着许多古怪的本事,其中一项便是站着睡觉,入睡速度之快,质量之高,人人称道。我一直羡慕他,可惜终归没能修成那出神入化的本领。

  环顾四周,发现观众席后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多了张有些年头的空沙发,我欣喜地奔过去。坐下才知道,这位置绝佳,既不会被摄像机拍到,又能自下而上窥见整个直播室。

  简直找不到比这里更好的位置,我真是太疲倦了,几乎刚一坐下就倚着墙开始垂着打起瞌睡。

  浅睡应当是无梦的,可我却做了个梦,梦里忽跌下万丈悬崖,失重中急速下坠,于是一个抽搐,睁开了眼。

  朦胧中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左侧依稀有源源不绝的暖气传来,我往身边挤了挤,还想着继续睡,却忽然发现不对劲——不知何时,我身边的长凳上居然坐了一名陌生的男人,而我竟歪着头,脸颊蹭在他的肩膀上呼呼大睡!

  他肩膀宽挺,高度也恰好,衣服的布料也十分柔软,十分舒服。

  咦,我在想什么?

  下一秒我“嗖”地直了身子,依稀察觉对方转过脸来看着我。我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连连说:“对不起……我无意中睡着了。”

  对方没有做声,只摇了摇头。

  我想他这是表示不在意的意思。

  他穿着见浅灰色细绒羊毛衫,具体的表qíng——我揉了揉眼,咦,怎么有些模糊?

  我的眼镜呢?

  大抵是常年对着电脑的关系,但我的视力不算太好,除了近视外还有散光,很近的距离看人总是模糊,大致能分辨五官,但要看真切却有难度。外出的时间我通常戴隐形眼镜,今天早上实在太过匆忙,抓了副矫正眼镜就来当乔希宁的跟班了。

  ——眼镜,大概是在我刚刚挨着他打瞌睡的时候给蹭掉吧。我微微狭了眼,俯下身去寻找我的眼镜。

  身边的那个男人伸手过来,在我面前摊开,手心里静静躺着我的黑框眼镜。

  他手掌很大,手指修长,我的指尖碰到他的手心,gān燥而温暖。我再次觉得尴尬,匆匆把眼镜拿在手里,又仓促而尴尬地跟他小声道谢。

  “无妨。”

  简单两个字,声音低沉清越,异常好听。

  随即他离座而起,从一旁的小门离开。我边想边戴上眼镜,想起一桩事来——我靠着人家的肩膀睡了这么久,居然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

  演播室的访谈还在继续,我离开了长凳,打算去自动贩卖机那里买一罐咖啡,来驱逐我的困倦。

  MAX的节目制作中心大楼的每层楼都有贩卖机,立在在走廊尽头。现在想卖点饮料的人不止我一个,在贩卖机前站着个高大的男人,他站姿非常好,双肩打开,背影潇洒利落。他用一种不甚熟练的姿势往贩卖机的钞票入口塞进一张大面额的钞票。然后,抬起手揉了揉右肩。

  我不做声地在他身后等着。

  这一等就是一分钟,机器吞了钞票,却没有饮料掉出。

  偷偷觑了一眼我前面的男人,他依然腰背笔直,巍然不动,以一种很有毅力地姿势继续盯着贩卖机,仿佛只要这样盯着,就能用过目光发电,促使他需要的饮料迅速掉下来一样。

  我清咳一声,cha话说:“不好意思,请让我来吧,我帮你把钞票拿——”

  那个男人略带意外地回过头,我看清了他的五官,声音戛然而止。

  我面前的这个男人有着罕见俊美的容貌,他肤色白净,五官分明,睫毛纤长,瞳孔如墨,如同阳光最qiáng烈时背yīn处的暗影。他表qíng沉静,一种利落的潇洒之意。

  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俊美的男人。我自认为见识不算浅,乔希宁在我看来也只是长相普通的年轻男人。

  ——“每次看到他,就觉得世界真美好。那就好像只有黑白二色的世界忽然被某位画家泼上了五颜六色的颜料,瞬间变成了绚丽迷人的彩色照片一样!啊,杜梨你明白吗?”

  不知道为什么,十多年前同学的这番话在耳边重新响起。

  大概是盯着他太久,我觉得脸颊烫得吓人,只好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站在贩卖机前,伸手在挎包里一阵乱摸,终于找到了我的7寸小本,我展开屏幕和键盘——虽然只有7寸,但却是折叠式的屏幕和键盘,全展开时就是一台小电脑。

  贩卖机都与信用卡系统相连,我的电脑上有若gān信用卡相关客户端。

  大哥说我完全数字化,把信息社会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这倒没错,我就是那种只要能用信用卡就绝不用现金的人。

  我单手在键盘上飞快输入,贩卖机系统“叮”一声,他刚刚cha入的纸币就乖乖退了出来。

  我取过纸币还给他,解释,“应当是贩卖机的钞票识别系统出了问题,我已经报修了。”

  “多谢。”他礼貌对我颔首。

  这个声音好熟悉……我眼睛蓦然睁大,“呀,你就是刚刚那位先生?”

  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扬,眼角眉梢都带着一丝微笑,那一瞬间恰似暖chūn艳阳,又似冰雪融化。忽的想起他刚刚揉肩膀的动作,想必是被我的头压得久了,有些麻木。

  我觉得十分惭愧,面红耳赤道:“抱歉,刚刚没有看清楚你,给你添麻烦了。”

  他摇了摇头。

  我连连追问他:“你要喝什么?我请你喝东西道歉。”

  他温言道:“不必了。”

  “不不,我很过意不去的,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我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很困,所以才会不知不觉地睡着的……”我偷偷觑着他俊美的容颜,忽然挫败地想到他也许根本就不想知道我靠着他睡着的原因,声音下意识越来越小,最后gān脆打住,“总之,我一定要请你喝东西!你说一种吧。”

  他短暂思索,又看了我一眼:“咖啡。”

  “真巧,我也要咖啡,”我很高兴,“需要加热吗?”

  “是。”

  我连连点头,飞快动了手指,一分钟,两罐加热的咖啡齐齐滚了出来。

  他拿上咖啡,又对我点点头道了句“谢谢”后从长廊另一头离开。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大都在演播室内,此时的走廊比刚刚安静许多,我目送他离开,那修长的身影走过走廊,他脚下一拐,推开走廊中一扇门,又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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