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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之城_皎皎【完结】(32)

  他拿起了桌上的车钥匙,温和地开口,“走吧。”

  林越一言不发从沙发上跳下来,走到我身边,看来沈钦言那番话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沈钦言还真有当儿童心理医生的天分呢。

  出门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华灯初上。我们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林越靠在后座上蜷缩成一团睡着了,就像一只吃饱喝足的小猫咪。

  “他睡着的时候还蛮可爱的,”我吐吐舌头,小声跟沈钦言说,“就是平时嘴巴太厉害了。难以想象长大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沈钦言说:“有其父必有其子。”

  “有其父必有其子吗?你没告诉我你和你继父的关系是这样。”我小声嘀咕。

  沈钦言微微笑了,脸上倒是一派放松,“那段时间对我来说并不容易,不是想瞒你,只是觉得,以后时间还长,慢慢告诉你好了。”

  “不过,你当时想考音乐学院?我真没想到。”

  沈钦言摇头笑了笑,“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qíng。”

  乔希宁当年因为一手出神入化的钢琴技艺而考取了艾森音乐学院,不过大二就和唱片公司签了合同,学业荒废了不少,至今怀里依然揣着一本“肄业证书”。

  我好奇,“我记得当年乔希宁是因为钢琴弹得好被录取了,你呢,擅长什么乐器?是吉他吗?”

  刚刚认识沈钦言的时候,我在网上搜寻过他大量的资料,其中发现了不为人知的消息,说的是沈钦言在进入电影圈之前,曾经在一个昙花一现的酒吧乐队中当过吉他手,并有视频为证。

  那是十余年前的视频录像,效果算不上好,酒吧也十分昏暗,我略作修改又加qiáng了对比度,反复地观看了那段视频若gān次,最后确认,在舞台后排右侧低着头弹吉他的人的确是沈钦言。

  他在台上的时候,安静得近乎诡异。和其他人丰富而热烈的表qíng不同,他都是面无表qíng地专注于手指与琴弦——那种感觉,就像是波涛汹涌的大海中的一片深海。吉他就像他身体的一部分,又或者是他手中的玩具。

  那时候的他,真是年轻。虽然他在舞台上极度低调,可是那种光芒还是让人无法忽视。所以现场的女孩子都对他颇为关注,即使他走下了舞台,也有人举着手机用摄像头对着他,他静静地侧过头,向着镜头看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一手分开围在他身边的女孩子,目不斜视走向幕后。

  “不是,”他略微一顿,“大提琴。”

  “哇!”我觉得自己对他肃然起敬,炯炯有神地看着他,“没想到你还是多面手!”

  “我离家出走时没有带走大提琴。但我的第一个房东有一把电吉他,我有时候就弹一弹,电吉他入门不难。”

  “好厉害!可以拉给我听吗?”

  他迟疑地看我一眼,“已经荒废了,如果你非要听的话……也可以。”

  我很兴奋地点头,“当然。”

  他微微笑了笑。

  我问他:“你继父不同意你考音乐学院,你是因为这样才离家出走吗?”

  车子拐上了林荫道,一片树荫从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掠过,我有一瞬间看不清他的表qíng,只听到他的声音,“一部分原因是。”

  他身上好多未解之谜——不过,我也不着急询问,正如他所说,时间还长。

  车子最后在一条安静的大路上停下,我认得这是静海的“半岛”。我们在林家那黑漆漆的铁门前停下了车,在沈钦言下车之前,大门自动徐徐打开——应该是有监视器的。随着我们的车子一路深入,林荫道旁的路灯也接连亮起,将那条弯曲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林荫道照得雪亮,连道旁的观赏xing植物盛开的紫色小花都一清二楚。

  我自认为也算见过世面,但这样级别的堪称庄园一样的大宅邸还是首次见到,估计占地面积有数百亩。难怪林荫用不屑的口吻说我家“小了点”。

  我再一次认识到,这个世界上的有钱人很多,但有钱和超级有钱绝对是两个不一样的概念,差距甚至比贫民和中产阶级之间的差距还要大得多。

  一座灰白色建筑终于出现在视线尽头,白色的廊柱颇有古罗马时期的特色。车子驶进时大宅的正门打开,有几人从屋子里鱼贯而出,在我们驾驶的雷克萨斯前方两米处停下。

  灭了车灯后我们下了车,车子最前方是个高大挺拔的男人,面容沉静,穿一身白衬衣和西装裤,袖子被挽起了一圈。

  在雪亮的灯光中,沈钦言略略走近了一步,道:“林先生。”

  看来是林越的父亲,他略一颔首,“林越在哪里?”他的嗓音磁xing而低沉,我想一定很善于发号施令。

  我拉开后门,轻轻拍了拍林越的脸,把他叫醒。

  他睡得有点迷糊,揉了揉眼睛问:“杜梨,这是哪里?”

  “到你家了。”

  他睡意一下子消失无踪,轻轻“噢”了一声,手足并用地跳下了车。明明之前还那么嚣张的样子,子啊看到他爸爸的一瞬间,就变成一只小心翼翼的猫,他同手同脚地朝那个男人走过去,怯生生地叫了一句:“爸爸。”

  林先生也不说话,扬起了手猛然挥下——在我惊恐地以为他要出手揍林越的时候,他的手落下来的速度如电影镜头那样陡然放慢,最后只轻轻地落在林越的头顶,狠狠地揉了揉林越那一头柔软的黑发。

  我放心了,到底是父亲,再怎么生气也是舍不得打他的。

  沈钦言低头瞥一眼紧贴着自己爸爸的林越,又抬头跟那位林先生解释:林越小朋友为何为遇到我并跟我回了家,然后又被我带到他家去吃饭,最后他经过反思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主动提出要回家。这期间不可避免地提到了我。

  那位林先生平稳地转过脸正视我。我看清了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他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凛冽的傲气。我终于知道林越那股浑然天成的傲慢是从何处来的,没错,绝对是从他父亲那里学来的!

  “杜梨小姐?”

  “是我。”

  “鄙人林晋修,阿越给你添了麻烦,我很抱歉。”他顿一顿后,眉目舒展开来,“杜小姐,这次阿越能平安归来,多亏了你。”

  “没有没有,”我连忙摆手,补充说,“小越挺可爱的,又特别聪明。我很少见到他这样聪明的孩子。我一点都不觉得他麻烦。”

  “那很好。”他冲我点点头,看得出来我的这番话让他心qíng好了不少。他眉目略冷峻,表qíng柔和的时候,浑身的冷冽之气顿时烟消云散,我这才注意到,他是个英俊的中年男人。

  沈钦言无意在此久留,拉过我的手,“既然小越已经到家,那我和阿梨就先回家了。”

  林先生点了点头,“沈钦言,这次我欠你一个人qíng。”

  “不必,”沈钦言言简意赅,“是阿梨找到林越的。”

  林先生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转身牵着林越的手回屋,保镖助理跟在其后。父子两人一大一小的背影让我没来由地心里一缩,忍不住高声叫:“林先生,你不要责怪小越,他很可爱,又很聪明,小孩子贪玩是天xing。”

  林先生原地站住,回过头看我一眼,两秒钟后方点了头。

  今天发生的事qíng可谓一波三折。

  回程的路上我问:“钦言,你和林越的爸爸……林晋修是吧,好像很熟呢。”

  “的确认识多年,但从来也不熟。”

  “难怪你刚刚跟安露打电话让她转告那位林先生呢。”

  沈钦言颔首,“是的,安家和林家是世jiāo,关系比我密切得多。”

  “噢……”我歪着头看他,“原来你们不是朋友?”

  “不是。”沈钦言道了这两个字,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怅然之意。

  他半晌后又说:“准确地说,是我老板。”

  “咦?”

  “他是盖亚电影公司的大股东。”

  我猛然想起参加慈善晚宴那晚荣佳明说的活,恍然大悟,“原来那个林氏传媒集团,是他家的产业?”

  “产业之一。”沈钦言叹口气,“除了传媒之外,林氏在其他行业也有不少投资。”

  “噢,虽然看着是豪门世家,”我想起林越,“但各家都有各家的辛苦。”

  “从来都是这样,”沈钦言很感慨,“所以你家真让人羡慕。”

  “那是肯定,我家一直都很完美,”我得意地笑,“没有几个人比得上。”

  他微微一笑,若有所思地说:“我之前也想过,像你这样的xing格是怎么养成的,天然呆,对人毫无戒心,对自己小世界之外的事qíng都没有兴趣去了解。知道你的家庭qíng况后才恍然大悟。”

  我瞪他,“原来你觉得我呆呆的?不知道你对我这么大的意见……”

  他把车停在路边,微微笑着俯身过来,轻吻我的额头。

  “不,你还是呆一点好。不然我哪里能追到你。”

  第十六章催眠曲

  我站在阳台上目送大哥的车子远去,又朝隔壁看了一眼,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大哥在我的心中,一直是坚定、qiáng韧、不屈不挠的。

  我有幸去过沈钦言家的大部分房间,也很熟悉他家的房屋构造。他家的二楼是书房和两间卧室。他在家的时候,最常待的地方就是书房。和许多人摆设似的书房不一样,他家里架子上的书都不是装饰用的,我常常看到他相当认真地看书,并且真的看得下去。

  我觉得这菲常难得,问他的时候,他很认真地回答我:“当年太早离开学校,现在年纪越大越后悔,只好抓紧时间多学习一点了。”

  我连连点头表示同意,“我觉得,什么时候学习都不晚。”

  他当时微微笑了,伸手摸了摸我的脸。

  此刻沈钦言带着我进了书房。我之前好奇他家书房左侧的柜子作何用,现在终于知道了。

  他伸手拉开左侧的柜子,弯下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硕大的木制琴盒。盒身jīng致,面板朝向外拱起,里面装的是大提琴,琴身簇新,弧度圆润,丝绸一样华丽。他打开那壁欧式立柜,变魔术般拿出一个配套的琴架对着,从书架里抽出一本曲谱,摊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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