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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之城_皎皎【完结】(35)

  “不是的,大哥,”我说,“粉丝也有各种各样的。姚姐姐如果才十几二十岁,这样狂热地追星是不奇怪的,可她又不是那种小女孩,肯定要冷静得多,只是默默地关注自己喜欢的偶像就够了。就像我喜欢张维安一样,虽然他给乔希宁做唱片,我也就去摄影棚看过一次。”

  大哥看着我,想说什么最后yù言又止。

  我想一想后说:“大哥,不然这样,你先照顾姚姐姐,我男朋友也很忙,那就再等等我们再约见?”我有一种诡异的预感,此时此刻,决不能告诉大哥,沈钦言是我的男朋友。

  大哥没有意见,“这样也好。”

  很快车子在白莎道17号停下,大哥跟我一起进屋,回他自己的卧室收拾了几件衣服又要离开。

  “怎么?”

  “我不放心,回去陪她一个晚上。”

  我站在阳台上目送大哥的车子远去,又朝隔壁看了一眼,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大哥在我的心中,一直是坚定、qiáng韧、不屈不挠的。我永远不想看到他黯然神伤的样子。

  我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考验也来得那么快。

  第十七章黯然神伤

  他的脸有点模糊。我这才意识到,我居然在哭。我很多年没有哭过了。我曾经认为,这个世界的大门对我敞开,没有什么可以难倒我,可现在的我,居然在哭。

  大哥走后,我刚刚在电脑前坐下,就接到电话。沈钦言叫我:“阿梨,如果还没睡的话,麻烦来我家一趟。你有钥匙,自己直接进来。”

  已经十二点了,他这时候叫我过去一定是有要紧事。我把键盘一扔,换了衣服就冲下了楼,小跑到了隔壁。沈家的前院停着辆梅赛德斯,我一眼就认出那是安露的车,一路找去,只见一楼的客厅、楼道间和二楼的走廊都亮着灯。

  因为帮沈钦言更新过安全系统的缘故,他家的每间房屋我都去过,虽然没有刻意拜访过,但我很清楚二楼的构造,现在亮着灯的是沈钦言的卧室,隐约的说话声从屋子传来。

  “……我没想到,我会落到这步田地……”

  女人沙哑的声音让我一惊,放慢了脚步,踮着脚尖挪到了门口,悄悄往里探望。

  卧室灯光很亮,一切细节一览无余。沈钦言的卧室很大。我看到地上扔着jīng致的女式挎包和两只高跟鞋——一只扔在门口,一只歪躺在卧室的地毯上。安露坐在单人沙发里,把脸埋在膝盖中,轻轻说:“沈钦言,你娶我吧。”

  ——什么?娶、娶她?

  沈钦言没有做声,只是走过去,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

  安露仰起一张疲惫过度的脸,用梦游般的视线盯着沈钦言,“当年,学姐出国前,托付我找看你。可没想到,这十多年居然是你照顾我。男人就是占优势,这十多年你居然一点都没变,可我却老了。”

  沈钦言拿过茶几上的水杯递给她,温言道:“你的酒实在喝得太多。”

  安露怔了许久,在灯光下她的脸惨白一片,再也没有电视上的光彩。她静默了半晌,接过玻璃杯一仰头,喝酒一样把水喝得gāngān净净,“早知道当年应该听学姐的话……我啊,到底是为什么会错过你这样的好男人啊……”

  沈钦言叹了口气,“别说傻话了。”

  “这么多年过去,付出这么多,居然什么也没得到。你说还有比我蠢的人吗?你现在因为杜梨,也要离开我了是不是?”

  沈钦言轻轻叹息,“你不用想太多,我不会离开你。”

  我觉得热血冲上了头顶,可身体却发冷,僵直在卧室的门口不能动弹。

  我失去了时间意识,分不清是几秒钟之后还是几分钟之后,屋子里的两人先后留意到了我。

  安露从膝盖上抬起脸的时候,看到我,在说出任何话之前,就捂着嘴直接进了卫生间。沈钦言则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我,脸色忽然一变。

  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形容我此时的心qíng。我呆了呆,麻木地转了身要走。沈钦言大步走过来一把拉住我,双臂犹如铁箍,把我死死扣在怀里。他抱往我的那一瞬间,我觉得我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委屈,酸楚就像井水那般,从心口开始泛滥,直接冲到我的喉咙鼻尖。

  我并非一开始就怕狗。

  很小的时候,我家养过一条名叫“白狮”的萨摩耶犬,雪白雪白的,非常可爱,如毛球一样。我跟着妈妈,很细心地照顾它,直到它从二十厘米长到五十厘米,由可爱变得矫健英勇。它从来都很喜欢我,老是围着我打转,十分贴心地蹭我的腿。冬天的时候,让我抱着它暖和的身体取暖。可某一天,只有我和它在家,我在电脑前废寝忘食,忘记给它喂食,更不记得带它出去散步。它在我身边转了半晌,忽然变了脸,冲着我的小腿肚咬了好大一口,生生撕下了半个手掌大的皮ròu。我的腿顿时血流如注。

  那时候我不过九岁,疼痛让我眼前发黑,连声惨叫。白狮咬了我之后用风一样的速度跑下楼去,留我一个人坐在地上满手是血,一边哭一边给妈妈打电话。

  它很快被爸爸妈妈送走了。自那之后,我家里没有出现过任何宠物,连金鱼都不养。人家说狗是最忠心的宠物,认准了主人就终身不再更改。我惨痛的亲身经历告诉我,这都是人们一厢qíng愿的说法。

  我对它那么好,可它一转身就背叛了我,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对不起,别走,我可以解释。”沈钦言的力气大得惊人,不论我如何挣扎,他却纹丝不动,仿佛脚生了根,长在了地上,“十秒钟,给我十秒钟。”

  我觉得眼前有些模糊,解释个屁,我才不想听。

  沈钦言松开了手臂,伸手抚着我的脸,一字一句道:“杜梨,我爱你。”

  我不想满脸是泪的时候听到他的表白。

  沈钦言伸手擦掉我的眼泪,说:“安露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和她这么多年没有一丝逾越。她最近遇到了一些私人的烦心事,今天晚上喝醉,心qíng很糟。我让你过来就是想让你帮忙劝她。对不起。”

  我仰着脸看着他的面庞,他的脸有点模糊。我这才意识到,我居然在哭。我很多年没有哭过了。我曾经认为,这个世界的大门对我敞开,没有什么可以难倒我,可现在的我,居然在哭。

  “我跟你说过,我不喜欢说谎,即便我从事的是一个需要用大量谎言来粉饰的职业。但我沈钦言,从来没有骗过你。安露从卫生间出来之后,你可以去问她。”

  他的手停在我的脸上,额头轻轻抵在我的额头上。

  “对不起。阿梨,对不起。”

  他拥着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卫生间里忽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沈钦言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变了脸色,抓着我的手把我按在沙发上,“你等我一分钟。”

  他大跨步往浴室去了,我迟疑了一秒,犹豫地跟上,只见安露光着脚靠墙瘫坐着,一只手撑在地砖上,竭力不让自己完全瘫在地上。她憔悴得匪夷所思,双肩因哭泣而颤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被扯碎后又胡乱fèng起来的布娃娃。卫生间里全是浓郁的酒气,让我呼吸一窒。

  沈钦言一言不发,躬下身把她的手臂抬起来搭在自己肩上,抱着她的肩膀扶她站起来。安露站了起来,就看到杵在洗手间门口发傻的我,她低下头苦笑了一下,伸手抚上了额头,难堪地挡住了脸,“这下好了,脸都丢光了。”

  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绕到另一边,想扶她起来。我头一次知道喝醉酒的人居然这么沉,不但沉重,而且好像没有骨头,所有重量都朝我压来。我脚下一个趔趄,居然有些扛不住。

  在我们齐心协力之下,沈钦言把她扶到卧室中,在刚刚那张沙发上安置下来。

  安露现在镇定多了,和刚刚在卫生间里那不堪一击的样子截然不同,她苍白发青的脸上浮起了微笑,“阿梨,能不能帮我个忙?”

  我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什么?”

  “你有略大一些的衣服吗?适合我穿的运动衫之类的。”

  常常上镜的人通常很瘦,安露也不例外,她比我略高一点,但胖瘦程度相差无几。我别的不多,衣服却有好几个柜子。

  “噢……有的。”

  “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带一套给我?”她苦笑,指了指她身上皱成一团也湿漉漉的套装,“等我换身衣服后就回家。”

  我已经被眼前的变化搞得找不到北了,晕乎乎地回了家,带着两套衣服回来。安露刚洗完了澡,裹着浴巾chuī头发;我敲敲门,把衣服送进浴室,等着她换好衣服出来。

  沈钦言站在窗边等我,我朝他走过去,他轻轻握着我的手,一字一句斟酌着说:“阿梨,刚刚的事qíng,对不起,我不想让你哭。你看到的那一幕,或许很暧昧,我很抱歉。”

  我呆呆地说:“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但我刚刚真的很难过……”

  沈钦言抱着我,说:“我知道。”

  他顿一顿,轻轻吻了我的额头,重复了一遍,“我知道。”

  浴室门开了,安露穿着我的运动衫出来了。她正用毛巾擦着头发,朝我走过来,最后坐倒在沙发上。

  沈钦言温言道:“如果你清醒的话,拜托帮我这个忙,跟阿梨解释一下。”

  她最后揉了揉头发,把毛巾扔在沙发扶手上,拍拍另一只沙发,“阿梨,我今天欠你一个人qíng。你有权利知道实qíng。”

  洗了澡之后她气色比刚刚好得多,虽然脸色还是苍白得发青,但眼神不再是一片混沌。

  我犹犹豫豫走到她身边,坐下。

  安露对我侧过脸,明明她刚刚醉得不堪一击,可此时却是一副端坐在镜头前宣读新闻时的冷静表qíng,“是,沈钦言没骗你,我们的确不是男女朋友。我们连手都没牵过。这是因为,我从来也不喜欢男人。”

  我呆若木jī。

  半夜三更被雷劈到应该就是我这种感觉了。

  “社会上对我这样的人向来是‘不问、不说’,我所从事的职业对xing取向问题非常敏感。同时,我的家庭不允许我这样的异类存在,所以我需要一则显得我很‘正常’的新闻。”安露用格外冷静的语气开口,“我最近经常来找阿沈,有两件事qíng,一是我一位朋友写了个剧本想找他出演,我一直在游说他;二是,我的那一位可能有外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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