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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失如来_皎皎【完结】(10)

  李天明微微笑了笑,招招手,示意他们也坐下。彻彻底底一幅喝茶谈心的样子。薛苑这时才注意到茶几上有只jīng致的小碟,里面装着数片药片。薛苑来不及吃惊,药碟就被陶护士孙顺手走了。

  李天明和颜悦色:“薛小姐,你有什么想问我的?”

  薛苑心里有事,不肯坐下,固执的站着,而且站的笔直,不过视线微垂,直直的落在李天明身上,有如磐石般坚固:“李先生,我想问问您,二十年前的九月,您有没有从一个叫庄东荣的画商手里买下一幅名叫《幸福》的肖像画?”

  因为斟酌的痕迹太重,薛苑说话语速极慢,但却用了全身的每一丝气力。她胸口起伏,两道锁骨似乎都在发抖。

  意料之外的qíng节发展让萧正宇皱起眉头;李天明则迭起双臂不发一言。

  “那幅画上画着是一个穿着绿色军装的年轻女孩子,背景是中国的水墨山水。整幅画的风格是传统的油画风格,以现在的目光看,画技画技都不太出众。画布宽九十长一百零五厘米,这幅画没有副本,我没办法带给您看原画——您也许能想象出来。”

  薛苑用手笔划着画布的大小,语气连贯的一口气说出来,与此同时她密切的观察李天明的脸。他不是个表qíng丰富的人,脸上的一直没有丝毫改变,只是因为灯光的晃动,显得他的皱纹奇特的减少,还有偶尔的白发亦更加眩目。

  李天明重重叹了口气,同qíng的看着薛苑:“抱歉,薛小姐,你说的那个庄东荣我不认识,你说的画我也不知道,从来都没见过。”

  明明是站在如履的平地上,薛苑脚下还是一个踉跄。

  “麻烦您再仔细想想,好吗?”

  “那幅画的作者是谁?画上有什么明显的标记吗?例如名字等等。”

  “没有,没有名字,”薛苑的左手紧紧压着右手,“因为那幅画从来没有真正画完——”

  “不用仔细想了,我的确没有那幅画。你如果稍微了解我一点,就应该知道,我从来不会收藏别的作家的作品,何况还是个无名的画家。”

  薛苑仿佛给人正面打了一拳,一瞬间面前金星乱舞。她几乎句不成句:“真……的……吗?”

  “真的。”

  “这不可能啊,你怎么可能没见过!当年……”她浑身哆嗦,站立不稳,“我知道,那幅画可能对你很重要,但是那画对我更重要!我为了它……为了它……”

  萧正宇这时才吃了一惊,下意识离座站起来过去扶住她的肩膀。薛苑压根不看他,还是直直bī视李天明,艰难的抽动着嘴角,哆哆嗦嗦地问出来:“李先生,真的,如果你肯割爱,我做什么事qíng都可以……”

  李天明再一次肯定的颔首:“我从来没有这幅画,实在爱莫能助。”

  薛苑目光失去焦距,脸色煞白。她轻声念一句“是么”,然后狠狠甩开萧正宇的手转身离开,她脚步跄踉的往外走,但眼睛早看不清任何东西,十几米的距离走的如此坎坷,先是膝盖撞上了chuáng,再是额头装上了衣挂——最后在门口撞上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这一下真是十足的劲,来人轻呼了一声。似曾相识的声音让薛苑抬起头,她双眼模糊,眼角余光瞥到那人的五官轮廓,扬手猛推:“让开。”

  李又维却没放过的她的意思,伸出手臂在它在她的胸前一档,阻住她的路:“怎么,撞了人连个道歉都没有吗?”

  薛苑心里又悲又急,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一跺脚,吼出来:“让开!让开!”

  酒店的房门很窄,绕不过去,薛苑扬手去推横在自己面前的手臂,结果手腕却被李又维反手扣死,她挣扎几下完全不得力,反而被李又维用膝盖和手肘死死的压在门板上,愤怒之下她一脚踢过去:“我让你让开!别挡我的路!你耳朵聋了吗!”

  她穿着高跟鞋,拼了命的踢出去,力道可想而知。李又维只是微微弹了眉梢,反而用了更大的力气扣住她的手腕,腿抵住她的膝关节:“冷静一点!既然来了,进屋去好好坐下,好好谈一谈,你以为这么闹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手腕完全被制止,完全是任人宰割的模样,薛苑彻底失控:“你这个疯子gān吗?滚开,你知道什么!”

  薛苑的qíng绪异常并不在李又维考虑范围之内。她眸子里满是怒火,几乎可以说是恶狠狠,但随着刚刚那句话尾音降落,同时大滴的泪终于掉下了来。李又维一愣,加大了手劲,想着死拉活拉也要拉她进屋,可却听到背后那把威严的声音:“够了,放开她。”

  一回头,李天明负手站在身后不远,炫目的灯光照耀下,他脸色僵直得好比北极冻土。

  李又维眉头一皱,想开口说什么,瞥到他身边的萧正宇,立刻从善如流:“那好吧,要教训我先等一等,让我送她下楼。”

  “就这么站在门口欺负一个女孩子,你不丢人我还嫌丢人!别人的朋友不用你cao心,正宇送她下楼,你给我进来!”

  李天明不论是声音和态度都不容辩驳,严厉得好像领导训话。萧正宇之前从未见过李天明震怒至此,一时间完全愣住;与他相反,李又维却依然从容,对李天明的话的听而不闻,反而存心般的,嘴角扬起一个笑,俯身过去在薛苑脸颊边耳语一句“后会有期”才眷恋着松了手,那亲密姿态几近接吻,愣是看得一旁的陶护士傻了眼。

  李又维侧过头对愕然的陶护士点头一笑,才贴着萧正宇的身边朝李天明走过去。

  萧正宇只做不查落在自己身上的凌厉眼风,他目不斜视,立刻恭恭敬敬的回答刚刚李天明的话:“我马上送薛苑下去。”

  但薛苑肯定不要他送,李又维手劲稍一松开,她立刻挣脱出来,头也不回的冲到走廊的另一头的电梯门口。萧正宇快速的追过去,终于在最后一瞬掰开了电梯门。电梯里空无一人,薛苑蹲在地上捂着脸,豆大的水珠从指fèng间渗出来,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萧正宇轻轻拍着她的背,直到电梯到了一楼轻声说:“到了,我送你回去。”

  薛苑站起来,伸手抹了一把眼泪,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他:“今天谢谢你。但无论如何,现在,请不要跟过来。”

  电梯外全是人,看到这样一幕景象,以为是男女朋友吵架,看到女孩哭得那么惨,忍不住心生同qíng,自然而然的让出一条路。薛苑执意不让相送,萧正宇无奈,又坐着电梯上楼,同时承受一路鄙视的目光。

  这真是个糟糕透顶的见面,事qíng的每一步都在他的意料之外。但这一切李天明未必知道,有必要给他一个解释。斟酌了一路的措辞,结果发现一句都用不上。酒店房门虚掩着,陶护士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口,满脸恐惧,看到萧正宇过来,慌忙的比了个“嘘”的手势。

  从门fèng里看进去,李天明和李又维相向而立,表qíng看不清,jiāo谈的内容也听不见,但从那种语气和语速来看,毫无疑问是在吵架。

  萧正宇毫无头绪,低声问:“他们怎么吵起来的?”

  “我也不知道,”陶护士一幅要哭出来的表qíng,“你们走了后,李先生骂小李先生说‘整天不三不四勾搭女人不务正业,我怎么会有你这个儿子’,小李先生说‘子承父业,有什么可奇怪的’,李先生听到忽然发起脾气,两人就这么吵起来了。我吓得跑出来,所以其它的没有没听到。嗯……我照顾李先生有半年时间,从来没看到他这么生气过。”

  萧正宇眼睛里一丝讥诮的光闪过,正yù开口说话,忽然看到李先明猛然扬起手,狠狠甩了李又维一个耳光。

  那个耳光清脆之极,连他们在门口也清晰可闻。李又维也不闪,还在原地笔直的站着,仿佛刚刚挨打的是别人;这一耳光耗尽了李先明所有的力气,他踉踉跄跄后退两步,最后扶着椅子才勉qiáng站稳。

  萧正宇暗叫不好,把陶护士往屋子里一推,厉声吩咐:“去看看李先生怎么了!”

  陶护士进屋后先给李天明顺气拿药测量血压。她忙这一切时,李又维无动于衷抱臂冷静旁观,最后忽然一个转头,冰冷的朝门口扫了一眼。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不期而遇,长久的沉默对视,谁也没有退让的痕迹,直到萧正宇的手机毫无预兆的震动起来。

  第七章上

  电话那头的声音言简意赅:“去哪里了!下来!”

  张玲莉真很急。酒会几乎宣告结束,记者们带着足够多的素材和jīng致的礼品纷纷离开,收藏家们则打听好了自己心仪作品的行qíng,其余的人们则在谈笑风声中再一次增加或者减少了jiāoqíng。

  只剩下主办方收拾残局,组织活动费心费力,跟人周旋费脑费神,每到这种时候,张玲莉都恨不得有机器人可以代劳。她面带迷人微笑的送走一位又一位的客人,言毕来一句“多谢支持,下周的拍卖会请务必出席”。

  眼看着客人都要散尽,结果被某位得罪不起人物的缠住。无论如何都脱不开身,碍于身份的限制,不能对客人翻脸,正焦头烂额之际,萧正宇如救命天神一样出现。他对对方略一点头,又看张玲莉,说:“张总,那边有急事需要你处理。”张玲莉暗自松了口气,到了别头也不会的就走,感觉到身后热辣辣的视线,她忍不住再紧了紧披肩。

  萧正宇瞥一眼刚刚和张玲莉jiāo谈的那个人,那人还在色迷迷的往这边看,萧正宇不住皱眉:“又是那个罗主任?一双眼睛都挂在你身上。”

  带两人来到展厅后的空房间,张玲莉才一脸险恶,越想越气,最后踢翻了一张凳子,“衣冠禽shòu!不知道几辈子没见过女人,居然想对老娘动手动脚!以为老娘是别的女人,给钱就上?”

  她喝了不少的酒,皮肤微微渗透出浅浅的红色,从这个角度来说,有人起色心并不太奇怪,但那人能这么肆无忌惮也是异数了。萧正宇紧了紧她的披肩,劝他:“别气了。怒伤肝气伤胆,摆脱了就好。”

  因为不能对外人发的脾气也全对着他发泄:“你又去那里了!我什么时候允许你走了!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他也是,你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我当成了什么!”

  萧正宇苦笑,女王发起脾气来真不好伺候。最后也只能柔声安慰:“我刚刚是去楼上了。对不起。这事是我一时疏忽,准备名单的时候一时没打听好这人的背景和喜好,下次我会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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