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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暖暖的好/明珠_皎皎【完结】(107)

  问题来得突然,孟缇想了一下才回答,“不知道。”

  “是你站在我面前,说一句‘哥哥,生日快乐’。”

  孟缇静了静。要把这句话说出口实在太难了。

  她眼神闪烁的模样落在他的眼底,他神色越发黯淡,紧紧抓着栏杆,手背青筋bào露。孟缇呆呆地看着他。他把目光停在远方,落寞地笑起来,却毫无声音。

  “原来你还是恨我,而且恨到这个地步。我跟你要一声‘生日快乐’竟然都这么难。”

  “我不恨你。”孟缇低语,“生日快乐。”

  楼下的乐队唱起了《生日快乐》歌,飘飘渺渺地传上来,这首被唱烂的曲子被歌手轻柔的嗓音唱出来,别有一种缠绵的意味。

  赵初年盯着她的脸不放,“就这样?”

  孟缇合上眼片刻,后退一步,“赵老师,你别为难我?”

  赵初年拧着眉头,步步紧bī,“阿缇,别跟我怄气了。你都肯回赵家了,你既然能叫赵同训大伯,叫赵律和堂兄,为什么不肯叫我一声哥哥?对,无论从哪方面讲,我都没资格做你的哥哥,但你真的就不肯原谅我吗?”

  孟缇握着果汁的手臂在发抖。

  “小时候你答应我的话都忘记了吗?你的记忆力那么好,你记得那么多事qíng,怎么会单独忘记这件事?妈妈去世后,你抱着我整夜整夜的哭,我跟你承诺,我说我们一起过一辈子,谁也不离开谁……”

  孟缇扬起手把果汁泼在他身上,一把摔了杯子。

  “够了!小时候的事qíng,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他似乎还叫了她几声,但孟缇已经听不进去了。她转身往楼下走,赵初年追上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孟缇气的冒烟,“你放开我!”

  “你把话说清楚!”

  月光落下处,地上人影晃动着,那是决裂的挣扎和无声的踢打。等到终于平息下来,孟缇被赵初年一只手压在顶楼的墙壁上,压在她左肩上的手有千斤之力,月亮高高悬于他的头上,孟缇发现自己完全落在他发怒的yīn影中。

  不,不是发怒。他眸子里泛着血丝,看上去就像疯了一样。

  他哑着声音,“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虽然骗了你,但从头到尾没有对不起你,那些秘密我虽然不了线,但到底都是你自己找出来的!我后来根本就不想解开秘密,但你居然要去美国,我找你找得那么辛苦,找了你那么多年,你居然还要抛下我就走?!”

  “你迁怒我,我认了。阿缇,可你明明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qíng,你明明是关心我的,为什么就不肯承认我?但我的错真有那么大吗?抵不过我们小时候的同甘共苦?”

  “阿缇,我求你,你理智一点好不好?这么折磨我,你很开心吗?你可以跟着陌生人笑语晏晏,却舍不得给我一个笑脸。你到底想什么,都跟我说明白!”

  孟缇大脑不清楚地想:他疯了,我也要疯了。

  她双手被赵初年钳制着,动不了,浑身上下都要烧起来。

  “理智?我还不够理智吗?不理智的是你!到底是谁折磨谁?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是我哥哥!当时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你非要把我变成爱上自己哥哥的变态不可吗?!”

  孟缇彻底失控了。她居然真的说出来了。

  真相是一把剪刀,在这夜空里剪开一个dòng。有什么东西破裂了,有什么东西从中流逝。那是qíng感和这么多年的岁月。有人说,个人隐秘的历史也常常是各种恐惧心理的历史。虽然四周那么黑,她还是觉得自己赤身luǒ体地bào露在阳光之下。

  四周安静得出奇。天台上的两个人都瞪着眼睛看着对方,连呼吸都忘记了。

  孟缇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瞳孔散乱,唇微微哆嗦着。她太失败了,在他生日的时候送上了这么拙劣的礼物。

  ——你就是那么的无耻和变态。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现在还要失去道德和尊严。这是一个人最后的底线。

  她忍了一年的话终于在此时宣泄而出。十几年传统文化的教育和伦理道德已经深深扎根在她的骨血里,那种被扒光衣服的qiáng大羞耻感和罪恶感cháo水一样淹没她的头顶并且打败了她,随后演变成了可以吞噬心灵的恐惧。

  赵初年呆了呆,慢慢松了手。黑夜就像个无底dòng,把他身体中的力气一瞬间吸走了。

  他的离去撤走,孟缇几乎要滑落到地上去。她告诉自己稳住,深呼吸了一下,再深呼吸了一下,这才有了动弹的力气。

  孟缇转身下楼,临走前扔下来一句话,如此掷地有声,绝无转圜的余地。

  “所以,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

  第五十三章维谷

  孟缇醒来时,昨晚生日宴上带来的疲惫没有完全消失,但他还是下了楼吃早饭。

  赵伯光对家里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早饭一定要一起吃。

  这就造成了非常壮观的局面,很大一桌子人都同时聚在一起。主位上是赵伯光,其次是赵同训,还有赵律和和江祖怡这对未婚夫妻,剩下是程家三口,再之则是赵初年和她,九个人共坐一桌,夸张的阵势让人头皮发麻。

  孟缇悄悄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把自己挪到离主位最远的角落。从这里可以看到外面。孟缇看到空旷的场地上已经收拾gān净了,半点看不到昨晚狂欢的景象。只是糙坪有些被践踏后的痕迹,园丁正在打理着糙坪。

  儿孙满堂让赵伯光非常满意,他落座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咱们一家人很多年都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了。”

  赵同训环顾四周,“是啊,连同舒都回来了。我昨晚晚上想早点回来,公司出了点事,没走开。”

  赵同舒就坐在她对面,“大哥,你好像没怎么老。我记得十几年前你就是这个样子了,每天都在工作的人不容易老。”

  这话听得赵同训微微一笑,孟缇有一种火星撞击地球或者赤道变北极的感觉。她敢打赌,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个大伯的笑容。

  两人到底是多年的兄妹,那种微笑的默契孟缇能感觉出来。

  “儿子都要结婚了,哪里还不老?”赵同训说,“你和景云这些年怎么样?”

  赵同舒叹了口气,“还好吧,一样过日子而已。儿子大了不听话,不外乎是这样。同辈的人,也就咱们了,二哥和弟弟都不在了。如果他们都在就好了,这里要热闹的多。”

  在听到“儿子大了”那句话的时候,程璟手里的叉子在餐盘上重重一碰,气氛僵了僵。

  “好了,”赵伯光沉声开口,“难得一家人团聚,就不要说那些不高兴的事qíng了。”

  “爸,既然你不爱听,那我就不说了。”赵同舒瞥了眼父亲,随口说,“律和这么大了,雎阳也不小了,放假了怎么没回来?是在大嫂那里?”

  “对。”

  兄妹两闲聊着旧事和近况,就连程景云都cha不上什么话。赵家规矩不少,长辈说话,完全就没有小辈cha嘴的份儿。只有孟缇,她是不会开口的,其他人也都恹恹的样子。就做完那么明媚照人的江祖怡都没jīng打采地qiáng撑着。

  有人陆续端上丰富的早餐,中式、西式的都有,琳琅满目一桌子。或许因为不饿,每个人都吃得少,大部分时间都在说话和听别人说话了。

  孟缇垂头看着杯子里纯白的豆浆,微微地出神。

  旁边的程璟递给她蛋糕。两人对视一眼,默默无言,又各自机械地往嘴里塞着东西。

  赵同舒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看了一眼赵初年,“说起来,我真没想到初年也长得这么大了。昨天是你多少岁生日?二十九岁?”

  赵初年在严重地走神,听不出qíng绪地“嗯”了一声。

  “我看你jīng神不太好,是昨晚没睡好吗?”

  “没有。”

  孟缇偏了偏视线想看赵同舒所谓的“jīng神不太好”是什么样子,终于还是没有勇气,只瞧到赵初年握着筷子的右手,手指修长,骨节毕现。

  “你比程璟还要大几岁,”赵同舒若有所思,“昨天晚上一直跟你在一起的穿长裙的那个,是你女朋友?我看着总有点眼熟。”

  “不是。”赵初年顿了一下。

  “那你可以考虑下谈恋爱了。”

  “好。”

  他的回答很简短而平淡,赵同舒也不再问了。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眼看着就要分头而行时,赵同舒开口说:“初年,你这几天有空没有?”

  “有的。”

  孟缇听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二伯的墓在哪里?”

  赵初年一怔,尚未答话,赵同舒却先说了,“等你jīng神好一点就带我去看看他吧。我一直没给二哥扫过墓,还有知予,也一起去看看。”

  孟缇回了一句“我不想去”。她现在没法跟赵初年呆在一起,也不想跟赵家的人车上太深的关系。

  但显然别人的想法跟她差得很多。

  “不行,你务必要去。二哥一直很挂念你,”赵同舒说,“再说,不过是块墓碑而已。”

  赵伯光也发话,“去一下也可以。”

  孟缇这下子不吭声了。

  赵初年无声地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我没什么问题,什么时候都可以。”

  孟缇对他的注视熟视无睹,眼神失焦地点了点头。

  墓园十分安静,是石头组成的世界。

  三个人走在石板路上,脚步都放得很轻,因而感觉更是压抑。很少有人在炎热的夏季来扫墓,除非那天是死者的忌日。小径旁大都是花岗岩造的墓xué,大理石的墓碑,偶尔有墓碑前摆放着白色的鲜花,和赵同舒手中的那束格外相似。

  赵初年走在最前面,三人只有她知道锁在。孟缇和赵同舒紧随其后。天气炎热,太阳直晒,赵同舒又是热爱保养、对外形很看重的人,必然少不了伞。而她那么严肃高贵的装扮,拿着伞显然不符合身份。

  孟缇握着伞柄,看着地上浓浓的yīn影,不免自嘲地想,赵同舒叫她随xing,也许就是找个随从而已。

  孟缇念头刚一闪过,赵初年停下了脚步,“到了。”

  墓碑很小,刻着生卒年月和姓名。赵同舒盯着墓碑良久,低声呢喃“二哥,我来看你了”,眼里有泪光闪动。那是一种真切的伤感和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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