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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品温如言_书海沧生【完结+番外】(54)

  “灰色的,是给思莞的?”言希斜眼,黑眸中浮着明涟的色泽,微微带了不屑。

  阿衡愣了,看着手中灰色的毛线,含糊地点了头。

  “切。”他把文姬的面具翻了面,微微嘟了嘴,厚厚柔软的黑发遮了眼。

  孩子气得过分。

  又过了许久,久到窗外的雨又随着狂风紧凑许多,而且,打雷闪电一样不少,轮番上阵。

  “看来,今晚雨不会停了。”阿衡收了织针,微微抬头,笑看言希。

  言希早已烘gān了面具,此刻正盘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拿着美人假面把玩。

  玩得认真,抱定主意不理阿衡。

  阿衡起身,轻轻打了哈欠——“你也早些休息吧。”

  转身,要走,却被人从背后拽住了衣角。

  ”阿衡,今天晚上,我和你睡。”

  阿衡皱眉——“为什么?”

  言希指着窗外,半是哀怨,半是严肃——“下雨了。”

  她转身,拍拍少年的脑袋,和颜悦色——“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明白吗?”

  言希大义凛然——“没关系,你做我儿子也是一样的。我不嫌弃你是女人。”

  阿衡微微一笑,拍开少年的手——“抱歉,我嫌弃你是男人。”

  转身,上楼。

  打开收音机时,她最喜欢听的那个频道,才刚刚开始。

  上上次,拨通热线电话的,是一个为女儿早恋烦恼的母亲;上次,是一个工作压力很大的白领男子;这次,是丈夫有了外遇的妻子。

  她并非八卦到对别人的家事多有兴致,只是,想要听一听那些无助的人拨通电话时,充满期许的语调,溺水时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也不过如此。

  那是缓缓电流击中耳膜的一瞬间,眼角无法抑制的cháo湿的感动,仅仅因为在寂寞和伤心中终于有了倾诉的yù望,而无所谓知心姐姐知心哥哥是否知心。

  “你相信这个?”言希抱着枕头,站在门口,看着收音机,语气有些gān涩。

  阿衡抬眼,那个少年,穿着软软的睡衣,眉眼安安静静,萧索的模样。

  她抿唇,笑——听这个只是一种习惯。更何况,我的相信与否并不重要,不是么?

  重要的是,倾诉的人是否还有相信别人的本能和冲动。

  “可是,人的痛苦如果能凭着三言两语解决,那样的话,这个世界,还像样吗?”他平淡开口,带了凉薄的意味。

  “什么是像样的世界?”阿衡眯眼。

  “弱ròuqiáng食的样子,处处陷阱的样子……”言希淡笑,掌心的肌肤皱缩起来——“带给你许多温qíng,然后再用比温qíng残忍一百倍的现实毫不留qíng地瞬间瓦解摧毁的样子;在命运欺rǔ你时允许你反抗,却在你反抗的时候带来更多的侮rǔ的样子;当你为了一个温暖的理由想要好好活着时,全世界却把你看成怪物的样子。”

  阿衡凝了眉目,不作声,思索着什么。

  他上前,轻轻跪坐在chuáng上,微笑着与她平视——阿衡,比起这个世界的样子,我更害怕你这个样子,这样想着东西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被看穿。

  阿衡注视着他,细腻清澈的目光,蹙眉——言希,你害怕的不是我,而是自己……我只是在思考,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间。

  他的右手拿着一桶牛奶饼gān,递过来,有些局促——问你,要不要吃饼gān?

  阿衡叹气,笑,轻轻在被窝中向右挪了挪——进来吧,外面很冷。

  好烂的借口。

  “我真的只是问你想不想吃饼gān。”他把脸移向一旁,有些脸红地钻了进去,小心翼翼地阖了眼睛,却未触碰阿衡半分衣角。

  “我知道。”阿衡把被子拉起,盖到他身上,拉了台灯的线。

  “还要听这个吗?”黑暗中,言希的指放在收音机的stop button上。

  收音机中,缓缓传来男子特有的温暖磁xing的声音,热线电话告一段落,他在引播一些流行音乐。

  “这些歌,听了,会失眠的。”言希的头陷在软软的枕上。

  “哪有这么多失恋后不死不活的人,闲着没事都出来唱qíng歌了?”

  阿衡淡哂,习惯了,隔过言希,伸出胳膊,去关收音机,却触到清晰细腻的指骨。

  她静止了,呼吸,收回手,平淡开口——“关了吧。”

  然后,闭上眼睛,左手的指尖却有些发麻。

  “阿衡,乌水有什么好听的渔歌吗?”他窸窸窣窣,翻了身,背对阿衡。

  阿衡弯唇——“算……有吧。”

  她问他——“你要听么?”

  言希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包裹在手心,温柔地上下晃了晃,点头的姿势。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其实,并不适合唱清亮的渔歌,可是,即便跑调,天大的难听,也只让他听了。

  “乌墨山里个哟,乌墨水里个哟,乌墨姑娘里个哎,唱起来哎,重聚歌台要欢喜哎,四方鱼儿都来到哎;唱歌要唱渔歌哎,栽花要栽呀排对排哎

  画眉不叫无光彩哎,山歌一唱啊心开朗哎……”

  言希扑哧笑了——“嗳嗳,果然,我还是比较适合听摇滚。”

  阿衡滞了音,睁开双眼,眸子明亮而带了痛楚——“言希,你还要听下面的吗?”

  言希握着她的手,每一寸指节都几乎要发烫,轻轻晃了晃她的指,是摇头的姿态。

  阿衡沉默。微微转眸,那个少年,眉眼安然,是要随时沉睡去了。

  忽而地,存了疯狂的念头,脑中不断回响着,这是不是,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可以唱给他的机会。

  张了口,似乎是婉转清扬的开始,却始终是哑了喉,对了口型,无声无息。她要无声把这渔歌唱完,只为了身畔的这个少年。

  他在她的心上定格,这么美好的年华,多么难得。

  “乌墨水清哎,

  鱼儿清水游哎,

  哥问妹哎,哪个唱得好哎,

  树上连理花半俏哎,这个风铃chuī响最动听哎;

  藕节折断水荷连哎,那个桨子推波最清脆哎;

  妹相思哎,妹真有心哥也知,

  蜘蛛结网乌水口哎,水推不断是真丝哎,

  哥相思哎,哥真有心妹也知,

  十字街头卖莲藕哎,刀斩不断丝连丝,丝连丝哎,

  哥也知来妹也知,鱼儿有知聚一起哎

  花儿有知开并蒂

  鸟儿有知双双飞哟

  人若有知哎

  配百年哎”

  她想他,永远不会知道这首歌的下半段了,无论多么婉转。然后,沉沉睡去。

  那一晚,睡得真香甜。

  只是,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时钟的刻度都要放缓,那个他,却悄悄地坐起身,轻轻放开握着的她的手心。

  他蜷缩着双腿,指节细长,完整覆在她沉睡的眉眼上,笑得很好看——“阿衡,我给你讲个故事,你乖乖听着,好不好?”

  他说,阿衡,你知道摧毁一个男人尊严最快的方法是什么么?阿衡我跟你说呀,很简单的,就是找一群人,在他意识清醒可以挣扎的时候,把他轮流qiáng bào到无法挣扎,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候,用冷水把他泼醒,让他清清楚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一群……男人上。

  他说,阿衡,尤其指示这一切的人是你最信任热爱的人。

  他浅浅笑着,微翘的嘴角,再gān净不过的表qíng。

  他说,阿衡,我撒了谎,我对爷爷说一个人做的,爷爷问我那个人长什么样子,然后,我的头好痛呀,那么多人,该说哪一个呢,是长络腮胡的,还是有鹰钩鼻的,是□时左眼上的瘊子会变红的,还是把我的肋骨压断的那个?我看得那么清楚,清楚到能够一笔一笔画出来,却无法对爷爷描述出来,很奇怪是不是……

  他说,阿衡,思莞也知道的呀,我对他也撒了谎,我说是一个女人做的,然后,我说我被下了药。可是,阿衡,事实上,我没有被下药啊,那么清醒……、

  他说,阿衡,我的阿衡,你会不会也像林弯弯从思莞那里得知内qíng的时候,同qíng地看着我却一直qiáng忍着呕吐,会不会……

  他说,阿衡,会不会,如果不同样对你撒谎,连你也觉得我肮脏,会不会……

  他右掌压在枕上,支撑了整个身体,赤着脚踝,安静地看着阿衡,就是那样把时间停止的安静,紧紧盯着她,是困shòu的悲伤和绝望。

  阿衡,阿衡,信人则伤,我不信人,是否就不伤心。

  阿衡,如果是你,我宁愿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我nüè了,狗血了,就酱紫。

  谢谢大家的留言,明天回复。

  chapter42

  chapter42

  阿衡打开窗,望着屋檐下结的冰凌,心中有了些奇妙的不可知。

  转眼,竟已经是她来B市的第二个的冬天。

  第一年,总是觉得时间过得不够快,第二年,却又觉得太快。

  言希在放寒假的前夕收到一封邮件。

  那是,阿衡第一次在言希口中,听到陆流的名字。

  思莞说过,那是他们的发小;达夷说过,那是一个眼中可以看到许多星光流转的少年;思尔说过,那是她的神仙哥哥;爷爷说过,那是一个连他的思莞思尔阿衡加起来也比不过的好孩子。

  可是,她从未,听言希提起过,即便是别人提起,他也只是逃避不过便装作没听到。

  那是一张铁灰洇蓝的卡片,高贵而低调。言希的手指映着那色泽,竟素雅诡异到妖艳。

  上面只写了“家中无雪,维也纳今年连绵,莞尔希夷,共赏。”

  中间,夹着一张机票。

  阿衡微笑,问他是谁。

  言希却一直咳,入了冬,他又感冒了。

  他咳着,脸色没有涨红,依旧是苍白——陆流。

  阿衡把盛着热水的玻璃杯塞到他的手心,叹气——“喝口水,再说话。”

  他却咬了杯子,想了想,喃喃,带了鼻音——我的好朋友。

  “什么?”阿衡迷糊。

  言希笑了,点点头,肯定自己的说法——我说陆流,是我的好朋友。

  哦。

  阿衡拿着机票,翻来覆去地看——刚巧是我们放寒假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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