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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这样无害的青年_微笑的猫【完结】(35)

  徐真人才是高人啊,从那时起一直到下车,我和核儿都觉得自己是一摊鼻涕。

  阿朱在寝室里等着我们,他只穿着一条裤衩,bào露着大面积的上身和大腿。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王朔说过,夏天是危险的季节,因为炎热的天气使人们比其他季节luǒ露得多,因此很难掩饰目光。我刚被恽南田dàng涤过的心灵又混浊了而且浑不见底。

  我觉得他扔给我一个尤其富有暗示意味的笑容,问:“桃儿?去游泳吗?”

  游泳,竟然还提游泳!我那根专门处理“胡思乱想”的脆弱神经又被撩拨了一下,随之我对自己感到深深的疲惫与不信任,只能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去?你会游泳吗?”阿朱问。

  我又摇了摇头,躺在chuáng上面朝里睡了。

  阿朱问核儿:“他怎么了?”

  “那个来了吧,别理他。”核儿说。

  “你是不是在冲我生气啊?”阿朱贴着我的后脑勺问。

  不是的,而且你应该离我远点儿,免得我露馅。我心想。

  核儿招呼他说:“走啊,游泳去啊!等什么呢?”

  “不去了,”阿朱说,“桃儿再这样下去要变成徐真人了。”

  “切!他跟徐真人本来就是一路人!”核儿说。

  我只好瓮声瓮气地解释:“阿朱,我没冲你生气,都睡吧,别闹了。”

  谁知阿朱竟然来掰我的肩膀,那五根修长有力的手指上的热度透过轻薄的衣衫印在皮肤上,几乎把我烫得颤抖起来,那一刻我真的对他起了杀机。

  我想象着将一把利刃cha进他厚实的黝黑的胸膛,美丽的鲜血在地面上蔓延流淌,他将被按照原样制成一尊令人迷醉的标本,安放进我永不见天日的地下室……我又危险了嘤嘤嘤嘤。

  我跳起来宣布我的重大决定:“我要去和徐真入睡!从今往后都和徐真人睡!”我抱着枕头去敲徐真人的门,他不开,我只好抱着枕头回来,依然面朝里躺着。

  阿朱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我去和徐真人睡吧。”

  我听到他一脚踹开了徐真人的大门,然后徐真人像见了鬼似的放声尖叫。等一切安静下来,核儿凑到我chuáng前问:“怎么?你和阿朱闹别扭了?”

  胡说什么,不就是因为不想闹别扭所以才憋着火嘛。

  “以后少给我摆小夫妻吵架的架势啊,我提醒你,你整天扮紫鹃妹妹已经够恶心人的了,如果阿朱膀大腰圆的也装那模样,我还要不要活了?”

  他说完这些摔门走了,也陪着徐真人睡去了。这年头兄弟一个个都靠不住,还是疯子值钱。

  第二天牌桌上,徐真人感慨地说:“昨天晚上差点儿让阿朱给欺负了,幸亏我奋起反抗,后来我准备还击时,核儿不巧地来了。”

  核儿冷笑说:“真人哥哥,你全身上下唯有这想象力我是由衷敬佩。不过杀jī焉用宰牛刀,不用阿朱,我与桃儿自能解决你。”

  我坦白说:“不行,我反对在chuáng上看见任何没有美感的物体。”

  后来我们三人就开始讨论美感是什么,最后总结出徐真人的美感是混沌抑或说虚无,核儿的美感是我(因为我清减了),我的美感是阿……不是,是米开朗琪罗。

  核儿qiáng烈地批驳我,我向他解释那结实的好似岩石般的qiáng健的骨骼和肌ròu是多么的美丽,那翻山越岭的线条和轮廓是多么令人动心,我还把阿朱拎起来凹出各种扭曲的造型,问他有没有感受到肌ròu的力量?

  有没有感受到生机的喧哗?有没有感受到生命的跃动?是不是刺得眼睛都痛了?

  然后我们就打起来了。

  徐真人和阿朱一人一个把我们拉开,我俩凌空依然做虎扑狰狞状。

  阿朱说:“都美,都美!行了吧?我都不明白你们在吵啥。”他架着我往外走,说出去散散心。

  然后这牲口就带我去健身了。他qiáng迫我把体育系的健身房里所有的举得起来,举不起来的玩意儿都举了一遍。我跑步,我骑车,我跳cao,我那个什么瑜伽球,末了他还要问我:“运动的感觉很好吧?出了一身汗是不是觉得心qíng也轻松了?”

  我回到寝室,表qíng更yīn郁。

  核儿和徐真人幸灾乐祸地围上来,说慡了吧?满屋子都是扭动的人体。我对核儿说:“我错了,以后咱俩还是好好过吧。”核儿表示这才是好的认罪态度。

  “休得恃美行凶!”他教育我。

  他们说要去买下酒菜,让我自己待着,我累得不行,一下子瘫倒在chuáng上。然后阿朱就进来了,他刚刚冲完澡,只在腰上围了块浴巾到处晃,我暗暗叹了口气,有心无力地望着他。

  我睡在上铺,他还硬要挤到chuáng上来,说要帮我松松筋骨。我很纠结,qíng感上我是乐意的,但是客观条件不允许。我问他:“你多高啊?”

  他说:“一米九二啊。”

  “你再上来chuáng会塌的。”我老老实实地说。

  他不甘心地盘旋了一会儿,又说:“那你到下面来好吗?”

  我拒绝,因为我要面子,只能一动不动地趴着,我宁愿和这张chuáng地老天荒,在它上面躺到毕业,躺到老,躺到死,躺到腐烂……

  我央求他去穿条裤子,他说:“一会儿穿,太热了。”

  我问:“你在别人面前光着身子难道不觉得尴尬吗?”

  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不高兴了?那我这就去穿。我主要是觉得你不算是别人,可能因为你是学画画的吧,看人的眼神特别纯洁。”

  ……

  纯洁?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纯洁?我有邪念啊!我的邪念如红莲之火啊!我被他气得苦笑不已,gān脆挪到下铺摊手摊脚地说:“来吧,要按就按。”

  说实话他的技术不错,好像体育系有专门教授如何按摩以缓解轻微的运动伤害,总之我在一分钟之内就睡着了,醒来后看见徐真人和阿朱围着桌子在啃鸭脖。徐真人凑上前说:“你和阿朱很危险,你很危险。”

  我望向阿朱,阿朱一脸懵懂地冲我摇头,于是我骂徐真人道:“你才危险,美院你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徐真人用葛大爷那深沉的语调说:“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核儿带着半箱啤酒回来,我们边吃边闲话,大概到了晚上九十点钟,突然跳闸了我们宿舍楼旧,样样都老化,看这qíng况必定是哪位神仙又偷偷用电炉了,我们挨个儿把头探出去破口大骂,这时听到隔壁楼也在骂,才知道是整个学校停电了。

  停了电的宿舍无异于烤箱。阿朱又活泛了,他不停地说:“去游泳吧?”

  我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但是拒绝在任何人面前bào露我惨不忍睹白斩jī般的ròu体,核儿显然没有这种自觉,从这个角度看他就像一根刀削过的肋条。阿朱qiáng健有力的身体在水中浮沉,虽然看不清,但也足够我遐想的了我一边儿遐想一边儿叹息。

  徐真人不会游泳,而且和我一样有六七分醉了,他躺在边上翻来覆去,喃喃自语,双眼闪动着病态的jīng光——弄得我有些怕。

  其实学校的泳池暑假晚上是不开放的,就算开放,面向的也是游泳队,我们四个如果被校工逮着,少说也得替他们擦半年的地。好在今天停电,月色又朦朦胧胧的,谁也不知道黑黢黢的角落里还藏着几个人。

  我晃着徐真人说:“真人!真人你怎么了?你可别这时候发病啊。”

  徐真人说:“我没怎么,我的灵魂正在天空上游dàng,你看见了没有?”

  我说:“我送你回宿舍吧,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桃儿。”徐真人一骨碌爬起来,“你除了会叹气外还会什么?”

  “什么?”我问。

  “你有这个叹气的时间,不知道能做出多少事了,你才二十多,就算做错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后悔,怕什么呢?”

  “真人。”我盯着他,声音都发了颤,“真不知道你是疯子,还是确实有道行。”

  “想做就去做!”徐真人伸手一挥,犀利得好似不像他一般。

  我咬牙跳起来,奔向跳台,是的,我已经想了很久了,看这天色,看这月亮,看这黑暗笼罩的校园!不能错过此等良辰美景,一定得制造点事故。

  一场叫作“人工呼吸”的古老的事故。

  我还得确保被人工的一定是阿朱,如果不幸如我,难免醒来时会看见疯狂地抡我嘴巴子的核儿。

  十米跳台很高,风很大,我站在上面哆嗦了夜空是深蓝色的,没有星星,只有一圈淡淡的白色月光,我扶着栏杆颤悠悠地站起来。体内作乱的酒jīng和徐真人的雷音狮子吼,使我觉得自己已经与这夜空融为一体,我好似掌控着整个天地,整个气流在运转,还有脚下那个遥远的深黑色的泳池。

  阿朱光滑的脊背就像条鱼般在水中若隐若现,等他再一次跃出水面的时候,我闭着眼睛跳了下去,没错,我要把他砸到池底,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想出这种想法,但眼前只有这种想法!

  你有什么办法能让那厮晕倒?!

  我跳了!

  其实我不会跳水。

  我自觉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像块大饼般“啪”地平拍在水面上,既没压住水花,也送走了意识。

  不,其实意识还有一点,我知道阿朱和核儿在池底摸索我,还听见他们商量,阿朱说:“赶快人工呼吸。”核儿说:“这么麻烦gān吗,掌掴吧。”

  这牲口我果然没看错你……

  我是第二天才醒的。

  阿朱正坐在我的chuáng前,看起来很不高兴。他说:“同样是喝醉了怎么徐真人就躺在泳池边上睡觉,你怎么就上了跳台呢?

  可、可明明是那家伙撺掇我……

  "桃儿。”阿朱说,“真人问了他的主治医师,他说你这种qíng况可能是心理压力过大引起的,以后还有可能出现自伤、自残的qíng况,让我们注意观察你。”

  他把凳子拉近了一点说:“从今往后,我会二十四小时密切监视你。”

  我傻了道:“你开玩笑?”

  “没开玩笑。”

  “我没事。”

  “你有事。”

  “你出于什么理由宁愿相信一个神经病医生也不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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