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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这样无害的青年_微笑的猫【完结】(40)

  考验我的时刻来临了。

  我眼前这个人,阿朱,男,我的普通校友。他还有一年毕业,毕业后我们的生活全无jiāo集,把握好啊桃儿,把握好,再有几天他就回自己的宿舍去了。我深吸一口气,觉得內心越发之qiáng大,我不是一个人,我身后还站着我妈。

  “你待着吧,有事打我电话。”我严肃地对阿朱说。

  阿朱目送我出门,大喊说:“喂喂喂,桃儿!回来啊!怎么每个人都这样,给我倒杯水啊桃儿!”

  我设想自己就蹲在徐真人的宿舍,阿朱一叫唤,便过去目不斜视地把事做了,然后再回来蹲着。事实证明此事行不通,阿朱毕竟腿没折,不按他那个劲头儿就算腿折了也能拄着拐串门儿。

  第二天核儿和徐真人相约去了电脑城,宿舍里只剩我和阿朱。天气太热,我从图书馆chuī空调回来,看见阿朱正趴在chuáng上睡午觉又脱得赤条条,连条裤衩都舍不得穿,结实的臀部就这么晾着。

  我当场就疯了。

  我足足喘了五分多钟的气才爬起来,心中已经没有了斗争。

  他在激怒我。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忍耐?至少应该先下手。

  这颗星球是因为什么而运行的?糙丛中的母狮专注着盯着一只角羚,猎鹰突然从高空对着兔子俯冲而下,北极熊一口咬住了探出冰孔呼吸的海豹……

  是yù望,是对食物的yù望,对名利、权力、自由等的yù望……

  我的后背在痉挛,我的双腿在打战,大汗淋漓,呼吸粗重,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朝阿朱扑了过去,在碰触的一瞬间,他突然翻身!然后我挨了一记肘击——我挨了一名一米九二的、体育系的肌ròu发达程度排前三的、曾经练过十年散打的壮汉的肘击。

  我醒来时,四周白茫茫一片。

  阿朱、核儿和徐真人围坐在我身边,阿朱柔声说:“这是医院,你别动,好好躺着。”

  我头痛yù裂,眼前仿佛戴了老花镜,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

  “我……脸上疼,还有……怎么觉得……不太透气儿啊……”

  “废话。”核儿说,“你的鼻梁断了。”

  “哎!你别动啊!别怕,没事儿!一准儿帮你接回去!医生说了还能弄得比以前更漂亮些……你哭个什么劲啊?我的好桃儿,好哥们儿,争气点儿行不行?”

  阿朱歉疚地说:“对不起桃儿,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条件反she,以后不会了!保证不会!我、我……”

  如果不是脑袋被固定了,我一定会扭过去把他的屁股咬下来。

  算了,不用道歉阿朱,这是对我的惩罚,咱们不会有以后了,你把我彻底打醒了。佛经里说“醍醐灌顶”,我还是等着真正属于我的缘分吧。

  啧,鼻子好痛!这算是什么玩意儿!真累死人了。

  三天后我出院,买车票去了杭州。

  杭州真闷热,我拒绝来自学校的任何电话、短信、微博、邮件,打着绷带站在西湖边上bào晒,但凡经过的都以为我要自杀。后来我的钱包被人偷了,有个好心的警察叔叔给我买一盒饭,还帮我联系了救济站。可是我没去,我给人画像挣了几十块钱,上了火车又回去了,还正好赶上开学。

  核儿带着我去公安局销案,一路上他不停地数落我,还说:“阿朱很惦记你。”

  我真不愿意惦记他。

  从我回去的那天起,这座城市就开始下雨,大雨、bào雨、雷雨轰轰隆隆地下了二十多天,学校里也涝得不行,天气比人还yīn晴不定。我以前的几幅得意之作全霉在柜子里了,我把它介??出来,拾掇拾掇,然后烧了。

  从九月开学,到一月放寒假,我再没意愿见阿朱一面。纵然他带着十几个人在宿舍门口堵我,也让我翻窗逃了。

  他追在后面高喊:“桃儿!到底要怎样道歉你才肯原谅我!”

  别整得跟言qíng剧似的,再说我从来就没责怪过。这是一场我与自己的战争,唯有依靠时间我才能打贏。

  差不多到来年三月,我才能比较自若地面对阿朱,不会产生某些邪念。阿朱很高兴我重新接纳他当朋友,经常来我们宿舍厮混。有一天他拎着整箱啤酒过来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找到工作了!就是本市的防bào大队,哥们儿要当警察去了。”

  我们都替他高兴,他慡快地打开瓶盖说:“喝酒!过两天请你们吃饭!”

  他凑过来对我说:“桃儿,你不是老说自己的电脑破吗?我走后,我那窝里的电脑全归你,够仗义吧。”

  “够仗义!”我竖起大拇指,“你可不带后悔的。”

  阿朱说:“那是,对你我从来不说假话。”

  他没骗我,论文答辩完他就把平板电脑扔给了我,至于其他的他说要检修一下,更新点儿硬件,过两天再给我送来。

  那两天我真高兴,本来就没钱弄这些玩意儿,现在白白地捡了一批。宿舍里其他家伙都上网吧去了,我独自带着笑意睡午觉,刚睡着电话就火急火燎地响起来,一接是颜小二。

  颜小二的声音十分凝重道:“桃三,你在听吗?”

  我问:“怎么了?”

  他说:“我远程攻击了阿朱的电脑,破解了他的密码,在他的硬盘里找到一些可怕的东西。”

  “喂!你这也太……”

  “这不是重点!”颜小二打断我,“阿朱在写东西,他把你当男主角在写东西,他和你整天在一起玩儿的用意绝对不单纯!桃儿,你快收拾行李过来留学,学费咱们一起想办法,反正外国人也喜欢油画。离阿朱远点,听见了没有?离阿朱远点!”

  有人敲门,我扔了话筒浑浑噩噩地去开,阿朱就站在门外,手里捧着棋盘。

  “桃儿?我那边找不着人,咱们来一局吧。”

  “桃儿?”

  “gān吗直勾勾地看我,你没事儿吧?”

  *番外*

  今年五huáng临太岁,到处都是旱灾,有旱灾的地方一定有麻烦,有麻烦,那我就躲不过。

  我叫桃三,最怕麻烦。

  初八那日,立秋,我奉命去机场接颜小二。一年不见,颜小二的嘴脸还是那么丑恶,他问我:“你留这么长的头发学校都不管?”

  我说:“我是艺术家,我校盛产不同品种、型号的艺术家,管不过来。”

  他又问:“你穿鼻环?”

  啧,都说了是艺术家了,怎么还这么多话呢?

  颜小二笑了笑,然后摁着我的脖子去理发店推了个平头。回到学校,诸亲友纷纷反映我像号子里刚放出来的,敲着碗里“菜里没有一滴油”的那种。

  只有“闺蜜”核儿充分肯定了我的价值道:“但是买去睡一晚上少说也得三钱银子,瞧这腰身,瞧这腿,好!”

  颜小二坐在chuáng沿上笑着说:“一年过去了,除了阿朱毕业了你们看起来也没什么改变嘛。对了,火急火燎地把我喊回来有什么事儿?”

  核儿说:“吃喜酒啊,你不知道?”

  “什么喜酒?”

  “你真不知道?"我们仨面面相觑,深感惊讶。最后还是我伏在他耳边轻轻说:“邵丽明又结婚了。”

  颜小二口喷鲜血,捂着胸口说:“又……又……”

  现在我们知道邵丽明其实是他小姨,而且是他感qíng非常亲近的小徐真人拍着他的肩膀,同qíng地说:“颜博士,你又多了个三姨夫啦。”

  邵丽明的大喜日子安排在初九,取天长地久之意,我们四个和她的前夫,以及前前夫,被安排在一桌,席列女方亲友之中。阿朱没有来,作为特警,他端着枪去了大西北某个不甚太平的地方。

  邵丽明的前夫老昊和前前夫白舒对坐无言,这两人明明可以不来,却非要凑这个热闹。老吴刚刚从西藏写生回来,弄得跟野人似的,白舒则改行不当和尚了,他在市区盘下了一家画廊,专卖些本校师生间歇xing分裂后创造出来的神品。

  我就是那个画廊的营业员,没课时就去。

  白舒允诺我有底薪,有提成,虽然整天坐在鬼画符下面瘳得慌,但是生意还不错,许多刚富裕起来的人民群众——尤其是女群众——都热衷于把那些玩意儿请回家供着。

  颜小二不信道:“真有这么好?”

  “是真好!”核儿解释,“关键是桃儿长得帅,你看他高鼻、薄唇、肤色白晳、眼神真挚、笑容热烈,且帅与邋遢并重,每当他扬起那不羁的眉毛,抬起那迷蒙的眼睛,摸着那沾着油彩的白T恤,似笑非笑地说:“好看吗?你喜欢?那是我画的,某些社会经验不足的女群众就已然上了当。他偶尔会吟诗,别人的,他玩弄两招印象派、先锋派,他的想法是那么不可捉摸、如雾亦如电,他的话语是如此玄而又玄、不可名状,他的状态是那么的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于是他第一个月拿了五千块,回来请我们狠涮了一顿羊ròu火锅。桃儿,好样的!”

  我得意,Rosier(法语,玫瑰,白舒在超市进口货架前偶得)画廊现在是我的命根子,就靠它攒学费呢。

  颜小二问:“这么说留学学费也有希望了?”

  我沉吟良久,说:“再攒二十年吧,快了。”

  颜小二要揍我。白舒冷冷地说:“都坐下,背挺直,坐好了,我前妻再次大喜之日,谁也不许捣蛋。”

  这世界上有种人,无论他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让人觉得有如清风拂面,分外享受,白舒就是这种人他伸出雪白的、修长的手开酒瓶,斟满,一饮而尽,评价说“四十五度的就是没有六十五度的香”,然后他点烟,叼上,吐出个迷迷蒙蒙的烟圈,单手撑头,又恢复到沉默的状态。

  老吴举着酒瓶说:“咱哥俩来一杯吧。”

  白舒努努嘴,意思是满上。

  然后他们就开喝了,一开始用小白酒中,喝了十多分钟,连新娘新郎踩着小鼓点儿进来都没管新郎长得还不错,三十多岁,青年才俊,听说是自己开公司的,对邵丽明一见钟qíng。

  我给白舒和老吴指着看,白舒冷哼说:“铜臭。”老吴冷哼说:“太矮。”

  接着几十个人拉响小礼pào,漫天的彩纸乱飞,新郎新娘上了舞台,开始进行那套程序。司仪穿得是花红柳绿,满场乱窜亢奋得不行,小公鸭嗓荤话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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