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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得春风恨_沈沧眉【完结】(13)

  李佳从来不曾在公司里讨论过两人的私事,更不曾露过亲昵姿态,这一问使聂易梵有点意外,也有点儿尴尬,但他实在拉不下脸,只好礼貌地说:“上火,没什么事,谢谢!”

  李佳听他说谢谢,等于是请她出去的潜台词,心里很有点儿恼火,他把她晾在一边整整两个礼拜,真是过分,但她依然忍着,笑说:“我那里有jú花茶,清火的,我给你泡一杯——”

  “我不渴!”聂易梵略略提高了声音。

  李佳闻言面色一变。

  聂易梵缓和一下语气说:“对不起,我现在不渴,请把上个月北区的销售报表拿给我。”

  李佳面无表qíng的出去一会儿,拿了一份报表进来重重扔在他的桌子上,扭头就走。聂易梵吃了一惊,第一意识便是抬头看窗。幸亏他的办公室装有百叶窗,否则给外面的同事看到,不定要怎么想呢?

  他忍不住在心里暗自长叹,伸手揉了揉太阳xué。

  那份报表一团糟,看得他火冒三丈,最后按捺不住,终于打电话把北区经理痛斥一顿才泄气。

  晚上下班回家,直到车子驶入停车场才意识到自己前两日便已经搬去宾馆了,忍不住一阵苦笑:自己今天是怎么了?鬼使神差的。

  他熄掉火,坐在漆黑的车里,摸索出一支烟来点燃。约摸是七八点钟的光景吧,停车场十分安静,静得有些诡异。聂易梵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五脏六腑仿佛空了一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迅速在胸口汇集、积压,竟生出股微微的痛感。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却被呛住,便俯身在方向盘上不停咳嗽,直咳的满脸通红,好长一会儿才抬起头,下意识的伸手摸一把脸,却是热泪如倾,哭了。

  在黑暗中待了良久。

  他终于重新发动车子,驶了出去。这时他方才拿起手机,查看刚才不断发过来的信息和电话,然后一一回拨过去,解释自己适才太忙,并礼貌的询问是否有要事。

  他打这些电话的时候,心里悲哀极了。没有人知道他适才哭过,也没有人会在乎。女友离开他,家人责备他,工作也不能令自己省心,完全没有上下班概念的伺候客户,唯恐服务不够周到……当满大街都露出节日喜庆气氛时,唯有他心如死灰,提不起一点儿jīng神。

  他即将步入三十岁了。

  人家都说三十而立,何以他搞的这么糟糕?简直堪称人生的最大失败。

  ***上海这地方米珠薪桂,房子尤其紧张。聂易梵暂时在宾馆里住着,一方面委托房产经纪帮忙找房,对方问他是买还是租,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先租吧。房子肯定是要买的,但这得从长计议,不便匆忙间做决定,而且年关将至,他实在是没有时间,也没有心qíng。

  过了两三天,房产经纪来电话说静安区有一幢适合他,可他一直没有时间看房,最后在经纪人的再三催促下才去看了,也并不十分满意。格局较小,装修偏旧,价位却高的吓人,当然他是不在乎价位的,但他要求舒适。

  经纪人很快就摸透他的底细,遂巧舌如簧的鼓动他买房,还拿了一叠房产资料给他看,他想着反正迟早要买的便先收下来,以供日后参考。这些资料随手搁置在办公室,李佳进出之间看到了,就忍不住问他:“你要买房子吗?”

  聂易梵很含糊:“只是看看。”

  李佳当然不相信,凭借着女人jīng准的第六感,她相信聂易梵和叶孤容的问题肯定是搞大了。

  他最近有意无意的回避她,连她的短信也甚少回,态度明显不对劲。她心里很有一些怨气,下班时也不知是搭错了哪根筋,居然跟踪他。恰好当晚聂易梵约了房产经纪看房,伊是一名能言善道打扮入时的上海姑娘。她眼见他们驱车驶进一处住宅区,顿时引爆怒火,拿出手机拨给他。

  聂易梵见到她的号码,没来由的一阵心烦。他的事qíng已经够头疼,够烦杂了,实在没有心qíng应付她。所谓的调qíng、玩暧昧那都是在心qíng舒畅的温chuáng里进行的,她平时的那些眼色和体贴都哪里去了?怎会一再的企图破坏游戏规则?

  烦归烦,电话还是要接的,万一找他是为了别的事呢?谁知刚一接通,她就口气不善地问:“你现在哪里?”

  他微微蹙眉:“在外面。”

  她问:“和谁?”

  他随口说:“朋友,有事吗?”

  她进一步追问:“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这个语气着实让他反感,即便是叶孤容也不曾如此严厉的责询过他。聂易梵有些不耐烦的说:“你到底有什么事?”

  她却啪一声挂机了,搞得聂易梵一头雾水,简直是莫名其妙。

  因为最近实在太忙,一直住宾馆也不是长久之计,这处单身公寓设施装修尚好,虽然周围略有些吵杂,但他还是决定租下来,便和经纪签订了合约,双方jiāo付了钱款钥匙,她又善意提醒了水电煤气等生活琐事,最后,再三嘱咐他若购房请务必打她电话。他出于礼貌都答应下来。

  回到宾馆,第一件事便是给自己泡个热水澡,然后长长舒一口气。他从来不知道找间房子竟是这么麻烦的,早些年与叶孤容租房时,杂事都是她在办理,后来有了自己的房子,物业水电煤气之类也都是叶孤容独自打理,他是从来不过问,如今轮到自己cao作才深感繁琐。

  洗完澡出来,他又给对方去了个电话,询问有无好的家政公司,想要找个保姆,对方自然答应帮忙。

  第二天到公司,就见李佳面无表qíng地坐在位置上,他想了想,终于还是停下来问:“昨晚有什么事吗?”

  她似笑非笑:“没事就不能打电话给你?”

  聂易梵一阵尴尬:“你也知道的,最近的事qíng很多……”

  她打断他:“是啊,这里有你的一份传真。”说着递了两张纸过来。

  聂易梵接过来看一眼,再看她已经走开了,只得进办公室,心里不免有些担忧。公司对办公室恋qíng很敏感,尽管他们是纯粹的ròu体关系——至少在他这方面是这样,但是万一处理不慎也是后患无穷。

  或许真的该找机会让她离开公司?

  他为自己的这个念头感到有些吃惊,随即又是一大串的联想,倘若早点让她离职,事qíng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局面了。说他自私也好,无耻也好,他和叶孤容走到这一步,他多少也有点儿迁怒李佳,但归根结底总是自己把持不住。

  他烦恼的把传真扔到一边,倒在椅子里深深叹息。

  晚上先是去宾馆退房,继而驱车回家收拾东西,之前匆匆忙忙搬到宾馆,尚有许多衣服杂物不曾搬出来。

  房间里格外冷清,几日不曾住人,梳妆台上竟微有积尘。他将卧室书房客厅厨房卫生间都细细看了一遍,那些旧时光宛如流水一般自脑海淌过,前所未有的清明。刚搬进的头一年,叶孤容做饭时唱歌,洗澡时唱歌,早晨起来刷牙也哼哼呀呀的,他有时被吵醒会忍不住的抱怨,她就笑嘻嘻过来用力吻在他的脸上,如此便是一天神清气慡的好心qíng。

  旧相册里有她大学时期的照片,因为军训剪出的短发,一弯齐眉刘海,两只眼睛清澈透亮,小而尖的下巴,不知迷倒多少男孩子。他看准机会,立刻先下手为qiáng。那些年要得到她的注意可真困难呢,他多次跟她看过同场电影,多次装作在饭堂巧遇,qiángbī自己去听她选修的哲学课,最后故意在一次文艺汇演的彩排里屡次出错,才引起她的注意。

  因为他和天底下的大部分男人一样喜欢长发飘飘的女生,她便开始蓄长发。即便是普通一款牛仔衬衣,也能穿出惊艳效果。当然现在回想起来,自然是qíng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年少的爱qíng也永远只在逝去的光荫里流光溢彩。

  他悲哀地合上相册,将它装进自己的行李箱。衣橱里只有他的几件衬衫孤零零的挂着,仍然残留着叶孤容常用的香水味道,清淡而弥久,自然是香奈儿的牌子,具体哪一款他记的并不十分清楚。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有很久不曾关注她。

  电视柜的第三层抽屉里有一个文件夹,他拿出来一看,里面有若gān缴费单,水电煤气物业以及他的几张jiāo通罚单。右侧一边则是几个家电保修卡之类的杂物,影碟机上有她订购的几本时尚杂志。厨房里的冰箱上有几张超市派发的宣传单。书房有一台电脑,她常常在那里网上购物,书架上的书大多数是她从网上购来的。

  有一次他们谈到结婚,她兴致勃勃地跟他研究婚宴名单,当时写的一大串待请宾客的单子也闲置在书架上,蒙了厚厚的灰尘。

  他看着那张纸,恍若隔世。

  本来这些或陌生或熟悉的人们有机会因为他们的关系而相聚一堂,如今连当事人也已是毫无瓜葛的两个人了。

  聂易梵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他好像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和叶孤容真的成了两个互不相gān的人。他们曾经那样的熟悉彼此,深爱彼此,可是从今往后,他们是再不相gān了,她将成为他生命里最熟悉的陌生人。

  这多么悲哀!

  他跌倒在椅子里,用力捂住脸,仍有止不住的热泪从指fèng间流泻。

  《》《》幽灵出品《》亓官新作,达芬奇密码。

  《》

  请稍候

  覆水难收(下)

  年底,公司照例有宴会,员工可以携伴参加,往年聂易梵都是带叶孤容一起来,今年独身一人免不了要被人询问,连大老板也半开玩笑地垂询他的婚期。在他们当然只是一种以示亲昵的礼貌xing问候,聂易梵却被问候的吃不消了,寻机躲到洗手间去透口气。

  李佳一直不着痕迹的盯着聂易梵,这时正yù离座到卫生间门口去堵他,却被严世聪一把拉住劝酒,作为本部门尚是单身的美女,她还是很受欢迎的。

  聂易梵的烦恼其实也是叶孤容的烦恼。年底的最后一餐,饭局还没散,她就悄悄退了场,回家洗好澡蒙头大睡。

  第二日晨起,拉开窗帘往下一看,黑压压人头攒动。每年chūn节一到,整个城市都显出动dàng不安的样子,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日程安排的满满,就连同chuáng共枕朝夕相对的罗素素也难得说上几句话,她前几日就订好机票,收拾行李,准备回家过节。

  这时便现出本地人的悠闲,叶孤容不必为票价烦恼,她每日上上网,看看新闻,偶尔温习三两部旧片,尽量不去想乱七八糟的伤心事,前几日收到聂易梵寄来的房子钥匙,一直搁在电脑桌上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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