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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君一生_谦少【完结+番外】(28)

  “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开口问他。

  “没事,看到了打声招呼而已。”罗秦放开了一直抓住我手臂的手,忽然低头看起自己的手掌来。

  我看他没有要再搭理我的意思,试探xing地问:“那我先回去了?”

  罗秦没有说话。

  到现在为止,我已经觉得他是一个神经质的人了。

  但是他叫住了我。

  “许煦。”他靠在贴着米色墙纸的墙壁上,手指上夹着一支烟,看着我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只有在这种场合,才会出现在你面前?”

  我猜不到他要说什么。

  他也没有要和盘托出的意思,又低下头去,头发遮住了眼睛。

  “有时间的话,去blumoon查查李祝融背着你都gān了些什么吧。"这是我听到的他最后的话。

  -

  一个六十大寿,熙熙攘攘,从早上一直闹到晚上,吃完饭,袁海又开了车来,负责把一堆人各自送回家,别的城市的就送到火车站。我因为是主人,一直忙到最后,爸妈已经跟着沈宛宜的车回去了。我坐袁海的车回家。

  车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天已经黑了,路上有车河,前面一派红色的灯,旁边一排白色的灯。

  我们被堵在了离家还有四条街的地方。

  我其实并不想和袁海找话说,因为我最近似乎越活越回去了,和人相处,总是状况百出。罗秦那莫名其妙的态度就不说了,袁海也不太待见我。

  但是袁海自己说话了。”你父亲的大寿,只做一天吗?“他忽然看着后视镜问我。”是只做一天。“我有点讶异:”他没和你说?“

  “我只管做事,不问这个。”袁海很严肃地回答我。

  我在心里腹诽:那你没事问这个做什么。”话说回来,怎么会是你来接送客人,你最近应该挺忙的。“我不习惯这气氛,开始没话找话。

  “你是真不知道吗?”他从后视镜里看着我。

  “知道什么?”

  他目光灼灼地直视我:“你也不是不懂人qíng世故,他让我来给你跑腿,不是因为我跑腿跑得好,而是要告诉你你在他心中的地位……”

  他似乎还要再说下去,但是他的手机响了。

  袁海看也不看就接了起来。

  “是,接到了。我们现在在临海路,就在云中楼对面。好,我和他说。”他简短说完,回过头来,告诉我:“他说自己来接你,你先下车吧。”

  我下了车,在外面站着。外面车堵成一条长河,路上行人都行色匆匆,万家灯火初上,整个城市像一个迟暮的老人一样让人安心。

  在这样的夜色里,我听见有人大声叫我的名字,橘huáng路灯下,有个高大身影大步朝我走过来,他仍然穿着白天的那件藏蓝色西装,只是在外面加了一件黑色的大衣,我还来不及答应他,就已经迎面撞进一个带着烟味的怀抱里。

  “袁海脑子进水了吗,让你站在风口里等!”他一边拿大衣把我裹起来一边大声骂人:“你傻啊?不知道冷的?”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已经起了大风,大概是要降温了,到处都冷下来,整条路都堵了,我被他裹在大衣里,拖着上了人行道。身上冰冷,风卷着树叶到处乱飞,一片昏暗,若有若无的雨丝落下来,我跌跌撞撞地跟着他往前走,仿佛这世界都是混乱的,只有身处的这个怀抱是真实的。

  被他拖着走了一段路,不知道塞进一辆什么车里,里面似乎开着空调,gān燥温暖,我靠在后座宽敞的沙发上,李祝融沉着脸把我外套扒下来,从司机手里接过一条毛巾,重重地替我擦脸。

  我并没有淋到多少雨,倒是他,头发都被打湿了,我替他把额头上的头发拢到一边,他瞪了我一眼,把毛巾扔在我腿上:“自己把鞋脱下来。”

  外面的雨渐渐下大了,车平稳地行驶着,李祝融开始用毛巾擦gān自己的头发,他向来是被别人照顾惯了的,没什么耐心,擦了几下,发现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烦躁地把毛巾扔到一边。

  我没办法,把毛巾捡起来,给他擦头发。

  他一言不发,沉着脸躲开我的手。

  我也不管他了,掏出手机来给我沈宛宜打电话。

  “宛宜,我今天晚上有点事……”

  衣领被人拎住,手机也被抢走,丢到地上,他把我按在车门上:“你和我在一起,还要给那女人打电话?”

  “我只是让她帮我告诉我妈,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我无奈地告诉他。

  他“哼”了一声,说:“你有这个觉悟就好。”

  -

  李祝融不喜欢住酒店,哪怕是最高级的。

  他有一句在他那个圈子里广为流传的话,他说:“除非房间里的东西全部是用一次就扔,否则,再怎么洗,都不能改变你用的东西被别人用过的事实。”

  夏知非曾经讽刺他,说:“如果你能支付整个总统套房的家具费用,我可以为你开设所有东西全部用过就扔的总统套房,这个套房的名字就叫‘某个睡chuáng也有处女qíng结的客人专用套房’。”

  当然他们只是说说而已,夏知非的酒店里没有这个服务,所以李祝融在经常出差的几个城市都有房子。

  不过这套房子,我很久很久以前就见过。

  那是在我大三的时候,我寒假回家过年,他竟然跟到了这里,大年三十,他打电话让我去阳台上看,天空上大片大片的烟花,我吓了一跳,问我妈是不是哪个大厦开业。他气得在电话那边大吼:“那是我放给你看的烟花!”

  那时候,他落脚的地方,就是这栋房子。

  李老爷子虽然严厉,却从不卡着他用钱,他那时候刚过十六岁,就能在这座城市买下一栋高楼上的商品房。

  我其实,并不想进这套房子。

  在电梯的时候,我就有点打退堂鼓了,只有两三个人的电梯里,他公然搂着我肩膀,我身上还披着一件显然不是我自己的大衣,电梯里几个女白领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等到他打发了保镖,拖着我的手,站在门口开门的时候,我心里的不安已经累积到了极致。

  “你不喜欢呆在我家?”我迟疑着问他。

  “我讨厌那个女人。”他头也不抬地开门。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我斟酌着语气:“今天是我爸生日……”

  “你还要说几次!”他一拳砸在门上:“今天是你爸生日!所以你要和那女人扮恩爱!今天是你爸生日!所以我就该消失!今天是你爸生日,所以现在我和你单独呆一会都不行了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无言以对。

  我总不能说,我现在怀疑你在借题发挥,我总不能说,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你不像是真正在生气,倒像是在筹谋什么不好的事。

  人分很多种,有的人就是可以飞扬跋扈,明着玩心计,一点也不心虚。有的人却怎么也撕不下脸来。我就是后者。

  算了。

  反正从十年前,我就一直败在他耍赖的绝招上。

  在这个“人为刀俎我为鱼ròu”的时刻,忽然想起了罗秦和我说过的话。

  但我不准备去blumoon看个究竟。

  有一个陈柯已经够了,再轻信别人,我没那么多命可以送。

  第31章

  我就是那种记忆力太好的人。

  每次去以前呆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地方,都会有一种“想当年我年轻时候”的感觉。

  这间房子,三室两厅,客厅里原来摆的是米白色的沙发,那时候他年纪还小,还没现在这些公子哥的怪脾气,用东西也没这么挑剔。当时还觉得漂亮得不行的房子,现在看来也就那样。

  西式的长餐桌上,摆着银烛台,烛光昏huáng,餐桌上摆着一桌西餐,盘子都用盖子盖着,都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我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是他早就算计好的了。

  偏偏他就能理直气壮地把我拖到桌边,拉开椅子,自己从冰桶里拿了一瓶酒过来。

  我只觉得头疼,葡萄酒这种东西,又苦又涩,我从来没觉得哪里好喝过。好在不烧喉咙,总比被bī着喝白酒好。

  至于西餐之类,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我喜欢吃ròu,但是不会把ròu当饭吃,至于那些蔬菜汤、生的海鲜、生的蔬菜沙拉,完全超出了我的接受范围。

  总而言之一句话,我对李祝融弄出来的“烛光晚餐”,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现在只想快点换件宽松的衣服,吃点地道的家常菜,然后在一张温暖gān燥的chuáng上睡上一觉。但这些话实在不好说出来——他难得放下面子“温柔làng漫”一回,要是打断了他,他只怕会恼羞成怒,到时候我也别想好过。

  冰冷酸涩的葡萄酒,被盛在看起来一捏就碎的高脚杯里,摆到我面前,看一眼就觉得胃疼。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心细如发体贴备至的人,象征xing地用毛巾给我擦个脸已经不容易了,我不指望他能看出我对这桌西餐一点也不感冒。

  他坐在我对面,对我举起高脚杯,嘴角带着笑容,示意我把杯子举起来。

  我很给面子把杯子举起来。

  他矜持地碰了一下我的杯子,说了句法语,我反正听不懂,只知道喝酒就没错,抿了一口酒,努力控制住了皱眉头的冲动。

  温暖的烛光下,对面坐的人,穿着笔挺服帖的藏蓝色西装,衬衫领口雪白,一张脸英俊得要死要活,微眯着眼睛品酒的样子让人移不开眼睛。当他用这双眼睛看着我的时候,连空气都似乎柔软下来。

  忽略掉那杯冰凉葡萄酒和桌上的蔬菜叶子和ròu排的话,再忽略掉他这样温柔的态度下某种显而易见的企图,这个夜晚还是不错的。

  他问我:“老师,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读书的时候?”

  怎么能不记得呢?

  最年轻最开心的一段日子,天天都是那么好的天气,晴天也是好天气,雨天也是好天气,在铺着羊毛地毯的起居室里听他弹钢琴,教他学高数。他总是等在书房里,穿黑色的英式学生制服,靠在书架旁,一只手cha在裤袋里,另一只手拿着书看,看见我来了,先是抬起头来,勾一勾唇角,很快又恢复成那副倨傲的表qíng。

  难得他有心qíng怀旧……

  -

  “老师……”手指不着痕迹地落在我脖颈上,人也顺理成章地凑了过来,带着一点酒味的嘴唇在我脸颊上碰了一下,声音像喝醉了一样变得极其温和:“老师,你今天累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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