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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君一生_谦少【完结+番外】(41)

  李祝融抿起了唇。

  “我不可能不管你……”

  “求你不要管我。”我说:“活也好,死也好,这是我自己的事。”

  “这不是你自己的事。”李祝融别过脸去看一旁的呼吸机:“你不是想报复我吗?留在我身边就行了。”

  -

  经过一番jī同鸭讲的复杂jiāo涉和妥协,李祝融准许我留在博雅,前提是从北京拉医生过来会诊,而且我要和他住到一起。

  我不想住院,所以李祝融弄了几个医生护士在家里,他这种人,从不迷信,竟然也觉得玛莎庄园的房子死过人不好。我和他争了两次,没有结果,最后他同意让我住在玛莎庄园。

  蒙肃进了重症监护室,我看过一次。

  小幺天天往我这里跑,他和我一样,对医学一窍不通,只知道早期癌症也是癌,是癌就容易死。所以一副我已经时日无多的样子,每天让夏宸弄了各种菜送过来,李祝融对他的种种行为深痛恶绝。

  离手术还有十六天,根据佑栖的解释,手术就是把胸腔打开,把肺上癌变的地方切掉,然后再fèng上。林佑栖给我分析了肺癌早期治愈的几率之后,整天催促我调理身体。他的原话是:看你这怂样,献个血就能要了你的命,还想做开胸手术?

  我没有再拒绝李祝融给我弄的千奇百怪的“补品”,包括那种长得像给粉丝染了颜色的血燕窝。

  我其实很想活下去,我还有很多该尽的责任没尽,我甚至在想,我要是真的死了。我父母怎么办。到底要不要告诉他们实qíng。还是一直瞒着?装成我在国外的样子。

  关于这个,我想等手术结果出来再决定,反正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我没有再和李祝融吵过架,我甚至也没有指责过他。

  如他所言,如果要报复,要惩罚,什么都不用做,一直呆在他身边就行了。

  让他看着我jīng神渐渐萎靡下去,时不时眩晕、咳嗽、喘不过气来,坐下来就想睡觉,关节肿痛。

  我已经没有多余的jīng神头和他去斗了。

  离手术还有十三天的时候,连着两天yīn雨,我开始关节痛,林佑栖说对肺癌来说,这是正常的胸外症状,何况我腿上胸口的骨骼都有旧伤。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意志坚qiáng的人,何况关节痛这种事,连我爷爷那样硬气的老军人老的时候也痛得嚎叫。

  六月八日,凌晨三点开始下雨,我从梦里痛醒,他睡得浅,我还在梦里叫疼的时候他就叫了医生过来,医生说可以吃止疼药。用温水吃了药,稍微好了一点,仍然从骨头里面绵绵地疼。凌晨六点吃的早餐,我连筷子都拿不稳,喝的粥,用毯子盖着坐在沙发上,靠在他身上,他一直找话和我说。后来他告诉我,我那时候整张脸都是惨白的。

  下午雨停了,还是疼。他说实在不行就打针剂,我说不行,会上瘾。

  他心里很急,虽然一张脸还是面无表qíng,但是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穿着衬衫,领带也不打,走来走去给我倒热水,拿书给我看,还用北京话骂医生。

  关节痛,最难熬的是晚上。所有人都睡了,你一个人在那痛,辗转反侧,困,但是死也睡不着,那种痛是根植于骨头里面的,拔除不了,一刻也不松懈地疼着。

  他陪我熬夜,医生团团转了一天,除了保温、吃药、打针,也没有别的办法。越有效的止疼药越是对身体不好,最有效的是杜冷丁针剂,但是怎么能打?

  疼得受不了了,我就和他说话。

  现下生活一片láng藉,我们能说的,只有当年。

  我问他:“小哲,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教我学俄语的时候?”

  他搂着我,下巴抵在我头顶,我看不清他表qíng。但是他的手放在我背上,握成拳头。

  他说:“记得。”

  过了很久,他又说:“你其实一点都不聪明,没有语言天赋,怎么教也教不会。”

  我确实是没有语言天赋的人,但是馊主意层出不穷,买了俄文小说看,看俄国电影,还让他教我唱俄文歌。

  我笑了起来。等疼的劲过去了一点,说:“你唱俄文歌给我听吧,小哲。”

  他很久没有说话,我还以为他是不准备唱了。结果他唱了起来,我才知道他是在回忆旋律。

  他声音的音色很好听,但不是有旋律感的人,他也不喜欢唱歌,以前就不喜欢。这些年忙着做生意,大概也没怎么唱过了。

  我在他断断续续的俄文歌里闭目养神,他大概是以为我睡着了。唱了一会,就停了,跑到阳台上打电话去了。

  我开始不知道他是打给谁,还以为对方是个医生——因为他在问对方关节痛该怎么照顾。

  后来我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是打给夏知非。

  第46章

  下雨的第二天,我早上七点就醒了。

  很困,但是睡不着,躺着都是种煎熬。

  李祝融难得地没有早起,我刚睁开眼睛,就听到他说:“醒了?”

  他穿着睡袍,敞着前襟,从脖颈到胸膛一片雪白,他早上刚起来的那几分钟脸色一般都不会好看——因为自制力还没跟着一起苏醒,所以不会摆出一副倨傲或者从容的表qíng,而是有点厌世的感觉,慵懒地眯着眼睛,皱着眉。

  沈宛宜说过一句很小资的话,她说: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和你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同一张chuáng上睡觉。你们看着对方睡觉流口水,打鼾,打嗝,放屁,熟悉对方肿着眼泡,蓬着头发的样子,这样日复一日过下去,但是你们仍然坚定不移在一起,这就是爱qíng。

  她说的爱qíng,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那种。

  然而我和李祝融之间,只有无穷无尽的忧患。难得的安乐,总要有一方被bī到没有退路才行。

  -

  上午来了个客人。

  或者可以称之为主人。

  李貅来的时候,我正在洗脸,腿上骨头疼,站不稳,李祝融把毛巾打湿了递给我。水温很烫,敷在脸上让人觉得温暖。

  袁海就在这时候敲门进来,站在门口,垂着眼睛。

  李祝融走了出去。

  “回来了?”

  “回来了。”

  吃中饭的时候,我在饭桌上看到了李貅。

  其实他长得不太像李祝融,李祝融的五官冷且艳,李貅却是那种欧式的漂亮。但是他们坐在一起的时候,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气质这种东西,确实很难说。

  午饭很清淡,有清蒸的鱼ròu,有jī汤,还有各种蔬菜,简直无从下口,我本来握筷子就吃力,看到这样一桌菜,连饿都不觉得饿了。吃了几个丸子,喝了点汤,准备放筷子。

  李祝融默不作声揭开一盅jī汤,推到我面前。李家的厨师向来食不厌jīng脍不厌细,jī汤用巴掌大的紫砂煲盛着,里面的薏米药材之类都炖得苏烂,连jī骨头都是化了的。

  “把它喝了。”

  “我不想吃了。”

  “喝了。”李祝融直盯着我眼睛,薄嘴唇抿着,qíng绪绝对算不上高兴。

  我扶着桌子站起来,起身要走。

  他一拽我手臂,我又跌回椅子里。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他按住我肩膀,拿了勺子来,塞在我手里。

  “你说过,不会再勉qiáng我的。”我拿他以前的话来质问他。

  “那是别的事。”他正儿八经跟我解释:“这是吃饭的事。你必须把这汤喝了。中午喝jī汤,晚上喝羊ròu汤。还要吃核桃。”

  “谁和你说的?”我听到这些东西都觉得头疼。

  其实我知道是谁说的。

  只不过他绝对不会告诉我,所以用这个来转移话题最好。

  “给你三分钟,把汤喝了。”他收回手,十指jiāo叉,支着下巴,半眯着细长眼,带着警告意味地看着我。

  “给我三个小时我也不……唔。”

  他放开我嘴唇,拿餐巾,动作优雅地擦了擦我嘴角的汤汁,然后舔了舔自己嘴唇。头也不回地说:“小安,吃饱了就回自己房间去。”

  李貅一溜烟地跑了。

  -

  下午湿气更重,腿疼得看书都看不进去,李祝融让人把壁炉烧了起来,把我放到壁炉前的沙发上,用毯子裹着,放电影给我看。

  上次和蒙肃聊天,说到书籍的没落是大势所趋,信息时代,大都通过多媒体传播信息。活动的画面、声音远比单一的文字来得吸引人。就比如我现在,看书没法专心,但是电影却可以转移我的注意力,让我觉得不那么疼。

  先是看国产电影,看了一部所谓的大片。其实我一向对电影还算宽容的。但这部电影太侮rǔ观众,qíng节漏dòng百出、逻辑生硬就不说了,大场面像画出来的,女主角是个当红的影星,哪怕我以身为一个同xing恋的眼光看来都是绝对称不上惊艳美女的,演技也就那样。我被这片子看得郁闷,想起林佑栖当年对“电影界”的分析,问李祝融:“这女主角是潜规则上来的吧!”

  李祝融在一旁看文件,抬了抬架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看了屏幕一样,很淡定地“嗯”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

  “她确实被包养过。”李祝融偏过头来看着我:“你那是什么眼神?”

  "……"

  “我又没包养她!”他像一只猫一样愤怒地炸毛了:“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我在他脸上扫了扫:“你什么时候开始戴眼镜了?”

  “我没近视。”

  “那你戴什么眼镜?”

  他不悦地抬起眼睛,把眼镜往上推了推,露出那双形状漂亮的丹凤眼来。

  他的眼睛是红的,像很久没睡的人一样。

  我想沈宛宜那句话不对,有些人,就是和你过一辈子,也不会让你看到他láng狈的样子。

  “你几天没有睡觉了?”

  “两天而已。”

  “睡不着?”

  他很是不习惯地扶了扶鼻子上的眼镜,把文件一放,光明正大地转移话题:“老师不高兴是不是因为不想看到小安。”

  “小安是谁?”

  “我儿子。”

  “你记得就好。”

  我把电影关了,伸手去拿书。李祝融伸手按住了我的手。

  “老师,我想和你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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