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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读_priest【完结】(123)

  “嗯,那——”骆闻舟好似不经意地点头之后,突然话音一转,“你以前也不在乎违章停车那点罚款,整天在市局门口招摇过市,怎么最近开我的车到市局来,反而知道规矩,去找停车场了?你算前者还是后者?”

  费渡一顿。

  骆闻舟撩起眼皮看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不趁机表个白吗?我还等着听呢。”

  “都不是,”费渡回过神来,暧昧地笑了,在骆闻舟腰上摸了一把,压低声音,“那不是公安局吗,我怕我‘无证驾驶’,被抓起来——警察叔叔,什么时候跟我去qíng人镜前领个证?”

  骆闻舟:“……”

  这王八蛋果然早发现了,在这装蒜呢!

  费渡这棵洋葱大瓣蒜真是要多烦有多烦,一点也不招人疼,骆闻舟此时觉得他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没有一个细胞的可爱之处,什么花前月下都多余想着他,这种货色只配给拖回家扒光了扔chuáng上。

  掉光了叶子的古树枝杈间,能看见钟鼓楼上古朴的大钟,夜色澄澈。

  两个假正经终于撕开了那张千疮百孔的“幌子”,把那桩凶手是谁一目了然的凶杀案丢到了一边。

  “我十五六岁的时候,也策划过集体出走,不过理由比‘过洋节’像样一点——当时是肯德基还是个什么组织,办了一场中学生篮球赛,奖品是一批NBA明星的签名篮球,正好有我喜欢的球星,我就纠集了一帮人,从一个同学当护士的表姐那骗来一打病假条,跟家里说是学校组织竞赛夏令营,跑到外地打了半个月的比赛。”

  费渡:“……”

  这熊得让人叹服的峥嵘岁月。

  “果然拿到了奖,还糊弄我妈说是同学出国玩带回来的,”骆闻舟和他并肩走在幽静的小巷里,拉过他的手,觉得凉,就把尚带余温的栗子给他捂手,并且用余光时刻提防着他偷吃,“后来开家长会,老师跟我妈一通气,这事就穿帮了,我爸回家听说以后,把我臭揍了一顿。”

  费渡总觉得像这种晚期问题儿童,不是简单的bào力能镇压得了的。

  “我爸这人,看起来挺严肃,其实也很通qíng达理,”骆闻舟说,“等他从气头上过去,回过味来,于是跟我说,‘qiáng扭的瓜不甜,不爱上学就拉倒吧,爱去不去’。”

  骆闻舟那堪称jī飞狗跳的家长里短故事,对费渡来说有着不可思议的吸引力,每次听他偶然间提起只言片语,都觉得像邂逅了一颗幕后彩蛋,见骆闻舟说到这突然停下,费渡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骆闻舟:“刚开始我还挺高兴,以为他老人家从此‘回头是岸’改吃素了,没想到然后他就很‘通qíng达理’地把我高二的学费和生活费一起扣下了。”

  “我虽然偶尔逃学,也没做好真当失学儿童的准备,只好趁放假出门打工赚学费,那老东西说到做到,真一分钱都没给我。我给人家送了俩月的桶装水,就为了一个球……不许笑。”

  这个故事要是也能存起来当标本,费渡感觉他能拿着把玩半辈子。

  “每次说起这些丢人现眼的事都让我主讲,”骆闻舟抬起胳膊肘戳了他一下,“该你了。”

  费渡:“……”

  他漫长的成长经历中着实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可是实在舍不得此时破坏气氛,只好搜肠刮肚地想了好一会,还真就从乏善可陈的记忆里扒拉出一件事。

  “好吧,”费渡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骆闻舟做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有一年chūn节前后,我去一个朋友家拜年,”费渡顿了一下,接着说,“在他家楼下看见一辆自行车,是一辆带变速的赛车,刷着特别骚气的漆,像毒蛇的花纹,看起来非常合我的眼缘。”

  骆闻舟觉得他描述的这辆车莫名耳熟。

  费渡舔了一下嘴唇,十分谨慎地修饰着自己的措辞:“我就给它留下了一点新年礼物,嗯……用口香糖黏在了后轮上。”

  骆闻舟倏地停住脚步——他想起来了,有一年chūn节,陶然因为值班排得满,不能回老家,他就骑着车、拎了年货,代表燕城人民去给警察同志送温暖。

  去之前想起了某个没人管的小崽子,还带上了限量版的游戏机,打算托陶然带给他。

  结果他才在陶然家坐了二十分钟,放在楼下的车就被人做了手脚——不知道哪来的倒霉孩子,用口香糖在他后轮上黏了几个一压就炸的小摔pào,骆闻舟走的时候没注意,一步跨上车,落座车座的同时伸脚一踩脚蹬——

  差点被炸上近地轨道!

  费渡保持着微笑,心虚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费、渡!”

  费总“色字头上一把刀”,为博美人一笑,鬼迷心窍地主动投案自首,再后悔是来不及了。

  他并未因为坦白而得以“从宽”,被骆闻舟捉住了好一顿收拾,从背后被推到了墙上。

  费渡:“等……等、等一下。”

  “等什么?”骆闻舟捏着他的下巴狞笑,“qiángjian不用等红绿灯。”

  费渡:“这墙上有血……”

  骆闻舟一愣,立刻松了手,费渡脚步有些凌乱地退开,脸色有些发白地转开视线——幸亏那墙上的血已经gān涸,他倒不至于当场吐出来。

  墙上有一溜血点子,在暗红色的墙壁上极容易被忽略,如果不是费渡对血腥气非常敏感,恐怕就要被忽略过去了。

  “监控只拍到了冯斌和夏晓楠被凶手追着,从一条小巷中跑出来的一幕,”骆闻舟伸手抹了一下墙上的血迹,随即在周围转了转,在隐蔽的墙角处找到了一个玻璃饮料瓶的碎片,“冯斌应该是在毫无防备的时候骤然遭到袭击,曾经试图反抗,把买的零食和饮料砸了过去——清洁工大概是没注意,都给收走了。”

  费渡轻轻地揉了揉眉心:“冯斌跑出去的时候已经被砍伤了?”

  “嗯,”骆闻舟一点头,“伤在后背。”

  后背受伤,冯斌当时很有可能正亲昵地和夏晓楠腻在一起……甚至正在亲吻她,也许他偷偷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到了这里才敢大着胆子碰一碰他心爱的女孩。

  这是一段每个角落都适合接吻的路,月光盘旋,新雪清澈,路灯时常把两个人的影子搭在一起,缠绵得难舍难分。

  这迷梦似的qíng境却突然被一把砍刀打碎。

  “凶手从十字路口开始,跟了他们一路,”费渡缓缓地说,“方才我们经过的路段中,至少有三四处,比在这里动手更理想。可凶手却偏偏要选择了这,为什么?”

  冯斌和夏晓楠第一次遭遇卢国盛的时候,冯斌虽然被砍了一刀,两个人也确实非常láng狈,但他们当时跑出去了——因为正如费渡说的,这里的地理环境对于凶手来说“不理想”。小巷另一头是明的,四通八达,分叉口很多,如果那两个孩子跑得够快,他们很有可能会成功地甩开卢国盛!

  对了,如果不是他们俩自己迷迷糊糊地又转回原地,也许当时就顺利脱逃了。

  如果不是他们俩自己转回来……

  骆闻舟和费渡同时沉默下来,这条甜得通往“天人同心”的qíng人镜的路,突然让人毛骨悚然起来。

  每个刚吻过心上人的男孩,都能在那一瞬间获得他这一生最大的勇气,冯斌当时来不及多想,一定是拼尽全力想护着夏晓楠逃走。

  可被他紧紧握着手的女孩当时在想什么呢?

  她在用什么样的目光注视着两个人jiāo握的手呢?

  就在这时,小巷另一头突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软胶皮鞋底,踩在地上几乎悄无声息,只有在这令人窒息的安静中才微微露出行迹,夜色中立刻泛起不详的涟漪,骆闻舟悚然一惊,一把将费渡拦在身后:“谁?出来!”

  一个人应声战战兢兢地走出来,是个景区的夜间巡逻员。

  巡逻员可能也有点紧张,拿起手电上下乱晃:“gān、gān什么的?这已经关门了。”

  虚惊一场,骆闻舟面无表qíng地从兜里摸出工作证一亮:“警察,来看看。”

  巡逻员长吁了一口气,用力拍拍胸口,挤出个客客气气的笑容:“哦哦,好,您忙。”

  说着,他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就要离开。

  “等等,”骆闻舟叫住他,“能问一下你的工号吗?”

  巡逻员一愣,随即顺从地把自己的工作卡摘下来,双手递到骆闻舟手上:“警官您随便看。”

  骆闻舟不动声色地扫过证件号码和上面的照片,把工作卡还回去:“这么晚了,一个人在发生凶案的地方巡逻,你不害怕吗?”

  巡逻员的态度无懈可击,大喇喇地冲他笑了一下:“凶案不是这条街,那条街都封住了,想去也不让去呢。”

  骆闻舟刀锋似的目光从这个巡逻员身上扫过,盯得那巡逻员已经有些不自在了,才摆摆手示意对方可以走了。

  等这段小cha曲过去,费渡才接上了方才的话音:“也不排除是巧合。毕竟我刚才也差点走错路。”

  骆闻舟却没吭声,他脑子里在清晰地回放着这一段监控视频――冯斌和夏晓楠第一次从卢国盛眼皮底下逃走的时候,卢国盛并没有奋力追。他走出路口的姿态几乎是闲适的,好像笃定了他的目标跑不了。

  “冯斌那封信,我觉得很不对劲,”骆闻舟说,“但是具体哪里不对劲,一时又说不上来,所以才发给你看,你现在有结论了吗?”

  “有一点可供参考的——虽然那封信的开头是‘亲爱的爸爸妈妈’,但整体不是写给父母的语气,”费渡说,“‘我们都很焦虑,身边没有真正悠闲宁静的人’,‘以前想要的,现在全都不想要了’,还有开头那一句‘痛苦地思索自己为了什么而诞生’――大量句子化用自一本书,叫《关于莉莉周的一切》,日文译本,是个关于校园bào力的凶杀故事。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骆闻舟沉吟片刻:“走,跟我去趟医院,我要去见夏晓楠。”

  与此同时,他飞快地把方才看来的工作证工号给当晚值班的陶然发了过去:“联系钟鼓楼负责人,查查这个工号的巡逻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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