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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读_priest【完结】(194)

  可是不能,因为他是那个……“什么玩意基金”的“行政总监”。

  虽然基金的名字硬是没记住,但他知道里面周转的钱是gān什么用的——那是给那些伤痕累累、求告无门的人买面包的,虽然无法治愈jīng神上永无止境的创伤,至少让他们物质上不至于走投无路。

  哪怕他胸中有万古长刀,他也不能代表费渡去砍人,更不能代表那些认识或不认识的可怜人去砍人。

  “跑。”陆嘉抽了口凉气,对周怀瑾说,“我给你挡着,跑出去找警察,找骆闻舟!”

  周怀瑾心说这不是扯淡么,一伙拿刀拿枪的歹徒在前面索命,这位陆先生提着一根砸弯的铁棍就打算要抵挡千军万马?

  “我不……”

  陆嘉回手推了他一个踉跄,紧接着一棒子挥出去,把一个追上来的歹徒撞了出去,与此同时,他一冒头,旁边的墙上就响起一阵“噗噗”声,子弹在墙上弹得乱蹦,尘土飞扬。陆嘉被迫缩回矮墙后,正这当,引擎声乍起,一辆摩托车横冲直撞地向他藏身的地方撞了过来!

  陆嘉为了躲子弹,正好贴着墙角,眼看无处退避,要被那摩托车挤死在那,忽然,黑暗中有个什么东西横空砸了过来,正好砸中了摩托车的前轮,高速的两轮车平衡顿失,一个前滚翻扑了出去。

  陆嘉蓦地回头,只见方才跑开的周怀瑾居然又去而复返,还不知从哪弄来了几块板砖,扔出去一块,手里还拎着俩!

  陆嘉:“我不是让你……”

  “我知道的事都告诉费渡了,”周怀瑾举着傍身的两块板砖,大声说,“就算我死了,他们也能继续查,也能猜得出他们为什么要杀我!我怕谁?”

  周怀瑾,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他懦弱无能,前半生都在惶惶不可终日里徘徊着瑟瑟发抖。

  “真是窝囊啊。”他想,“我他妈谁都不怕!”

  陆嘉脸上的神色有些难以言喻,但此时已经来不及再说什么,更大的引擎声随即响起,其他的摩托车也跟着效仿,周怀瑾再次故技重施,可惜不是专业选手,两块飞天板砖连失准头,已经无计可施。

  他本能地抬手挡住刺眼的车灯,被一腔热血冲的头重脚轻之余,又有些难过——陆嘉本来想让他老老实实地在酒店里待着,是他非放不下谜一样的杨波母子,非要自不量力地出来查访。

  他觉着怀信的事还没完,他还没有得到最后的jiāo代。

  自投罗网,恐怕还连累了别人。

  怀信还在天上看着吗?周怀瑾想,如果还在看着,能不能借一点运气给没用的大哥?

  大哥这辈子别无所长,大约也只能靠运气翻盘了。

  这时,一身尖锐而短促的警笛声凭空响起,周怀瑾一呆,还以为是幻听。

  随后,那警笛声大喘气似的续上了,红蓝相间的光在夜空中大起大落,直奔着他们的位置迫近过来——

  周怀信的画在他店里挂着,周怀信的名字摆在他心里的神龛之上,应了他绝境下走投无路的祈祷。

  小骷髅专业户的半吊子画手,在他大哥这里,具备了作为“信仰”的资格。

  只可惜警察虽然赶到,警车却不便向陆嘉那样从窄fèng里qiáng挤,一时进不来这“风水宝地”,一个骑摩托车的人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哨,手起刀落,迅速解决了倒地不起的同伴,不留一个活口,剩下的迅速沿着预先算计好的小路逃窜而去——往来路径掐算得十分jīng确,如果不是陆嘉意料之外的扎手,警察又跟开了挂一样来得太快,简直是一次完美又从容的刺杀!

  陆嘉晃了晃,周怀瑾本来想拉他,也不知是自己手太软还是陆先生超重,没拉住,俩人同甘共苦地一起坐在了地上,急促的脚步声涌上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问:“没事吧,人呢?”

  “我一猜就是你。”陆嘉攥住不停流血的胳膊,勉qiáng冲匆匆赶来的骆闻舟笑了一下,“等接线员通知再调度出警,估计我们俩尸骨都凉了。”

  “费渡手机上有你们俩的jīng准定位,”骆闻舟皱着眉仔细看了看陆嘉的伤口,“别废话了,先去医院。”

  “老大,”郎乔带着几个刑警在旁边把尸体翻动了一圈,说,“留下的这几个都没气了。”

  “带走,核对DNA和指纹。”骆闻舟沉声说,随即他不知想起了什么,深深地看了陆嘉一眼。

  “正当防卫,刀都没动,”陆嘉一眼看出他在担心什么,老神在在地笑了,“我还怕你自己一个人过来呢,没想到你这个大英雄除了会背后偷袭,还不太孤胆——怎么,费总出事,你没被停职?”

  “我又不傻,”骆闻舟一弯腰,跟周怀瑾把陆嘉架了起来,“停职归停职,我的人还是我的人,我说话还算数,是吧,孩儿们?”

  郎乔、肖海洋、小武,还有一大帮市局刑侦队的jīng英,值班的、休假的,全被他调动出来了,还有个身不能至的陶然,在通讯器里跟众人同在,陶然说:“毕竟都是被你喂到这么大的。”

  郎乔大言不惭:“反正我是心腹。”

  肖海洋板着脸:“反正我信不过别人。”

  “老脸都快让你们说红了,”骆闻舟面不改色地一摆手,“先确定死者身份,可能都是有案底的,然后借着追,以市局名义,紧急向各区分局、派出所请求支援协助,就说有一伙持枪劫匪在流窜——眼镜跟二郎等会,先跟我一起把伤员送医院,谋杀未遂,我怕他们会有别的异动,速度!”

  他一声令下,封现场的封现场,叫支援的叫支援,所有人都有条不紊地行动了起来。

  费渡不知道外面这一段惊心动魄,他正态度良好地“配合调查”。

  “你不知道你父亲在哪?”

  “我过来之前刚接到疗养院电话,”费渡无所谓地一耸肩,“还没来得及确认,怎么,看来是真的了?”

  调查员仔细观察着这个费渡——他年轻,好看,从头发丝到手指甲无不讲究,袖口透出一股扁柏、罗勒叶和雪松混杂的香水味,整个人就是个大写的“纨绔子弟”。调查员忍不住低头扫了一眼费渡的基本资料,太年轻了点,还是个学生:“你一点也不担心他?”

  “担心什么?费承宇被人绑架吗?”费渡笑了起来,笑容却没有上升到颧骨以上,“他这三年多一直靠机械维持基本生存需求,大脑已经没有恢复的可能,您说他是人也行,说他是一团泥也没什么不对。前些年公司里的老人们不服我,有这么个将死没死的‘太上皇’镇着他们挺好,现在费承宇就没什么用了,一个累赘,绑就绑了吧,最好撕票。”

  调查员盯着他的眼睛:“你说费承宇的大脑已经没有恢复的可能xing,这是谁告诉你的?”

  费渡一脸莫名其妙地挑挑眉:“医院啊,这还能是我编的吗?二院、五院、北苑脑外——还有滨海疗养院,您可以挨个问……不是,您不会觉得,是我为了家产对他做了什么手脚吧?”

  调查员神色凝重。

  费渡“哈”地一笑,是一脸不屑解释的样子——不管怎么说,费承宇出事的时候他才十八岁,十八岁的独生子富二代弑父谋夺家产,怎么听怎么像是匪夷所思的小说qíng节。

  调查员发现,费渡好像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如果费承宇真是植物人,那他自己就是嫌疑人,他好像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被叫到这里来的。

  这什么都不知道的态度好似倒为他无意中撇清了关系,如果这也是装的,那这年轻人城府未免太深。

  调查员清了清嗓子:“几年前——也就是你父亲车祸前不久,贵司旗下一家融资租赁公司曾经有一笔业务往来,合作方是‘泰华数字技术有限公司’,你知道这笔业务吗?”

  “不知道,”费渡平静地回忆片刻,眼神波动都没有,“我爸没出车祸之前,我就是个要钱花的,没搀和过他的工作。”

  “那你接手后呢?这应该是你接手之前不久的事。”

  费渡看了看他,忽然笑了。

  第158章 埃德蒙·唐泰斯(二十九)

  “您说的那家融资租赁公司我知道,表面上我们占股45%,是第一大股东,但实际控制人不是我,如果您仔细查过就知道,剩下三个平分股权的小股东实际上是一致行动人,”费渡仿佛为了给对方解释清楚似的,又十分耐心地换了一种说法,“也就是说三个小股东其实是一家jīng分出来的,我这个名义上的大股东说话不算数。”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qíng况?”

  费渡略微换了个坐姿,轻轻地靠在椅背上,显出一点青涩与世故并存的特殊气质:“挂在集团名下,实际控制公司的小股东本身也是集团内部的高层,背靠大树,出去揽业务会有很多便利,等于是用集团的资源给他们自己的私人资产搭便车——不过话说回来,也是笼络老人的好办法,让他们把自己的身家挂在我这,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利益总能换成忠诚。这个事是费承宇默许的,水至清则无鱼,我没必要一上台就砸人饭碗。”

  “负责人是谁?”

  “苏程,集团的几个副总之一,”费渡说,“至于您说的那个什么数字技术……”

  “泰华数字技术。”调查员连他脸上的一丝表qíng也不放过。

  “我没听说过,”费渡轻轻一耸肩,“可能规模不大吧,几千万的小钱不过董事会和股东会,也不会特意拿出来跟我汇报。怎么了?他们是偷税漏税,还是碰了政策红线?”

  调查员目光一沉,刚要说什么。就听费渡又说:“应该不至于,每年都年审,就算有人作妖也得披着合法合规的皮打擦边球,没那么容易被查出问题,所以到底有什么问题?您可真是让我有点找不着北。”

  调查员方才打算出口的问题被费渡自己说了,后面的话没接街上,一时有些哑然。

  这个年轻人,要么是真诚地实话实说,要么就是太缜密了,无论哪一种qíng况,都不适合继续兜圈子。

  调查员gān脆突如其来地来了个“单刀直入”,直接问:“费总,你家生意做这么大,你又是好不容易站稳脚跟的,为什么忽然放下家业,跑去燕公大念这么一个对你来说毫无用处的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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