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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读_priest【完结】(3)

  张东来正在和一个美女jiāo流生命和谐问题,俩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旁若无人。

  脑残醉醺醺地说:“升官发财死爸爸,费爷,你才是真人生赢家!”

  “谢谢,我爸爸还没死呢。”费渡彬彬有礼地一点头,探头问张东来,“忙着哪?”

  张东来也是个臭不要脸的不讲究,冲他chuī了声口哨:“费爷,一起不?”

  “不,”费渡脚步不停,“等会你见了我这xing感胴体,一时把持不住早那啥,传出去多丢人,是吧美女?我走了。”

  说完,他不理会张东来在后边“嗡哇”乱叫,步履飞快地顺着石子路离开,不晃不摇,一点也不像被酒水浇灌了半宿。

  等到了停车场,他已经把扣子扣回了原位,规规矩矩地叫了代驾,靠在一棵大槐树下等。

  燕城chūn末夏初时,总是缭绕着槐花的香味,往往先从犄角旮旯的地方弥漫开,似有还无,随便一口汽车尾气都能盖过去,但如果沉淀一会没人打扰,它又会自顾自地重新冒出来。

  远处承光公馆的音乐声中夹杂着笑闹和喧嚣,费渡眯着眼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一帮大姑娘正跟几个谢顶大肚子的“资深鲜ròu”玩游戏。

  这个点钟,即使是南平东区,大部分店铺也都打烊了,前来拓展人脉发名片的真君子和伪君子们基本会在十二点前撤走,留下的都心照不宣,即将参加接下来的“酒池ròu林”环节。

  费渡从树上掐了一把小白花,chuī了chuī上面的尘土,放进嘴里慢慢嚼,他百无聊赖地翻开通讯录,手指在“陶警官”上面悬了片刻,忽然意识到已经很晚了,于是作罢。

  他静静地站了一会,颇有闲心地就着嘴里槐花的甜味chuī起口哨来,渐渐地成了曲调。

  十分钟后,代驾赶到,战战兢兢地开着费公子那辆张牙舞爪的小跑上了南平大道。

  费渡靠在副驾上闭目养神,手机里的应用软件公放着一段有声书,清澈的男声语速均匀地念着:“……于连回答说:‘我有一些暗藏的敌人。’……”

  代驾是个勤工俭学的大学生,很有些愤世嫉俗,认为费渡不是花天酒地的富二代,就是整过容的十八线小明星,忽然听了这一耳朵,不由得有些讶异地扫了他一眼。

  这时,对面来了一辆开了远光的车,险些晃瞎代驾的眼,他暗骂一声“有病”,下意识地把方向盘往旁边一打,开着“探照灯”的车风驰电掣地和他擦肩而过。

  代驾眼前还有点花,没看清那是辆什么车,不能在“有钱了不起啊”和“没素质的穷bī就不要开车了”之间挑出个合适的腹诽,感觉颇为遗憾。然后他听见“咚”一声,偏头一看,原来是他那雇主虚握在手里的手机滑落了。

  音频还在继续:“……‘一条路并不因为它路边长满荆棘而丧失其美丽,旅行者照旧向前进,让那些讨厌的荆棘留在那儿枯死吧’……”

  费渡睡得人事不知,敢qíng他是在用这个催眠。

  代驾面无表qíng地收回目光。

  啧,果然还是个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糙包。

  年轻的代驾一边在深夜里胡思乱想,一边顺着笔直的南平大道稳稳当当地行驶出去,而方才那辆晃得他睁不开眼的车则在他们走远之后关上了大灯,悄无声息地一转弯,轻车熟路地拐进了寂静的西区。

  接近凌晨一点,跳了半宿的路灯彻底寿终正寝,一只巡视领地的野猫跳上墙头。

  突然,它“嗷”一嗓子,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虚弱的月光打在地上,照亮了一个人的脸,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一张充血肿胀的脸几乎分辨不出原来的模样,只能看出额角有一块半月形的小伤疤,额头上盖着一块被撕扯得十分不规则的白纸,好像镇尸的鬼画符。

  人已经死透了。

  炸着毛的野猫吓得喵失前爪,一不留神从矮墙上滑了下来,它就地打了个滚,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于连回答说:‘我有一些暗藏的敌人。’……”

  “……‘一条路并不因为它路边长满荆棘而丧失其美丽,旅行者照旧向前进,让那些讨厌的荆棘留在那儿枯死吧’……”

  都来自《红与黑》

  卷一

  第2章 于连 一

  燕城市公安总局,清晨八点整。

  各科室工作人员已经开始陆续到岗,行政办公室的后勤人员小孙打了个哈欠,扛着新的桶装水往老局长办公室送,一推门才发现他们张局已经沏好了第一杯茶,正神色凝重地打一通电话。

  他们老局长已经年过五旬,十分清瘦,是个脾气火爆的老古董——他老人家上哪去都要自带茶水,平时使一台充一次电能待机半个月的非智能手机,日常上班绝不穿便装,一年四季几套制服来回倒换,他眉心有一道深深的纹路,好似二郎神的第三只眼,那都是他老人家日积月累的“看谁都不顺眼”,笑一次堪比铁树开花。

  办公室里老旧的座机电话有点漏音,小孙半跪在地上撕桶装水的包装,听见电话那头有个人聒噪地说:“领导,我知道这个事现在出在我辖区里,确实是我工作失职,但……”

  小孙觑着张局那两条难舍难分的眉,心说:又出什么事了?

  燕城正在承办一场非常重要的国际会议,现在世界各国的领导人和记者都在,不少企业学校都放了假,全市私家车一律单双号限行,所有安保部门都在高度紧张。

  小孙看见老局长从脖子往上开始电闪雷鸣,刻意压低了声音,尽量和缓地说:“南平大道北,离主会场不到三公里,之前开会的时候我就说过,这个月无论如何别出事,最好连路边的流动摊位都清理走,你直接给我弄出一起命案,老王,‘超额’完成任务啊。”

  “可是领导,那是半夜里……”

  “加qiáng夜间巡逻的通知,提前一个月就下发到各单位了,你还想要求犯罪分子也保持八小时工作制作息?”

  “是是,我也不是推卸责任,就是您也知道,花市西区那边本来就乱,外来人口又多……”

  张局耐着xing子跟花市区分局的负责人扯了五分钟的淡,发现那边非但毫无反省的意思,还“你有来言,我有去语”地找借口。他出离愤怒了,毫无预兆地发了火,厚积薄发地一嗓子吼了出来:“我知道个屁!西区不是你的辖区?不是你的地盘?你现在跟我说乱,早他妈gān什么去了!”

  小孙和电话那头的分局长都被他这平地一声吼震得噤若寒蝉。

  张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消火,不小心澄了茶根,“呸”一下把茶叶喷回杯底。

  接着,他伸出“一阳指”,在积灰的键盘上戳出了“扼喉”俩字,内网系统中铺天盖地的新闻截图刷了一屏幕。

  今天凌晨,花市西区的小巷里发现了一具死相狰狞的男尸,最早被人当成本地一桩猎奇的花边新闻发到了网上,不过网上比这危言耸听的事多了去了,刚开始没激起什么水花。可是花市区分局的领导唯恐敏感时期出事,办了件蠢事——想悄悄把这件事按下去,先是删贴,之后又yù盖弥彰地说是发现了一具死因不明的流làng汉尸体。

  没想到最早发现尸体的几个小混混手欠,拍下了清晰的现场照片,用非常哗众取宠的方式传播了出来,搭配分局之前种种讳莫如深的态度,让坐着公jiāo地铁赶早高峰的市民们展开了丰富的联想,把这点屁事发酵得满城风雨,连市政都专门打来电话询问。

  张局戴上老花镜,点开了一个被删除之前点击量最高的帖子,名为“市区疑似出现抢劫扼喉团伙”,显然这个说法非常脍炙人口,并且有图有真相,刚打开,一张毫无马赛克的尸体照片就极富冲击力地摊在了屏幕上。

  张局:“……”

  他感觉自己刚才吼早了,然而年事已高,再高的调门他也上不去了,只好恢复正常音量:“我感觉你在咱们系统是屈才了,应该让你去广告公司上班,这宣传效果,绝了。”

  “都是那帮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兔崽子,对着死人合影拍照片,您说缺不缺德?领导,您放心,那几个人我都拘起来了,照片和帖子也正在删,绝对能控制住!”

  张局靠在椅背上,不住地揉着眉心:“现在最重要的是抓紧时间破案,有凶手拿凶手,有犯人逮犯人,删贴……你是网管啊?这件事必须尽快处理,管住你手下人的嘴。一会我从市局这边调几个人过去给你们当技术指导,王洪亮,一个礼拜之内,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jiāo待,自己打报告滚蛋!”

  张局喷了分局长一脸,扣下电话,小孙连忙把空桶放在一边,举起自己随身的小本,预感老局长可能有话要说。

  果然,张局冲他比了个手势:“去叫刑侦大队的人过来。”

  小孙抬起头:“张局,都叫过来吗?”

  张局沉吟了片刻,目光落在面前的液晶屏幕上——照片上的尸体面部已经呈现出丑陋的肿胀,五官扭曲,但依然能看出那是一张属于年轻人的脸,他张着嘴,仿佛有些惊愕,茫然地对着镜头。

  “找骆闻舟,让他带人亲自跑一趟。”张局说,“案qíng未必很复杂,告诉他等这月过去,我就处理了王洪亮那老东西,他知道怎么办。”

  小孙:“……”

  张局的目光越过老花镜片,疑惑地朝他看过来。

  “张、张局,”小孙勉qiáng挤出一个微笑,“骆队……他那个,还没来呢。”

  骆闻舟是个天天踩点上班的大爷,只要不值班,规定八点半到岗,八点二十九分他都绝不会出现在工位上。

  这天还赶上他车限号,骆闻舟不想挤公jiāo,gān脆从他们家地下室刨出了一辆能进博物馆的大“二八”,自己动手大修了一番,晃晃悠悠地骑上了路。

  他面貌十分英俊,几乎俊出了青chūn气,但神态与气质上却又能看得出是个成熟男人,他塞着耳机,挽着衬衫袖子,合身的休闲衬衫下露出若隐若现的肌ròu线条,有一双骑着旧式的横梁大“二八”也能伸脚就撑住地的大长腿。左车把上挂着一打煎饼,右车把上坠着六七杯豆浆,骆闻舟双手放松地搭在严重超载的车把上,准时踩点驶进市局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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