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默读_priest【完结】(5)

  肖海洋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xing……”

  王洪亮还要发作,被骆闻舟伸手拦住了:“刚工作的小孩想法都比较多,多听听也挺有意思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四下的环境,整个花市西区给人的感觉就是灰蒙蒙的,杂乱无章的电线沉甸甸地压在头顶,把燕城难得的晴天割得四分五裂,非常压抑。

  “多在周围打听打听,或许有人听见什么了,”骆闻舟说,“另外,我觉得王局的大方向把握得非常准,咱们先不考虑极端qíng况,就以熟人作案为侦破方向吧,老哥,您看这样行不行?”

  骆老弟虽然来者不善,但说话办事的风格倒还合王洪亮的心意,双方一拍即合,极大节省了沟通成本。

  接下来就是没完没了的排查和走访,这些都是分局碎催刑警们的活儿,跟“技术指导”没什么关系,他们主要任务是回分局办公室坐着喝茶,随时监控工作进度,等着抓王洪亮的小辫子。

  陶然却小声对骆闻舟说:“头儿,你们去吧,我还是想跟他们一起在附近转转。”

  陶然名字文静,人长得也眉目清秀,从来没跟谁红过脸,也从来不说粗话,对待同志和敌人都是一样的chūn风化雨,看起来非常好说话,但骆闻舟从刚毕业工作就一直跟他搭档,实在太了解他。

  陶然身上有种与时代格格不入的较真和执拗,其他事他都不太关心,反正天塌下来有骆闻舟顶着,但案子上,只要有一点疑点,他都要死追到底——别管是不是他负责的。

  骆闻舟:“死者被人从后面打晕,如果真是抢劫,犯不上再回来把人勒死,私人恩怨的可能xing很大,王洪亮的基本判断没错——你有什么问题?”

  尸体已经被装进裹尸袋,被法医抬走了,陶然轻声说:“是鞋——这里没人打扫,一不留神就会踩一脚泥,但是我刚才扒开裹尸袋看了一眼尸体,那孩子的鞋很gān净。”

  骆闻舟轻轻一挑眉。

  “当然,也可能是死者住在附近,对环境比较熟悉。”陶然说,“但我还是觉得分局那小眼镜说得对,不能排除这里不是第一现场的可能xing。另外贴在死者头上的那张纸也很奇怪,闻舟,万一这事没那么简单,我怕王局急着糙糙盖过去,不肯好好查。”

  “这还用怕吗,”骆闻舟叹了口气,“他明摆着就是想糙糙盖过去。”

  只要有个大体的怀疑对象,王洪亮立刻就可以盖公章对外发声明,说这是一起疑似因为私人恩怨引起的案件,不是什么网上危言耸听的“扼喉杀手”,没有噱头,过不了几天人们就无聊地忘了,等风头一过,他们又可以说“花市区分局为我市成功举办某某盛会做出了突出贡献”。

  至于案子,找几个跑腿的小刑警慢慢查,查出来就抓,查不出来压着,压来压去,弄不好最后要不了了之。

  王洪亮办事就是这个风格,要不然张局也不会专门整他。

  陶然说:“不管因为什么,一个孩子大老远到咱们这来,客死异乡,咱们得给人家一个jiāo代。”

  骆闻舟一偏头,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两秒。

  陶然赶紧又补充了一句:“我就是不放心跟去看看,保证不节外生枝。”

  骆闻舟一笑:“反正这么多年你节外生出来的枝都是我兜着,也没见你以身相许。”

  陶然不以为意,笑骂了一句:“去你的。”

  他说完抬腿要走,骆闻舟却叫住了他:“等等,早晨给你送花的是费渡吧?”

  陶然不怎么在意地说:“除了他还能有谁?”

  骆闻舟双手cha在兜里,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尖,好像低头找了找话头:“我要是跟你说‘离那小子远点’,是不是有点狗拿耗子?”

  “不是吧,你还当真了?”陶然笑了,“他总这样,闹着玩的。别说我不弯,就算我弯成个球……”

  骆闻舟轻轻地打断他:“你要是弯,还轮得到那小崽子献殷勤?”

  陶然一愣,然而还不等他从这句话里品出点什么滋味来,骆闻舟就又说:“我不是说他花天酒地,也不是说他不着调……不是那种层次的。费渡给我的感觉一直不太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陶然点点头,他清瘦文弱,看着实在太好欺负,因此上班总是穿制服,上午的阳光穿过矮墙和苔藓,轻描淡写地给他镶了个边,“这七年我一直看着他,费渡是个好孩子,你不需要太防备他——虽说现在确实有点矫枉过正、活泼过头了。”

  骆闻舟没吭声。

  陶然话音一转:“再说也不知道是谁,想给人送点东西都不好意思留名,那会煞费苦心从国外弄回一台游戏机,还让我……”

  “滚,”骆闻舟面无表qíng地打断他,“gān你的活去,哪那么多废话!”

  第4章 于连 三

  “我也看见那个新闻了,听说离咱们这边很近是吗?”

  “南平大道过去,再走一点就到,我有时候回我爸妈那不想盘桥,就去那边绕一圈,以前就是觉得乱,没想到……哎哟!”

  两个小白领在茶水间摸鱼聊天太投入,没注意身后有人正听直播,其中一个手一哆嗦,差点把一整杯热水进贡地板。

  “小心。”费渡一伸手托住了她手里的杯底,接过来放在一边,“下回不要倒这么热的水,手那么嫩,烫着你怎么办?”

  费渡平时不怎么大声说话,说得好似也都是寻常的人话,然而该人话一旦经由他的嘴,马上就能变异出一点隐秘的亲昵感,时常勾得人自作多qíng。不过好在他一般说完就走,给别人留足幻想破灭的时间。

  “费总,你吓死我了!” 茶水间的小白领们刚开始被吓一跳,一看是他,马上又放松了。因为比起当年说一不二的费董事长,享有他全部遗产继承权的费公子基本就是个讨人喜欢的吉祥物。

  他私下里那些纨绔子弟的臭毛病不会带到公司来,表面上的“稳重”也基本算是表演到位,平时不大行使决策权力,也不怎么履行工作义务。偶尔跟小姑娘们瞎逗几句,但通常逗得非常有分寸,严格遵循“兔子不吃窝边糙”的原则,绝不越界。

  费渡用纸巾擦gān净溢出来的热水,才把杯子还回去,随口问:“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实事?”

  “在说对面西区,昨天刚出了一起抢劫杀人案,好像犯人现在还没抓住。要不一会我们人事部给大家群发一封邮件吧?提醒大家上下班的时候多注意安全。”

  “好啊,”费渡严肃正经地说,“不行咱们就放假,等把坏人抓住了再回来上班,工作哪有你们安全重要?”

  两个姑娘明知道他在扯淡,还是被哄得心花怒放,美颠颠地回去gān活了。

  过了一会,费渡果然收到了人事部门群发的邮件。

  他往自己一个杯底的咖啡里挤了大半杯榛果巧克力酱,打算用糖分把每个咖啡因分子都腌一遍,正闲得没事,一边搅一边点开了邮件里附带的视频。

  “昨天深夜,在我市花市西区这片民房后面,发生了一起恶xing案件,截至目前,警方还未发布任何官方声明,据悉,死者何某就住在案发现场附近的一处群租房里……”

  视频来自一个以“哗众取宠”著称的网媒,假正经的旁白刚嘚啵两三分钟,镜头外突然传来一阵大声喧哗。

  晃动的镜头立刻唯恐天下不乱地转移焦点,对准了一个小吃摊。

  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妇女可能是小吃摊主,正在横眉立目地推搡着一个少年:“小兔崽子,你是不会算数还是良心让狗吃了?这么几块钱也贪,贪走gān什么?拿回家给你老娘买棺材?”

  旁边几个无所事事的中老年人正在非法占道的小吃摊上吃馄饨,这群人的嘴相当之欠,连吃带喝也不耽误他们高谈阔论,还对着镜头义务解说起来。

  “那小子买烧饼您知道吗?人家让他把钱搁在那,自己从零钱筐里找零,这不都得凭自觉吗?他给人家十块,要从那零钱盒子里拿十五,我刚才都看见了。”

  “吃五块饶五块,真行,离发家致富不远了。”

  “就得打他——年轻时候偷jī摸狗,以后还不得贩毒杀人?咱这一片的治安什么样?天一黑大家伙都不敢随便在外面走,我看,都是这帮外地来的社会渣滓祸害的。”

  “反应多少回了,也没人管管,好了,这回死人了吧,我说什么来着?”

  中老年拉拉队一旦要起哄架秧子,效果非同小可,矛盾很快激化。

  小吃摊主头顶的气焰长到了两米二,gān脆动起了手。偷窃的少年双手抱头,蜷缩成一团,露出红得滴血的脖颈和耳根,一声不吭,只是躲。

  这时,旁边有几个人看不过眼,上前试图分开厮打的摊主和少年,不料也被卷入战圈。

  冲突转眼升级,上纲上线成了西区土著和外地租客们不分青红皂白的互相攻讦。

  现场可谓是jī毛乱飞,镜头被碰歪了三四次,费渡搅完了咖啡,觉得这场“三只耗子四只眼”的冲突极其无聊,完全没有观赏价值,正要关视频。

  突然,视频里有人喊了一声:“警察来了!”

  只见一阵混乱后,几个穿制服的人艰难地挤了进来,七手八脚地想把掐成一团的人群隔开,结果很快被淹没在了人民群众的海洋里,一个小警察的眼镜都被打掉了。

  费渡在其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打算关窗口的手登时一顿。

  午后,花市区分局里,王洪亮以“开会”为名,脚底下抹油跑了。

  骆闻舟背着手,弯着腰,凑到陶然面前看了看:“上回咱们协助缉毒那边的弟兄们抓毒贩子,开火开了二十分钟,也没谁受这种‘重伤’吧,我就知道,一离开我眼皮底下,你们准得出点事,晚上回去别忘了上医院打一针狂犬疫苗。”

  陶警官的下巴不知被哪位英雄的九yīn白骨爪抓出了一道血印子。

  分局里乱糟糟的一团,参加集体斗殴的群众们战斗意识高昂,到了公安局也不肯偃旗息鼓,七嘴八舌的骂战中夹杂着几个民警千篇一律的“蹲下”“老实点”,显得词汇量匮乏得可怜,从辖区几个派出所抽调的人手茫然地在旁边站成一排,也不知道自己该gān点什么骆闻舟进去的时候重重地抬手砸了一下门,以更加嚣张的气焰压倒了对垒的两军。众人都被这山响惊动,一起回头看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prie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