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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包子与小丫头_艾米【完结】(3)

  爸爸说:“再等一个月,如果还没有,我们就去医院吧。”

  谁也不知道爸爸这个“一个月”的期限是怎么决定的,但刚好就在那一个月里,妈妈发现自己怀孕了。两个人不敢相信有这么巧的事,赶快跑到医院去检查,校医院说是怀孕了,两个傻呼呼的家伙还不敢相信,又跑到市里一家医院去检查,那家医院也说是怀孕了,两个人才兴高彩烈地回来庆祝。

  两个人都不喝酒,但妈妈那天坚持买了一瓶酒回来庆祝。妈妈说:“我怀小宝宝了,我不能喝,我看一眼酒瓶,吃一口菜,算是喝过了。你喝一点吧,庆祝一下。”

  爸爸就倒了一小杯,喝了一口,据说是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但还是把那杯酒喝下去了。

  爸爸妈妈对艾米感激涕零:“这个孩子可真懂事啊,晚来一个月,我们两个就要到医院去丢人现眼了。”

  (2)

  妈妈怀了艾米后,就有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爱好。爸爸总是问:“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上天入地也要弄来你吃。”

  还好,妈妈爱吃的东西用不着上天入地去弄。她想吃炒的葵瓜子,爸爸就买了很多放在家里。妈妈就坐在桌前,一边看书一边吃瓜子。爸爸说她那时一吃就吃出半盆瓜子壳来,把爸爸吓得要死,说吃瓜子费口水,你这样个吃法,不把自己吃死掉了?

  妈妈笑着说:“你放心,想吃就是药。如果不是人体需要的,人就不会想吃。我不吃瓜子就想吐,吃了就什么都好了。”

  妈妈说如果把她那时吃出的瓜子壳全堆起来,一定能埋住一个人了。

  妈妈想吃的另一样东西是荸荠(water chestnuts),也叫马蹄。那时候物质还比较匮乏,街上很少有荸荠卖,爸爸跑很远的地方去买回来给妈妈吃。他总是把荸荠洗gān净了,用开水烫过了,放在一个洗菜的塑料盆子里,端给妈妈吃。

  妈妈就用一把小刀,削一个,吃一个。妈妈削水果皮的本领很高,削苹果都是从头到尾一条长长的皮,中间不断掉。妈妈说她削荸荠也一样,削出来都是整条的皮,只剩下荸荠上的那个“柄”,可以捏在手里,吃起来方便。

  妈妈吃荸荠也是吃出半盆荸荠皮来,爸爸又是胆战心惊,说老人说了,荸荠是“化食”的,不要吃得太多,免得吃出问题来。结果有一天,妈妈吃了很多荸荠之后,发现艾米在肚子里不动了,以为把艾米化掉了,急得大哭起来。

  两个傻呼呼的又风驰电掣地上医院,到了医院门口,艾米在肚子里踢打起来了。爸爸妈妈松了口气,打道回府,说咱们这孩子真是体谅父母,又让咱们少丢人现眼一回。

  (3)

  据说艾米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比较离经叛道。妈妈说:“别人的孩子在肚子里动的时候,都是一会在这里顶一只小手起来,一会在那里踢一只小脚起来,但你不同,你动起来,到处都有东西顶起来,好像有三头六臂一样。”

  妈妈担了很多心,怕艾米是个怪胎,问爸爸:“要是这孩子是个怪胎怎么办?”

  爸爸说:“怪胎不也是咱们的孩子吗?只要能活下来,多怪都不怕。”

  爸爸觉得艾米不是怪胎,但是古灵jīng怪,存心作弄他,因为每次爸爸把手放在妈妈肚子上,想感受一下艾米的踢动,艾米就偃旗息鼓,一动不动。有时爸爸把手放那里几十分钟,艾米都忍着不动,等他的手刚一拿开,妈妈就叫:“动了动了,刚才动了。”

  有次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告诉艾米的父母:“这小家伙胎位不正,在里面打坐呢,得想办法让它转过来。”

  妈妈回到家,就按照医生的指示,每天做“膝胸卧式”,就是撅着屁股趴在chuáng上。卧了一段时间,才把艾米的头转到下面去了。

  后来妈妈总是嗔怪艾米:“你看看,从小就爱作弄别人,害得妈妈那样láng狈不堪地趴了几个星期。”

  (4)

  艾米的头转到下面去了,可是脸的朝向不对,本来应该是脸向着妈妈的尾骨的,但艾米是仰面朝天的,叫做“枕后位”,不能顺产,只能剖腹。

  医院定了个动手术的时间,但妈妈很担心,说不等到阵痛,就这样人为地把孩子拿出来,怎么知道孩子长好了没有?医生说,你不用担心,做过B超,测量过孩子的头骨,知道它已经长好了,才会这样决定。但妈妈仍然是很担心。

  到了预定动手术的那一天,还才凌晨四点,阵痛就开始了。妈妈虽然痛,但是放了心,两次阵痛的空隙,不忘感激一下艾米:“我们的BABY真懂事呀,知道我担心它没长好,自己就来报信了。”

  艾米带来的阵痛也是离经叛道的,没有什么隔半小时痛一次的过程,上来就是两三分钟痛一次,而且羊水也破了,稀里哗啦地溜出来,爸爸只好用盆子接着,说粘粘乎乎,象米汤一样。

  妈妈急得要命,怕羊水流完了,孩子缺氧会死掉,让爸爸快叫医生。但夜晚只有值班护士,护士来检查了一下,说没问题,孩子挺好的,待会医生上班了再处理。爸爸妈妈都觉得护士太糙菅人命了,爸爸跑去找这个找那个,但个个都说不用急。没办法,只好等医生来上班。

  早上八点多钟,妈妈进了手术室,麻醉师给她打了麻药,过了一会,用个带尖刺的小锤子敲她,问她痛不痛。不管敲哪里,她都知道痛。麻醉师小声对旁边的人嘀咕:“这人怎么回事?下了这么多麻药,还是麻不翻。”不知道他又加了多少麻药,才把妈妈麻翻了。

  后来妈妈从昏睡中醒来,觉得肚皮上很痛,叫到:“好痛!”

  医生说:“马上就好了。”

  然后妈妈听到艾米沙哑的哭声,问旁边的医生护士:“我孩子—健全吗?”

  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说:“健全。”然后笑着问,“你这人真好玩,只问健全不健全,也不问问是男是女?”

  妈妈无力地笑着说:“不管是男是女,健全就好。”

  (5)

  护士把艾米送到妈妈手里的时候,艾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爸爸说:“荷,这丫头好生了得,我修炼了一辈子,还没达到这样超脱的地步。”

  艾米有一头浓黑的头发,躺在医院的婴儿车里,在一横排八、九个婴儿中独树一帜。别的产房的几个产妇都来向妈妈打听她怀孕时吃了什么,怎么孩子头发这么好。妈妈说可能是吃了很多瓜子吧,因为想不起吃过什么特殊的东西。

  跟妈妈同产房的那位产妇姓郝,生的孩子几乎没头发,总是不客气地对妈妈说:“这么小的孩子就有这么黑的头发,看着—-怕人。”

  妈妈不啃声,找条手绢,在四个角上挽个疙瘩,做成个小帽子,给艾米戴上,遮住黑发。爸爸说艾米戴着那个小花帽,又睁只眼,闭只眼,活象个耍猴把戏的。

  艾米的吃相很不淑女,可能是太用劲,或者太惬意,总是边吃边哼,吸进了很多空气。吃完了,妈妈就把艾米竖抱着,拍她的背,每次都能拍出一个很大很响的嗝来。

  奶奶来看望妈妈和艾米,听见艾米打嗝,吓一跳,惊叹道:“我的儿啊,你小小的人儿,怎么打的嗝比奶奶的嗝还响?奶奶也是媳妇熬成婆了才敢打嗝。你要是在夫家也这样打嗝,你公婆要骂你了。”

  妈妈就好像艾米马上要出嫁了一样,抱紧了说:“我坚决不让任何人欺负我女儿。”

  爸爸无可奈何地摇头:“生下来才几天呀,就在愁出嫁的事了。”

  奶奶反驳说:“这还不是一转眼的事吗?你小时候,拉尿要妈跟你扶着小jī,就跟昨天的事一样,你这不一下子就有了自己的孩子了吗?”

  爸爸着急地叫:“妈!说话也不看场合—-”

  奶奶就再加一句:“这里是产房,小jī不小jī,谁不知道的几件事?”

  (6)

  护士把艾米一送到妈妈chuáng前,艾米就埋头苦gān猛吃奶,人称“憨吃”。郝阿姨的孩子一送到她面前,就迷眼不睁使劲睡,人称“傻睡”。

  “傻睡”光睡不吃,郝阿姨的奶就很胀,医生叫她丈夫帮着把奶挤出来,挤不出来就吸出来,不然会得rǔ腺炎的。她丈夫不好意思吸,就使劲挤,挤得郝阿姨大喊大叫,还是挤不出来。后来又去买了一个吸奶器,仍然是没用。

  医生建议说,让“憨吃”帮你吸一下吧。大家都不相信一个刚生几天的婴儿会比一个几十岁的男人力气还大。医生说:“你们没听说过‘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说明小孩子吃奶劲头大嘛。”

  郝阿姨把“憨吃”放到她奶头上,“憨吃”是个有奶便是娘的家伙,不问青红皂白就猛吸起来。郝阿姨叫了一声“轻点呀”,就觉得奶通了,疼痛减轻了,人也舒服了。她又让“憨吃”去吸另一个,“憨吃”如法pào制,把那个也吸通了。

  吸通了就行了,郝阿姨就想把“憨吃”嘴里的奶头拉出来,但“憨吃”坚决不肯,吸紧了不放,郝阿姨的奶头被扯得老长,也没把“憨吃”从奶头上扯开。

  爸爸开玩笑说:“国计民生大问题,你们要夺人饭碗,人家怎么舍得放?”

  艾米的妈妈很担心,怕艾米舍己救人的时候吸进了有炎症的奶水。过了几天,好像什么事也没有,才放了心。

  (7)

  四岁之前,艾米感冒不断,经常上医院。艾米怕打针,一听说打针就开始哭,一直哭到打完了还凄凄惨惨地抽泣很久。自从会说话了,就开始跟爸爸妈妈谈判,不愿打针,吃什么苦药都可以,就是不打针。

  听说艾米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艾米不打针”,爸爸说这个句子主谓齐全,结构严谨,主题鲜明,堪称简洁文风之典范。妈妈说这个句子既可主动,又可被动,翻译的时候一定要根据上下文确定。

  妈妈说艾米哭的时候,不是那种大喊大叫的哭,如果是那样哭,她还可以忍受,可以狠心让医生给艾米打针。艾米总是怯怯地哭,睁着一双浸满泪水的大眼睛望着她,好像知道大难临头,而自己无处可逃,只好央求她保护一样。所以妈妈总是不忍,总是代替艾米跟医生讨价还价,说能不能不打针,就吃药?

  医生总是摇头,说你这样迁就孩子,是害她呀。打一针,马上就退烧了,不比慢慢吃药qiáng吗?她病不好,多痛苦呀。

  妈妈说,我也知道这一点,但是她心灵上的痛苦我不能不考虑呀。她是个小孩子,她有她的逻辑,她不能理解打针跟治病之间的关系。她打不过我,说不过我,只能求我。如果我qiáng迫她,她心里不是很难受吗?也许她老不退烧,自己也知道只有打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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