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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尘埃腾飞_艾米【完结】(51)

  陈霭推诿说:“我不管钱,他借钱给别人我也不知道 — ”

  “唉,人跟人真是不同,那些闹事的,从来不承认是自己的责任,那些不闹事的,反而总在责怪自己,所以说这世界是好人命不长,祸害千年在。你看我爸爸,穿什么吃什么玩什么,从来都是先考虑自己,不考虑别人,一辈子都是这样,所以他身体好得很,什么病都没有。而我妈呢?事事都为家人cao心,吃的穿的都先人后己,家务事一个人承担,结果身体搞成这样 — ”

  陈霭这才想起还真没看见滕爸爸做家务呢,每次吃东西也的确是冲锋在前,奇怪的是,她以前从来没注意到这一点,说明她脑子里已经形成了概念,好像滕爸爸天经地义就是不用gān活的,而滕妈妈则理所当然地应该gān活。

  她想起自己家里也是这样,赵亮从来不gān家务,就好像形成了制度形成了法律一样。以前住筒子楼的时候,有时她正在走廊上炒菜,一时内急去上趟厕所,叫赵亮帮忙在锅里搅几铲子,结果整楼的人都奔走相告:“赵老师真勤快啊,在做饭呢!”“老王,你也学学人家赵老师!”“陈大夫,你可真享福啊!”

  连女儿欣欣都觉得gān家务活照顾孩子天然是妈妈的事,有事从来不叫爸爸,只叫妈妈。她出国之后,赵亮有次给欣欣泡了一回快餐面,把欣欣稀奇得!打电话都不忘告诉她:“妈妈,爸爸对我真好哦,今天亲自给我泡快餐面了!”

  她顺口问女儿:“妈妈给你泡过多少次快餐面?怎么没听你说妈妈真好?”

  女儿回答说:“但是你是妈妈呀!”

  陈霭把这几件事讲给滕教授听,原本是为了开解他,让他知道“天下还有三分之二的女人在受苦”的大道理,免得太为滕妈妈难过的,但滕教授却听出了弦外之音:“看来你 husband (丈夫)对你并不好嘛?”

  “我没这么说 — ”

  “你是没这么说,所以我以前总以为你们夫妻关系很好。早知道你丈夫是这么个东西 — ”

  这话有点刺耳,陈霭正色道:“俗话说,打人不打脸,你说我 husband(丈夫) 是‘东西’,不等于打我的脸吗?我这样说过你 wife(妻子)吗?”

  滕教授赶快做检讨:“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用词不当 — ”

  艾米:尘埃腾飞(40)

  十月 25, 2009 · 47 条评论

  滕教授叹口气说:“我这一生最大的不孝就是没给我妈找个好儿媳,连累我妈跟着我受了这么多年的气 —- ”

  “我觉得你妈妈对你找的这个儿媳挺满意的 — ”

  “不是什么满意,是没办法。按他们老人的观点,儿子媳妇既然已经结了婚,有了孩子,那就是一家人,就像做成了一个饼子一样,不管怎么样,都要尽量把这个饼子捏圆,不能把饼子掰得乱七八糟,饼子掰碎了,不光自己吃着不好,外人看着也不像样子 — ”

  “那你就尽量满足你妈妈的愿望,把这个饼子往圆里捏 — ”

  滕教授很委屈地说:“我是在把饼子往圆里捏啊!我捏了这么多年,个人的爱好和感qíng都牺牲了,就是想把这个饼子捏圆,但饼子也不是我一个人想捏圆就能捏圆的 — ”

  “那还是要尽自己最大努力 — ”

  “你那个饼子捏得很圆吗?”

  陈霭正在过政委的瘾,冷不防被人问到自己头上,顿时张口结舌起来:“我?我没说 — 我捏得 –很圆 –”

  “那你怎么不尽自己最大努力捏圆呢?”

  陈霭有点恼羞成怒,分辩说:“你怎么知道我没尽最大努力?不管怎么说,我的饼子比你的饼子 — 圆得多,我妈 — 不像你妈那样 — 爱cao心,再说 — 再说我妈也不跟我们住一起 — ”

  “我妈也总说两个孙子大了,不需要她照顾了,她要回国去自己过,不跟我们住一起,但我爸不肯回去。我妈这么大年纪了,我怎么放心她一个人回国去生活呢?就算两个老人一起回去,我也不放心,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没人照顾怎么行?等你丈夫孩子都出国了,你可能也得把妈妈接来跟着你们吧?”

  这个问题陈霭还没考虑过,因为她自己都还才刚出国不久。但滕教授这一提,也让她考虑到这个问题:“嗯,如果我能在美国待下来,肯定要把我妈接来跟我一起过,因为我是独女,我爸去世了,家里亲戚也不多,我妈也一年年老了,得有人照顾 — ”

  “你能保证 — 赵老师跟你妈妈处得好?”

  “我不知道 — 他们从来没在一起处过,短时间有过,但长时间没有 — ”

  “为什么长时间没有?你不是说你是独女吗?”

  陈霭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地把赵亮初次上门,因为笛子问题跟她妈发生矛盾的典故讲了一下,然后标榜说:“所以我那时就知道他们处不好,结婚之后就没跟我妈住一起。”

  滕教授热切地说:“陈霭,你那个饼子捏不圆,我这个饼子也捏不圆,我们何必不 — 重新捏一个呢?”

  “谁重新捏一个?”

  “我 — 们 — ”

  陈霭感觉滕教授在拉拢她一起犯罪,她吓得四处一望,虽然没看见任何人,但还是很紧张,仿佛有人躲在什么地方偷听一样。她低声请求说:“以后别说这种话了吧,让人听见像什么样子?如果你再说这些,我都 — 不敢上你家来了 — ”

  滕教授连声保证:“好,好,不说了,我再不说了。刚才都是开玩笑的,你别介意。”

  过了几天,滕妈妈脖子上的包真的消下去了,陈霭放了心,可能小张真像滕教授说的那样,有点故弄玄虚。

  滕教授也很高兴:“你看,我说我妈不会有事吧?她的脖子真的是经常鼓个包起来,过几天又下去了。我小时候也这样,急了,生气了,哭了,脖子上就鼓起一串小包来;不生气了,不哭了,小包又下去了,可能这是个普遍现象吧,不然怎么有‘脸红脖子粗’的说法呢?可能‘脖子粗’就是因为脖子上鼓起了包。”

  滕教授说着就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摸了一阵,然后用手指按着一个地方说:“现在还能摸到一个小包,不信你摸摸看 — ”

  陈霭伸出两个手指,按照滕教授指引的地方摸了摸,果然有个小疙瘩,在手指的挤压下可以滑动。她知道小孩子脖子上经常会有这种小疙瘩,周边界限分明,推之可滑动,是正常的淋巴结,不碍事,但成年人脖子上有没有这种淋巴结,她还没注意过。

  滕教授说:“摸到了吧?另一边脖子上也有呢,所以我小时候家里人都让着我,怕我生气上火把脖子气炸了 — ”

  她伸出另一只手,去触摸滕教授的另一边脖子,好把两边做个对比。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完全是出于医生的职业习惯,没把滕教授当异xing,所以做得很自然。但她摸着摸着,突然感到胸前发热,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胸正对着滕教授的脸,她越往颈后摸,胸离滕教授的脸就越近,滕教授呼出的热气直往她胸上扑。

  她的心怦怦乱跳起来,眼前冒出一副荒诞不经的画面:滕教授伸出双手搂住她的腰,把头靠在了她胸前。

  她不知道如果滕教授真的这样做了,她会怎样反应,但她估计是没有力量反抗的,因为她感觉手脚发软,好像滕教授已经搂上来了一样,她傻站了一会,想猛地跳开,但脚下没劲,迈不动步。

  她低头望去,发现滕教授像个接受医生检查的病人一样,很规矩地坐在她面前,仰脸望着她,眼神天真无邪。她在心里骂自己:人家这么信任你,把你当医生,你在想些什么呀!

  她没来由地想起一句歌词:“你笑得越无邪,我就会爱你爱得更狂野”,她忘了这是哪首歌里的词句了,只记得当时还嘲笑歌词作者来着,说这句话不符合逻辑,但眼下这句不合逻辑的歌词竟然在她头脑里缠来缠去,不肯离开,把她的思绪搅得像团乱麻。

  她手足无措,迅即结束检查,匆匆告辞逃掉,又发誓再不去滕教授家了。

  但没过几天,滕教授打电话来,说妈妈的腿摔断了,陈霭又把誓言当饭吃了,马上赶去滕家。

  滕妈妈已经去过了医院,左腿上了石膏,正躺在chuáng上休息,样子很憔悴。见陈霭来了,滕妈妈打起十二分jīng神跟她应酬:“陈大夫,这段时间总在麻烦你 — ”

  “不麻烦 — 您这是 — ”

  “唉,人老了,腿脚不灵便了,眼睛也不管事了,下楼梯的时候踩空了,滚了下来 — ”

  滕教授抱怨说:“买房子的时候,我就说买一层楼的,家里有老人有孩子,买个带楼梯的容易出事,但是 Nancy 就是不听,一定要买二层楼的。现在好了,终于出事了 — ”

  滕妈妈替儿媳开脱:“这不能怪她,我也赞成买二层楼的,二层楼气派。陈大夫,你说是不是?”

  “我也喜欢二层楼。滕妈妈,您 — 感觉还好吧?”

  “疼当然是很疼,但还受得住,就是人老了,伤筋动骨的,不躺个百十来天,可能是下不了地的 — ”

  “您就安心躺着,好好养伤 — ”

  滕妈妈愁眉苦脸地说:“我哪里躺得安心呢?一家大小五六张嘴,都等着吃饭。今天我摔断了腿,不能做饭,一家大小就只好吃麦当劳,但麦当劳是垃圾食品,也不能天天吃啊 — ”

  陈霭乖巧地说:“您安心养伤,我每天下班之后来帮忙做饭 — ”

  滕妈妈自是千恩万谢,又把陈霭的公公婆婆羡慕了一番。

  自那以后,陈霭每天下班都是滕教授开车来接。到了滕家,她把今晚和明天中午的饭菜都做出来,她自己也在滕家吃,但她坚决不在滕家住,无论谁出面挽留,她都不在那里住,怕又出上次那样的事,搞到最后都不知道是梦是真,心里老有个yīn影。

  她在自己家还是照常做饭,一是她早餐仍然在自家吃,中餐也是从自家带,二是还要顺带给小杜做点饭菜。她来美国这么久,做饭一直都打了小杜的米的,基本形成了习惯,总不能因为去滕家做饭,就把小杜冷落了。

  小杜对滕妈妈的伤势很关心,经常向陈霭打听:“今天怎么样?”

  虽然小杜的问话没主语,但陈霭知道小杜问的是谁,总是有点发愁地回答说:“还是不见好。年纪大了,骨头特别脆,容易断,不容易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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