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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尘埃腾飞_艾米【完结】(68)

  滕夫人感激不尽,像迎接大救星一般载着陈霭回到家,把书房指给陈霭看:“看,都搬空了!”

  陈霭一看,真的搬空了,什么都没剩下。看着空dàngdàng的房间,想到从此就不会在这里看到滕教授了,她心里也一下空空地疼,陪着滕夫人掉了一会眼泪。

  两个孩子都像惊弓之鸟一般,见到妈妈就奔过来申辩:“我说了 Don’t leave (别走)的,他不听 — ” “我给妈妈打了电话的,妈妈关机了 — ”

  滕夫人劈头盖脑就是一顿骂:“你们两个还敢说?都是饭桶!你们不会躺在他车前面不让他走?难道他敢压死自己的亲生儿子?”

  两个孩子面面相觑,大概都为自己没想到这么绝妙的主意而惭愧。

  陈霭劝阻说:“王老师,孩子还小,不懂这些,不能怪他们 — ”

  “这两个混账,都不是好东西,跟滕非一个样,长大肯定也是寻花问柳的主,你看看他们那个贼眉鼠眼的样子,就知道心术不正 — ”

  陈霭赶紧对两个孩子说:“你们上楼去做功课,我把饭做好了叫你们 — ”

  两个孩子一溜烟地逃掉了。

  陈霭赶紧做饭,滕夫人在一边继续扮演祥林嫂:“她们都说滕非不敢搬出去的,我也以为他不敢搬出去,哪里知道 — 他 — 真能做 — 这么绝 — ,陈大夫,你说他会搬回来吗?”

  “这个 — 我也说不清 — ”

  “陈大夫,你前几天还提醒过我,说怕他会跟他爹一起搬出去,但我没想到啊 — ”

  “王老师,他已经搬出去了,后悔也没用了,还是想想下一步怎么办吧?”

  “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去问问你那些同事朋友,她们不是都挺有主意的吗 — ”

  陈霭说这句话,其实是有点当反话说的,哪知道滕夫人听真了,赶紧去跟同事朋友打电话,一直打到她把饭做好,滕夫人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但看样子那些同事朋友也没拿出什么灵丹妙药来,滕夫人仍然是一脸愁云。

  陈霭上楼把两个孩子叫下来吃饭,四个人坐在饭桌边,默默无语地吃饭,滕夫人还不时地擦擦眼睛,擤擤鼻涕,两个孩子也都表qíng沉痛,望望这个,看看那个,气氛很凄惶。

  吃过饭后,陈霭收拾桌子洗碗,滕夫人央告说:“陈大夫,我觉得你这人很聪明,每次说的话,都应验了,滕非也很听你的话,你可不可以帮我 — 劝劝滕非?”

  “你 — 叫我劝他什么呢?”

  “劝他 — 回来 — 不离婚 — ”

  “那如果他提些你达不到的条件呢?”

  “什么达不到的条件?”

  “比如他要你 — 尊重他 — 父亲 — ”

  “我没有不尊重他父亲啊!”

  “你骂他‘老不死’的 — ”

  滕夫人愣了一阵:“我又没当着他爹的面骂 — ”

  “你当着滕教授的面骂不也一样吗?”

  “谁叫他在家里看huáng带的?他能看huáng带,我不能骂他?”

  陈霭觉得头很疼,不知道怎样才能跟滕夫人把道理讲通,只好敷衍说:“如果有机会,我会劝劝他,但我觉得他这个人也不是个听劝的人 — ”

  “如果是你劝他,他会听的。他一向都说你很聪明很能gān,人又好,心又好,他对你的印象好得很。别人劝他他不听,但你劝他他一定会听 — ”

  陈霭被滕夫人当成救命稻糙,虚荣心立马膨胀,顿时觉得自己确实具备劝转滕教授的能力,便一口答应说:“我帮你劝劝他,不过你别作我的指望,他这个人 — ”

  那天晚上,陈霭仍然在滕家留宿,因为滕夫人挽留她,也因为她担心滕夫人想不开,会发生意外。

  陈霭一时兴起,大包大揽地答应替滕夫人出头,劝滕教授回家,等到她真的要来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境况十分尴尬。滕教授已经说了,叫她别管他离婚的事,而且他也用实际行动宣告了他的“滕独”,她怎么好意思去劝他回家呢?如果他说一句“我不是早就叫你别管我的事了吗?”,她那张老脸往哪儿搁?

  但她答应了滕夫人,不劝劝又不好jiāo差,于是决定厚起一张老脸,拼起被滕教授当面教训几句,也要去劝一劝。劝不劝得好,那是水平问题,但劝不劝,那就是人品问题了。

  她抽空给滕教授打了个电话,但他关了机,只叫她留言,提示留言的那段话是滕教授亲自录的,英语,浑厚,动听,但陈霭一听就慌了,因为她还没养成留言的习惯,尤其是英语留言,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像做贼一样挂断电话。

  过了一会,滕教授的电话来了,她一接,他就抱歉说:“对不起,刚才在开会,关了机。这几天太忙,没跟你联系,怎么样,你 — 还好吧?”

  “挺好的 — 你呢?”

  “我?呃 —- 我从家里 — 搬出来了,小杜肯定告诉你了 — ”

  “嗯,她告诉我了。你怎么 — 一声不响地就 — 搬出去了?”

  滕教授故作轻松地说:“哪里是什么一声不响?大白天搬的,很多人帮忙,声势浩大得很 — ”

  “我的意思是 — 我一点也不知道 — ”

  “怕你 — 反对,就没 — 告诉你 — ”

  “我反对起什么作用?你怕我反对,不照样搬了吗?”

  “搬了就不怕你反对了,是怕搬之前就遭你反对 — ”滕教授没说完,就丢下半截话,说别的去了,“我现在还有点事,这样吧,你下班了我来接你 — ”

  陈霭听滕教授的口气,觉得他还是很在乎她的意见的,如果她反对他搬出来,他可能就不会搬,所以他只好搞个先斩后奏。如此说来,她还有可能把他劝回家去,这使她信心倍增,决定待会要打好“孩子”这张牌,估计无论她把滕夫人的境况说得多么悲惨,滕教授都不会软下心来,但如果他知道两个孩子可怜兮兮的样子,说不定就会回家去了。

  下班之后,滕教授开车来接她,她坐了进去,感觉还像以前的以前一样,是去滕教授家做饭去的,很有宾至如归的喜悦。一直到车往另一个方向开了一段,她才醒悟过来,滕教授已经搬出来了,这不是去滕家的路。

  她的心qíng很难受,问了一句“你这是往哪儿开呀?”,眼圈就红了。

  滕教授的qíng绪也很低落,黯然说了一句“到了你就知道了”,就没再吭声,只闷着头开车。

  到了目的地,滕教授在一栋公寓楼前停了车,说:“这一片就是 South Lake 公寓,就在你住的公寓后面,走路只要刻把钟 — ”

  滕教授租的房子在一楼,是个两室一厅,屋子里一片láng藉,满地都是书,走路都是在书堆之间迂回曲折。陈霭穿的裙子有点紧窄,不能劈叉大跳式行进,只能像穿和服的日本女人一样,夹着两腿在书堆之间挤来挤去,一不小心就碰掉几本书,两不小心就挤垮一个书堆,一路都在闯祸。

  滕教授抱歉说:“刚搬过来,还没收拾,你小心点,别让书砸了脚 — ”

  陈霭挤到一间开着的卧室前,朝里望了一眼,估计是滕教授的卧室,只一张单人chuáng,除了音响什么的,就全是书了,也是堆得没有下脚的地方。她没再视察另一间卧室,知道那一定是滕伯伯的闺房,肯定也是非同寻常的脏乱差,不宜参观,就直接去了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原以为会发现一个空空如也的冰箱的,结果却发现里面居然堆得田满堰满的,不像刚搬进来的新人,倒像祖宗三代扎根在此的老住户。

  滕教授跟进厨房,讨好地说:“今天特意去买了些东西,怕你来了没用的。你喜欢用不粘锅,我买了一套,大的小的,总共四个,意大利产的。还有电饭锅,是你喜欢的牌子。米也是泰国香米,你说过这种米最好吃。酱油我忘了你喜欢哪种了,就随便拎了一小瓶,你今天告诉我牌子了我明天再去买。西瓜我使劲按了的,很硬,肯定新鲜 — ”

  不知道为什么,陈霭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想哭,连忙背过身去,拿了电饭锅去装米煮饭。

  滕教授还在表功,继续展示自己购买的物品,每样东西的介绍词几乎都是“你喜欢这种”“这种是你喜欢的”“你说过 — ”之类。

  在一片“你喜欢”当中,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劝滕教授回家去,就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现在说话不方便,怕滕伯伯听见,还是待会吃过饭,把滕教授约到外面去说吧。于是她专心致志做饭做菜,只字不提劝滕教授回家的事。

  饭做好之后,她才发现滕教授还没买餐桌椅,没地方吃饭,她只好在客厅里摆出一个大书堆,三个小书堆,大的做饭桌,小的做椅子,三个人坐在书堆上吃饭,吃得滕教授心疼肚疼,生怕有谁把他的书搞脏了。

  滕伯伯似乎很能随遇而安,坐在书堆上,边吃饭边看电视,很小的一个旧电视机,放的是英语的节目,也不知道滕伯伯能看懂多少,但滕伯伯似乎不比以前的享受程度低,很可能没儿媳管了,还觉得更加自由。

  吃过饭,滕教授说:“爸爸,你把碗洗一下,我送陈大夫回家 — ”到了外面,滕教授说,“没几步路,我们不开车,走过去吧 — ”

  于是两人沿着林荫路往陈霭家走,滕教授问:“你去过我家了吧?”

  “嗯,你怎么知道?”

  “两个孩子 —- 还好吧?”

  陈霭赶紧打“孩子牌”:“嗯,就是 — 很舍不得你 — ”

  “昨天搬最后一趟的时候,正好赶上他们两个放学 — 本来很早就开始搬了,就是想 — 赶在他们放学之前 —- 搬完 — 但是没想到 — 书 — 太多了 —- 搬到他们放学还没搬完 —- 两个人一见我 —- ”

  滕教授没往下说,脸也扭到一边去,仿佛在数路边总共长着几棵树似的。陈霭眼前浮现出一个凄惨的画面:两个孩子抱着爸爸的腿,恳求爸爸 Don’t leave !(不要走),爸爸也是泪流满面,但还是狠了狠心,挣脱了孩子的牵绊,坐进了驾驶室。两个孩子跑到爸爸的车前,躺在地上,誓死不让爸爸的车开过,爸爸伏倒在方向盘上恸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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