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大学的时候曾经在学校附近的酒吧驻唱过一段日子，重返故地，老板已经换人了，当初的大哥改成了漂亮大姐，他嘴甜，聊了半个下午就谈妥了，每天一小时，一次二百块钱。想想之前嫌弃一集一万块钱的片酬，陆昀只能苦笑。
练了练许久没有弹过的吉他，手有些生了。戴上盖过半张脸的墨镜，一上台就引来一阵嘘声，有个光头男的大声“靠”了句，“这是来了个瞎子阿炳啊！”
人群哄笑，陆昀不以为意的坐在高脚凳上对着话筒开口，“不好意思啊各位，我眼睛最近做了个小手术，没法见光。”
他这么说了，不论真假也没人再骂，本来也不是来听歌的，就是个背景音乐，人们忙着该忙的应酬，对着该对的人，说着该说的话去了。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qíng不移，我的爱不变，月亮代表我的心。”
“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
深深的一段qíng，教我思念到如今。”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
他在台上兀自深qíng的唱，台下不知有没有人听，反正也不重要。他对着空气，对着天花板，对着或许能传到大洋彼岸的各种粒子介质，一首接一首的唱他会唱的所有关于爱qíng的歌。
他有点儿后悔邵承楠在的时候他没有这么给他唱过歌，事实上他还有许多làng漫的小技艺，只是邵承楠和他好的出乎意料的容易，他都没来的及花心思追求他就在一起了，那些làng漫也就还没来得及出场。他想等邵承楠回来，他愿意每天早上温柔的吻醒他，晚上给他唱歌说qíng话拥他入眠。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
收拾好东西背着琴包离开，老板娘给了他三百，说是第一天多给些，只是递钱的时候手不经意的摸了下他指头，“眼睛真做手术了啊？”
“没，以前惹了点儿事，怕叫人认出来。”
“呵，惹什么了事了？姐后头有人罩着，不怕，啊。”老板娘捏着他食指揉了揉，“缺钱的话，问姐要啊。”
陆昀笑了下，“姐，我老婆孩子都在家等我呢，我先走了。”
说完抽回手，点了点头就走了。
夜里十点钟，冷风嗖嗖的刮乱头发，大城市还是一片灯红霓彩，快过chūn节了，很多外地人都准备好返乡，街上的每个人都显得步履匆匆。
他在家呆了近一个月，说chūn节的时候容易接活，就不回去了。回去了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父母，那些话他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想着下次，下一次一定说，这个下次最好再迟一些……
陆昀拿出来刚办的公jiāo卡站在站牌前等夜班车，手机这时候忽然响起来，一个陌生的奇怪的号码。
“勺儿？”他接起来语气轻快，抢先问道。
“嗯。”邵承楠跺了跺脚，“出来办事，等人的时候看见有电话亭就给你打个电话。”
他手机的通话记录张美心每个月都要查，视讯什么的更是没机会，刚巧助理回去拿文件，他约见的客户堵车晚点，他在咖啡厅看到外头的电话亭毫不犹豫的就跑了出来。
“你那儿冷不冷？”陆昀等的车来了，他一边打卡上车一边问，走到最后一排找了个空座位。
“还行吧。”没来得及穿大衣的邵承楠敷衍的答，然后迫不及待的问，“想我么？”
陆昀轻笑出声，“我听着你声音，出了J8硬，全身都软，你说我想你么？”
这趟车人一向少，可还是有坐在前面的人听见了他的话，鄙夷的回头看了他一眼，看着那副墨镜不像是好人，又赶紧扭回头去了。
邵承楠也跟着笑，骄傲的回击，“我能把你全都弄软。”
陆昀教训着“学坏了”的邵承楠，还没说几句，那边说客户给他打电话了，匆匆的便挂断了。
这挺好的，陆昀想，他？？小勺儿总会隔三差五的找机会告诉他，他想他，他爱他。
邵承楠的电话挂了没多久，万旭也给他打了个电话，他那边刚收工，问陆昀“家里的花养死没。”
陆昀吊儿郎当的回他，“养的挺茂盛，我拔了喂楼下小猫了。”
万旭骂了他几句，身边的环境安静了些才说正事，“我让王哥给你相了个活儿，配音，五十分钟时长的，两万，gān不gān？”
“gān啊，配什么角色？”
“一只熊。”
“……”陆昀觉得万旭在耍他，“那我会捶胸嗷嗷叫就成是吧？”
“动画片，主角就是只熊，具体的我不清楚，联系方式我发给你，你自己和导演联系吧。”
手机震动，陆昀照着万旭发来的电话号码拨过去，铃声响了半天才被人接起来，电话那端是个略低沉的声音，“喂？”
陆昀赶紧问好，“您好，请问是林导演么，我是王哥介绍给您的配音演员。”
电话那头的男声沉默了下，“他睡了，你明天上午找他吧。”
“哦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了，那我明天再联系林导演。”陆昀说了再见，心里直犯嘀咕，林导演是位女士么？那是她老公？
满腹疑惑第二天被林导演主动打来的电话弄得更乱，那是个清朗的男人声音，请他去一家咖啡馆见面详谈动画片的事。
路上陆昀感觉自己想明白了，大概导演是男的，然后刚巧他的爱人也是男的？又或者其实那只是室友之类的，帮他接了个电话？
算了不管导演怎么样，他只是想赚两万块钱而已。
和那清朗的声音相符，他见到的这位导演看上去不到三十，长得和自己差不多高，脸是那种比较jīng致的帅气，一直挂着笑。
陆昀上前握手，“林导演您好。”
对方先收回手，然后挺不好意思的笑了，“你别一直叫我林导演，我叫林正期，就是个画漫画的，你应该比我小吧，叫我林哥就行。”
陆昀知趣的喊了声“林哥”，然后听他大致的讲起来他在网上连载的漫画出版以后反响还不错，粉丝们很希望能影视化，出版社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合作公司，所以他就自费组了个临时的队伍亲自gān，还有些粉丝的友qíng帮助，很多他不太懂的事也是粉丝在出面。
“王璨跟我提过你的事，不算啥大事，既然还没人过来警告我不许用你，那我……嗨，我估计都没人会注意咱们这个小电影，你也别有压力，我还跟读者提过叫你来配熊嘻嘻合不合适，有你的粉丝说你台词功力很好的。”林正期一点儿不像给他讲戏的那些导演一样端着，反倒是不停的捧着他劝慰他，“说实话，我会这么选定你还真是因为你的传闻，不管那些是不是真的，但我想你应该能理解熊嘻嘻的那种感觉。”
陆昀要走了剧本，他本来以为只是个弱智儿童片，结果没想到叫熊嘻嘻的那只熊其实是一只冰块脸的悲伤熊，剧本里写的也是这只熊和一只雪狐的有些温馨又带着伤感的爱qíng。
第二天约了去录音棚试音，除了林正期，还有两个年轻的小姑娘在，林正期介绍说这俩是专业编导，他只是看热闹的。
一个小姑娘跟着陆昀进了棚里做对话练习，她配的是只企鹅，陆昀就找了段和企鹅对话。
企鹅：“你怎么可以喜欢一只雪狐呢，他们是最狡猾的坏人了！”
熊嘻嘻：“我为什么不可以喜欢一只雪狐呢？”
企鹅：“你和雪狐在一起是生不出小熊的！”
熊嘻嘻：“……我们可以生小雪狐啊。”
企鹅：“你们什么都生不出来！你如果继续喜欢雪狐我就不和你做朋友了！企鹅小姐会误会我，不愿意为我生宝宝的！”
熊嘻嘻：“那你走吧，祝你孵出一个像月亮那么大的宝宝。”
企鹅：“我走了！你失去了你最好的朋友，你会一无所有的！”
熊嘻嘻：“我有雪狐啊。”
摘下耳机，陆昀隔着玻璃窗看到外面的女生很兴奋的和林正期说着什么，应该是很满意，他松了一口气，觉得这钱应该能进口袋了。可又觉得心里有些委屈似的qíng愫，是啊，他怎么会是一无所有，他有他的雪狐啊。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剧组来串门_（：зf∠）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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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音棚是按次收费的，试过音之后陆昀就直接投入工作了，直到中午饭点了才结束。林正期张罗着请大家伙吃饭，还没走到饭店接了个电话，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多个人不介意吧？”
那两个女生和林正期很熟，起哄问是不是“熊嘻嘻”要来，林正期板着脸装严肃，似乎是学那人的模样，“不要叫我熊嘻嘻。”
逗得陆昀也跟着笑起来。
饭桌上见到了传说中的漫画主角，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跟陆昀握过手后就走到林正期旁边把椅子拉近了坐下。
“怎么戴眼镜出来了？”林正期给他倒了杯热水。
“上午审账有点儿累，怕开车看不清。”熊熙把水杯端起来喝了口，说了句“烫”就拿过林正期的杯子喝起来。
两个女生习惯xing眼瞎的各自吃饭，也不像在林正期面前那样嬉闹，倒是陆昀挺好奇的看了他们好几眼。
这就是那天接电话的声音，所以果然是林正期的同□□人啊。
除了在GAY吧，现实生活中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同类，有种欣喜的感觉，忍不住一看再看，看得熊熙都没法装察觉不到了，侧头看他，“陆先生？”
“您和林哥一样叫我小陆就行。”陆昀自觉丢脸的胡乱回了一句，也学那两个女生开始低头闷吃，难怪她们都不说话，这个熊哥怎么气场这么qiáng……
下午还要筹备些事qíng，林正期叫陆昀他们先回家歇着，然后通知具体项目时间。熊熙结账去了，林正期就在门外跟陆昀聊天，“差不多定下了，下午我把合同发给你，然后转你一半薪酬当定金，剩下的结项了给你。钱也不太多，你要是急着用钱我就先都给你。”
陆昀笑，“林哥您也不怕我跑了。”
“真能拿着这么点儿钱就跑了也挺好。”林正期别有深意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看见熊熙从饭店走出来，上前过去迎他，“下午急不急着上班，不急的话把他们先送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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