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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上的慕容纸_橙子雨【完结】(58)

  “所以回来吧,回到我身边吧。昭明,如今京城危矣。你若不帮我,便是要眼睁睁看我死。”

  “你走之后,父皇突然病重,成王带兵据守宫中,连月不出。我同凉王英王,至今都不得与父皇相见,连父皇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京城周遭镇守的jīng兵,现下全在秦嗣掌控之下,秦家向来忠于成王,便是连荀长都游说不动。”

  “谢律,沧澜城的二十万重兵,还有王君和沙柳营的部众,除了秦嗣,就只听你的了。你若不能帮我,成王一□□了父皇传位于他,我……手中没有兵权,必死无疑。”

  “昭明,你难道……真舍得让我死么?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你还要我怎样?我已经这样求你了,你想要的,我统统都给你,昭明,你是知道我的,不能答应的事,我……从不会开口允诺。可是既已说出口的事,就也绝不会骗你!”

  “我许你一世。并非一世荣华,我什么都给你。”

  “昭明,这话我既说了,一定说到做到。你就……不要再试探我了,好么?”

  chuáng板吱呀轻响。似乎宁王坐了下去,影子欠身,将伏跪在地是谢律拽了起来。

  “相知十年,你比谁都了解我,该知道我适才那话的分量。同样,我亦比谁都了解你。”

  “昭明,你若真的心里有那慕容纸,刚才……断然不会如那般同我说话的,不是么?”

  房中陡然死一般地寂静。慕容纸睁大了眼睛。

  一切,仿佛瞬间凝滞了。

  “你若心里真有他,你绝不会说什么对他‘真心诚意’。更莫说什么‘来生来世’都想跟他在一起的鬼话了。”

  “你若心里有他,一定会努力试图保护他。你会怕我伤害他,因而只会急着撇清同他的关系。”

  “你定会跟我说,他不过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对他只有感怀之qíng,此外无他。”

  “哪怕你有一点在乎他,你都一定会怕,怕我一怒之下伤害他。”

  “可你呢?一句一句,你不过是想气我而已,你不过是想看看我的真心而已。昭明,如今我的真心已经掏给你了。我不知道还能怎样了,你还要我怎样?”

  “别闹别扭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放走你过一次,我已经知道那滋味了。你别记恨我,我们重新开始,可好?”

  “我会改的。过去,我尚不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如今我知道了。”

  “我不能没有你。昭明,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

  不……不要。

  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谢律,一切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对不对?!

  你为什么不反驳?

  谢律,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反驳?

  谢律!谢律!你快说话啊!你生气啊!你快跟他说不是――快跟他说不是啊!

  我不怕死。

  我不怕他杀了我,我也不要你保护我!

  我只要……只要你不再骗我。

  谢律,你怎么可以……你真的动摇了么?还是他说的都是真的?那我、那我算什么?

  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你怎么、怎么可以再骗我?

  *****

  那日之后,云盛州连着下了十多天的雨。

  白昼昏昏,道塞河滥,渺渺茫茫不见天日。

  “昭明,你的身子没事吧?唉,以前在京城也是这样,腰上的伤,一逢yīn雨天总是……”

  “咳,劳宁王担心。属下无事。”

  “你瞧你,都说几次叫我殊宁了,还总是‘宁王’‘宁王’的。你这个口,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改过来?”

  “属下……叫习惯了。”谢律侧躺在塌上,略微垂眸:“只怪我这身子,耽搁了王爷行程。若不是我,咱们如今应该已经回到京城了才是。”

  “不,不怪你。最近天气骤变连降bào雨,听闻出州之路半日之间便因洪水bào涨淹没,这十余日无人得出,只怪天公不作巧罢了。昭明安心,好好养病,咱们不急这十余日。”

  雕饰华丽的竹门轻响,阿沥端了汤药进来。

  “将军,是时候服药了。主子,阁主求见,不知主子在将军这儿待了大半日了,是否……”

  “昭明,我去荀长那边稍待片刻,晚上再回来陪你。”

  谢律微微颔首,见得竹门关上,听得脚步远去。从阿沥手中接过药碗,心不在焉地喝下。

  “你莫不是从此就……待在这儿服侍我了?”

  阿沥一脸的尴尬:“阁、阁主之命,还求、还求将军不嫌弃。”

  “昭昭他可还好?”

  “他、他挺好的。王爷给他找了rǔ娘,带得白白胖胖的。还、还让下人叫昭昭‘小世子’来着。”

  “小世子?”谢律冷笑一声:“小质子还差不多。”

  又望向窗外,轻叹一声:“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

  阿沥回了头,静静听得门外确实没有人声动响,才靠近谢律小声道:

  “师父他……听闻人尚在听雪宫中,锁了宫门至今未出。夜璞他应该也还陪在师父身边吧。我、我虽依照将军的吩咐,嘱咐过夜璞让他一定带师父走,可是――怕是就以师父那个倔脾气,夜璞也很难奈何得了他。”

  谢律轻叹一声,默默看着窗外bào雨打在芭蕉叶上,满目水烟。

  “我自幼生在这云盛州,这边的冬天虽经常下雪,可四季之中,却极少落雨。便是偶尔下一下,也从来都是毛毛细雨,更从不曾如近日这般淹了城池道路。”

  “将军的意思是……这雨,难道、难道是师父他?”

  “阿纸怕他师父。”谢律低垂眼眸,捂着腰上痛处扬起一抹苦笑:“但凡做噩梦里梦见那人,外头必然电闪雷鸣、狂风不止。”

  “而我当年离开听雪宫时,云盛州整整下了一个月的雨。”

  “……”

  “我都不知道……如今是该难受还是该高兴。”

  “至少,这雨能继续下着,便是阿纸他……还好好活在这世上。宁王没有骗我,他是真的送他回去了,而没有找个什么我不知道的地方,偷偷把人给杀了。”

  “将军!”阿沥忙劝道:“您要相信王爷,王爷如今待将军一片真心,是不会骗将军的。那日荀阁主亲自送师父他们山上,阿沥亲眼所见。更何况……更何况若是王爷有心对师父和夜璞不利,也不会特意将昭昭给质下来了,不是么?”

  “……”

  “将军,师父他……有夜璞陪着照顾。将军您就安心吧。”

  “那日你明明睡着了,”谢律望了他一眼:“不该是你。”

  “我?”阿沥愣了愣,忙摇头:“将军,阿沥虽是影阁之人,但绝不会陷害师父。何况自打……自打上次,阿沥不愿意用安息香迷倒师父,害得阁主亲自出马,阁主他……就不再信任我了。什么差事也不jiāo给我,如今更是……就只让我伺候将军而已。”

  “不是我,又不会是阿纸,还能是谁?还能是夜璞不成?”

  阿沥皱眉:“夜璞若也是主子的人,阿沥不该不知道的。”

  谢律叹了口气。夜璞身上确实没有影阁的气味,所以――

  “可恶,必又荀长那个善透人心的老狐狸,对我要做什么,还真是了如指掌啊!”

  “一切,他早都算计好了。待天晴了,便要我跟王爷北上。他们近处捏着昭昭,远处捏着听雪宫,让我不得不从――夺了沧澜城和沙柳营的兵权,再替宁王冲锋陷阵,帮他打他的天下!”

  “打也就打了,最多五年八年,也该尘埃落定。只是、只是若有朝一日,我真的帮他打下来了他想要的江山,他们又能……就此放过我么?”

  “阿沥,你说我这一生……还能回云盛州,还能再见到你师父么?”

  “……”望了望阿沥那张茫然纠结的脸,谢律低下头去,再度苦笑。

  “说到底,还是怪我自己。”

  “一个穷乡僻壤财主家里做活的孤儿,呵,运气多好才会被阿纸捡回家,却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出去瞎闯dàng。”

  “不知天高地厚,便一脚踏进浑水之中,懵懵懂懂的占了不该占的高位,开罪了不该开罪的人,跟了不该跟的主子,哈……还一度傻傻地想着看他君临天下、还想着什么长伴帝王侧?”

  “好笑,真是好笑……以前都不知道,自己竟如此的不知好歹。”

  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

  [正文 第72章 luǒ更luǒ更luǒ更]

  “竟然……还会天真地以为,离了京城便是一了百了。从此皇权纷争、yīn谋算计,都再与我无关。我只要在雪山上,守着我和阿纸的一亩三分田……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就好。”

  “呵,平平淡淡过一辈子……我也真敢想。整日里还说阿纸天真,可天真的到底是谁?”

  “十年了,那些人如何可能放过我?我早该知道。”

  说到此处,狠狠咬了牙:“早知如此,不如当初就死在天牢之中,倒是一了百了gān净了!”

  这么想着,却觉得有趣起来。若自己那时真死了,倒不知道宁王殿下现如今缺兵少将的,又该去找谁病急乱投医呢?

  好笑。想来这孽缘因果,都不是一般的好笑。

  “将、将军,”阿沥一脸的紧张:“您可千万别、别想不开啊!”

  “呵。”谢律往枕上重重一倒,一脸生无可恋。

  我是想不开,但纵然想不开,却还不能死。

  活着,好歹还能保阿纸他们一时平安。若死了……宁王和荀长他们可都是知道阿纸会控尸异术的。他们之后会对慕容纸做什么,谢律真的想都不敢想。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活着。好歹,我还活着一天,对宁王殿下还有用一天,至少阿纸他……”

  “我只是怕,只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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