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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而后生_烤翅店店长【完结】(17)


陈一霖抓过毛巾擦gān了脸,顺手把水果刀揣到袖子里,他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根本没人发觉。
陈一霖一出来,翘首以盼的众人立马高兴坏了,那中年妇女说:“我也不难为你,慡快点,给你去个零头,五百八。”
多宽宏大量的人呀。
陈一霖直直的盯着她的眼,微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上前一步,从袖子里抽出了雪白的水果刀。
外面的人一阵尖叫,陈一霖头也不回,兔起鹘落间就把拉门给反锁了,他奶奶在那儿使劲的拍着玻璃门,他全当没听见。
老大爷颤着声说:“小霖,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大家都好商量,年轻人有的是前途,别冲动……”
那六岁的小瘦猴一下子躲到他妈的怀里,中年妇女吊着嗓子一阵尖叫,陈一霖皱了皱眉,心说叫的真难听,像鸭子叫似的。
他听他们嚎了半天,忽然举起另一只手,手指放在唇边轻“嘘”了一声,众人立马噤若寒蝉的看着他。
陈一霖在他们的眼中看见了自己:面色红润,眼角带笑,简直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他说:“静一静,我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听大家嚎丧的。况且也没人死啊,省点力气待会儿嚎吧。”
他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目光所到之处皆是一抖,最后落在那老大爷身上,他身子抖得像秋天的树叶似的,陈一霖皱了皱眉,他闻到一股热腾腾的尿骚味,那老大爷居然吓得失禁了。
老大爷却浑然不觉:“小霖,你千万别冲动,你你要冷静啊……”
陈一霖:“我很冷静,如果我不冷静的话,刀就不会对着我自己,而是对着你们了。
坦白了说,我没钱,我也不敢对你们动手,虽然你们都七老八十没几年花头了,可我还是怕,万一你们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根本赔不起。
可是我敢对我自己下手,我还年轻,我能做主自己的命,我敢血溅当场,反正不是花我的钱。”
他低低地笑着:“你们敢么?”
话音刚落他就感受到一阵锋芒在背的目光,他皱着眉转过头去,不偏不倚和苏峻平撞了个正着。


☆、第十八章

那一眼如同当头一棒,陈一霖被chuī起来的勇气一下子被戳破,他当时脑中一片空白,还是脖子上的刺痛拉回了他的理智。
刚刚手抖得太厉害,把脖子划破了。
那点血丝引得人们又是一阵尖叫,陈一霖把头转回来,大喊:“别过来!”
好像是说给那群老头老太们听的,苏峻平却奇迹般的停下了脚步。就在那瞬间,明明什么都看不清却像心有灵犀一样,苏峻平停下了脚步。
他知道那句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那群老不死的最多也就仗着传统美德倚老卖老,没想到碰到真正横的,那个抖得像筛糠一样的老头子终于发现自己出了丑,绛紫色的面孔一下子涨得通红:“算了……算了,你也不容易,我看这事儿就算了,我先回去了,小霖你……你不要冲动,冷静啊……”
他翻来覆去倒腾了这两个字,看众人都对他心不在焉的立马哆哆嗦嗦的迈着步子跑掉了。
有一就有二,那些剩余的老人们也相继离开,最后坚守的中年妇女也受不了,放了几句狠话就逃了。
他们是市井小民,市井小民也是良民,他们有欺负鳏寡孤独的胆子,但没有杀人的胆子。
陈一霖见最后一个人都彻底跑出了老远,一直提着那口气一下子松懈下来,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呼吸甚至还岔气剧烈咳嗽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爬过去,把反锁的门给开了。
他奶奶扑到他身上,哭得一塌糊涂,陈一霖嘴上敷衍着说不会的不会的我心中有数,低头看着自己到现在还发抖的手。
陈一霖愣愣的发着呆,忽的见眼皮子下出现一双脏兮兮的白球鞋。他浑身猛地一震,头低的更低了。
苏峻平都不肯看他一眼,径直走去拉起了奶奶,好声好气安慰她,还把那仍冒有热气的全家桶拿出来,又主动倒了杯水,好言相劝了许久,直到老人啜泣着睡着了,他才重新迈出大门。
陈一霖坐在门槛上,手指扣着水泥地,听见脚步声扣得更加用力,如果不是苏峻平及时捉住他的手,非出血不可。
苏峻平捏着他的手腕,湿哒哒的像是刚洗完没擦gān似的,汗出得厉害。
“你他妈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这个书呆子。”
苏峻平语调平稳,不听内容真无法察觉有一丝生气的意思,陈一霖见他这样更怕,忙抬头去看他,眼睛湿漉漉的让怒火中烧的苏峻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陈一霖去扯他的袖子,他今天穿了黑色高领毛衣搭白色羽绒背心,陈一霖摸到的就是滑溜溜的,像皮肤一样的触感。“对不起……”他说。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这声道歉不要和我说。”
陈一霖抖了一下,把头埋得更深,小声说:“对不起……”
苏峻平掰他的下巴,发现他眼睛都红了,那双英气bī人的眼睛盛满了快溢出来的泪水,苏峻平内心咯噔一下,觉得那点燎原之火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给浇灭了。
他bī他抬起头,顺势往自己那边靠,露出了一小段脖颈,苏峻平伸手摸了摸,一点小伤,都结痂了。
“你刚才吓死我了,”苏峻平也坐下来,拦住他的肩膀说,“你怎么那么冲动。”
陈一霖:“对不起。”
“别说来说去都是‘对不起对不起’的,你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吗?”
陈一霖简单的复述了下事qíng经过,苏峻平“啧”了一声,发现很难开口。
他想了好久才挤牙膏似的挤出一句:“你们家――”
“没你想的那么困难。”陈一霖发觉自己态度硬邦邦的,立马放软了说,“六千多还是可以拿出来的,但是这是个无底dòng,那几天买我们家点心的有好多,这件事马上就会传开吧。一定会有人陆陆续续的上门的,那时候就不止六千,可能会超一万。”
苏峻平已经学会了从他的角度衡量金钱,咋舌感叹了声好贵:“这是后什么效应?”
陈一霖不置可否的看他一眼:“还不止这样,你一定不知道菜市场传播信息的速度吧,出了事以后,谁会再来一家不gān净的店买东西呢?”
苏峻平想不到里面的弯弯绕绕,沉默片刻才说:“你现在这样做,难道他们不会到处散播吗?”
“会的,但是相比之下,能把损失减轻到最低。现在的麻烦是得赶紧关店换个地方,不过快过年了,接手店铺的很少。”
苏峻平垂下眼睑不再说话,在一片静寂中陈一霖忽然凑过去,小心翼翼地说:“小峻,你还在生气吗?”
说完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黑发。
那是下午两点半,太阳最好的时候,连南方常见的cháo湿也无处遁形。他那头遗传杨虹的乌黑头发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自有一股少年的蓬勃朝气。陈一霖的手指从他发间穿过,觉得既温暖又gān燥,非常的软和。
苏峻平每次被摸头都有些微妙的不自在,偏了偏脑袋躲过那只修长的手:“发型都被你弄乱了!你知道‘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这句话吗,真是的。你关门之后,要到哪里去?”
陈一霖微笑了一下:“不知道,还没决定,等下去中介看看。”
苏峻平发了会儿呆,把下巴搁在膝盖上。
“大概,能接受多少钱的店铺?”
“不用你忙,这件事我自己能处理。”
“只是随便问问,我们家又不做房地产生意,我对这个根本一窍不通,就算想帮忙也帮不上。”
陈一霖也觉得自己这样太失礼,给他倒了杯热水赔罪:“两万吧,两万五以下。”
苏峻平“哦”了一声,垂下脑袋闭上眼睛似乎要睡着了,这冬日的太阳暖洋洋的,陈一霖抬头看到墙上卧着一只脏兮兮的野猫,长得瘦骨嶙峋却还是惬意的睡着觉,隐约的还有几声呼噜。
今天连风都没有,太阳又那么大,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陈一霖不敢打扰他,轻手轻脚盖了件棉袄在他身上,又给睡着的奶奶铺了毯子,自己趁着好天气翻出衣服晒一晒,除除霉。
苏峻平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嘴巴半张,口水在膝盖上晕湿了一小片,赶紧偷偷擦掉,抱着棉袄走到店铺后面一看,陈一霖坐在板凳上写作业。
苏峻平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他一边拿过陈一霖的英语作业开抄,一边叼着jī翅根含含糊糊地说:“晚上去我家吃顿饭,我爸妈听说你帮我补英语,高兴的都要给祖宗烧香了。而且我妈老觉得你是我女朋友,我需要你站出来证明我的清白。”
陈一霖自觉推三阻四的过于矫qíng,因而没有拒绝,但他还是有些难为qíng,站起来想找些礼物带去,伸手yù去拿糕点又想到刚才那档子事,一时间不上不下顿在空中。
苏峻平百忙之中瞥他一眼就知他心中所想:“别忙活啦,你再这样我会良心不安的。”
陈一霖只好作罢。
他们趴在桌上同作业奋斗了一会儿,奶奶也醒了过来,他们又是一顿温柔细语的安慰,奶奶才恢复了冷静,陈一霖看着时间差不多关了店铺,同奶奶告别。
出门前他在洗杯子,苏峻平已经不耐烦的跑到外面等他。奶奶坐在凳子上忽然说:“这孩子真是个好人啊。”
陈一霖没有抬头:“是啊。”
他看着自己在水龙头下的手,很稳,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可他的心却像发了疯似的剧烈的抖动,不必刻意都能听见响亮的跳动声,那疯狂的跳动把什么给晃了出来――他咽了下口水,什么味道也没有。
陈一霖擦gān杯子往外走,正巧苏峻平瞪着眼气势汹汹的转过头来:“好慢,慢死了。”
陈一霖说了声抱歉,加快了速度朝他走去。
简直就像太阳一样。
苏峻平的父母也很温柔,一看就是很知xing的那种家长,他妈妈做的菜也很好吃。
陈一霖在他家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估摸着钟点差不多告辞,杨虹还硬塞给他一大碗梅菜扣ròu。
“我们家这一大一小都不喜欢吃,只有我一个人天天吃也很讨厌啊,你喜欢就带去,当做帮阿姨分担一点压力。”
陈一霖连声道了谢出了门,隐约听见门对面苏峻平的父母在说这真是个好孩子,不知道怎么突然非常开心。
苏峻平妈妈做的菜真是好吃,整整一盆冒尖的梅菜扣ròu,每一片都是肥瘦均匀的五花ròu,中间夹一层混有香菇丁的梅菜,梅菜炒出油来,即便冷了也散发着香味。他拿去给奶奶吃,奶奶也很高兴。
那天陈一霖洗完碗,没看多久书早早就睡了。
在梦里,他梦见了苏峻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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