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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而后生_烤翅店店长【完结】(26)


陈一霖见他嘴唇开合,凑过去问:“你刚刚说什么?”
他一靠近,苏峻平就看见他脸上那层细密的绒毛在太阳下晕出奇异的光,像从一幅纤细入微的画里走出来。他脸比喝了酒的陈一霖还红,摇摇头说没什么。
两人距离一拉近又是一阵嘘声,肖伊苓举着摄像机喊:“左护法借位也行啊!最后一年,就当是留个纪念嘛!”
在“亲一个”大军中,苏峻平愤恨的咬着牙想要破口大骂,可举目四望皆是怂恿者,他都不知道把脾气朝谁发,这时候陈一霖扯了扯他的袖口,轻声说:“借位……就行了吧。”
“啊?”
在苏峻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陈一霖捧着他的脑袋拉近,鼻子轻轻撞了一下,他才如梦初醒似的偏了偏头,他听着脑后喀嚓喀嚓的快门声,觉得仿佛脚踩云端般有种轻飘飘的不真实感。
好像酒劲上头,他心里有个角落被泡得又甜又辣,胀得发酸,苏峻平觉得有些头晕,一阵暖风chuī过,他就仿佛毫无重量的纸片人似的,被风推了一把,鬼使神差的伸出舌头,舔了下陈一霖的嘴唇。
那是很漂亮的嘴唇,唇形多适合接吻。
陈一霖呼吸一滞,粗鲁地推开苏峻平跑了。
苏峻平刹那间血色褪得gāngān净净。
他像是被抽gān了力气摇摇晃晃的走到树旁,靠着树站立,众人感觉到了气氛的僵硬,都十分识相的收了相机,默默退开。王文杰思索半响,还是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还好么?今年比较疯,大家都是开玩笑的,没有恶意,别当真。”
苏峻平一抬头,王文杰被他震得说不出话,他面上那点血色好像都涌到眼睛里,红得吓人。苏峻平嘴角抽了抽,把肚子里一箩筐的骂娘咽了回去,他忽然觉得破口大骂没意思。苏峻平点点头,有气无力地说:“我没事,你去把……阿霖给找回来,我就不去了。”
王文杰立马喊人去找陈一霖,轻而易举的,在厕所那边就找到了他。
陈一霖正在洗脸。
他喝了酒脸上一直红着,掩盖了那点难以言说的心qíng。陈一霖洗了把脸,水是凉的,可水落到嘴唇处还隐约的发烫,他闭上眼睛还能回忆起那热乎乎的舌尖在他唇上一触即分的感觉。
王文杰去拍他的肩,陈一霖身体一僵,王文杰立马后退两步说:“班长,比赛马上就开始了。”
陈一霖:“我马上回去。”
他回去瞥见苏峻平,像被灼伤似的远远看了一眼就转头。
那之后的入场,比赛,耳边十一班的加油声都恍若隔世,陈一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比赛完回来的,他甚至连他们班第几都不知道。
回来的时候,陈一霖走在前面,中间是一大帮勾肩搭背的男生,尾巴是苏峻平,他们就没说过一句话。
陈一霖回来就把全权jiāo给肖伊苓和体育委员,自己随便搭了本杂志在脸上睡觉。他心里头不愿意想刚才的事,可那念头十分顽qiáng,千座大山压在上面它也要死命的钻出来,钻得陈一霖脑壳都疼了,他一闭上眼,滑溜溜的铜版纸印在嘴唇上就像那柔软的舌头,他翻来覆去好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了。
大抵是因为之前的辗转反侧,睡得特别沉,他被人叫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回光返照的太阳撒出了过分刺眼的金光。
陈一霖用手捂住眼睛,显然不能适应突然的光亮。
他捂了一会儿,被人抓住手,qiáng硬的掰下来。那熟悉的温度让他浑身僵硬,可苏峻平动作qiáng硬,却垂着眼睑不敢同他对视。
陈一霖故作镇定地道:“怎么了?”
“放学了,他们都走光了,我来叫你起chuáng。”
“哦,谢谢。”
两个人坐在位子上沉默了片刻,陈一霖想要做些什么打破尴尬,站起身来预备去搬饮水机,苏平却使劲攥着他的手腕,力道大得险些搓掉他一层皮。
陈一霖转头去看他,他垂着脑袋,过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抬起一点,说:“阿霖,你不喜欢我吗?”
陈一霖心里咔哒一下,觉得心口隐隐发疼不由得弓着背攥住了胸口的一片衣服。
他摇了摇头说:“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睬我?看到我就转过去,你就这么怕我?我是什么?洪水猛shòu?!”苏峻平像触到了着火点猛地抬起头,瞪着眼睛气势汹汹,唯有泛红的眼角泄露了他的外qiáng中gān。
陈一霖见他这样心疼的不得了,忙说:“小峻对不起,我只是――”
苏峻平气势汹汹的说完,又垂下头,哀哀切切地说:“可是,我喜欢你呀。”
陈一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只觉自己闷头挨了一棍,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心口像是被那句话戳了个小dòng,然后心中的qíng愫làngcháo般汹涌而至,瞬间把他淹没,淹得他呼吸困难。
过了好一会儿,他就着自己如雷的心跳声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摸上了他的脸,说:“我也喜欢你啊。”
忽然金光乍现,陈一霖猛地睁眼,就见肖伊苓拿开盖在他脸上的杂志,轻声说:“班长,放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我基友画的小彩漫!是不是很萌呀~
看在这么萌的份上点个收藏吧= ̄ω ̄=

☆、第二十八章


陈一霖有那么几秒钟,靠在椅子上,呆呆的觉得是在做梦。
然而几秒后他就分清楚了,这才是现实。
他喝了几口水,放眼望去,人走的差不多了,有零散的几个班gān留下来清理场地,苏峻平不在。
他不在,这很好。
陈一霖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见他。
他把水杯拧紧,丢给体育委员,然后站起身离开,肖伊苓在他身后喊他,他也只是招了招手,去办公室向谢老板请了个假。
陈一霖这两年多一直是全勤,谢老板对他那是十万个放心,连理由都没有问就让他走了。
陈一霖背着书包出了校门,到小巷子里把校服一卷塞进书包,然后去了离学校最近的一个网吧。那网吧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陈一霖的身高摆在那儿,离成年也差不离,连身份证都没检查就放他进来。
陈一霖打开搜索界面,发了片刻的呆,然后在键盘上敲下了三个字:同xing恋。
他从傍晚一直查到八点半,然后花一个小时在KFC做完了作业,再慢悠悠逛到家,看上去就像是晚自修结束一样,时间掐得刚刚好。
陈一霖回家的时候,奶奶已经睡着了,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客厅的窗户漏出楼下的灯光。一辆汽车驶过,那车灯像一个橘色的面团似的被拉长,从天花板的一端拉到另一端,然后啪一下又缩回一个面团,跳到窗户上溜一下不见了。
很快的,又来了辆车。
陈一霖在盥洗室洗手,没有开灯,他听着汽车轰隆驶过,像嘶吼,明晃晃的灯像怪物的眼睛,而那四周的一片黑都是它的身体,他被黑暗扼住了咽喉,动弹不得。
这是一个腐文化大行其道的时代,陈一霖也知道一些,但毕竟不了解,他花了点时间去触碰了下真实的表面,就不再有勇气深入下去。
即便是皮毛,他也看到了无止境的悲剧。在帖子里面有许多不堪入目的脏话,他面不改色的看了许多,可让他印象最深刻的一句是:“愿老天开眼。”
愿老天开眼,收拾这些怪物。
这些违背伦理为人所不容的怪物。
愿老天开眼。
陈一霖默念了一遍,猛地把头扎进脸盆里,又念了一遍,嘴巴咕噜咕噜冒出一连串气泡,他看着气泡,忽然笑了起来,笑到水灌进气管,大声咳嗽。
“我也想让老天开眼啊,”他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低低地说,“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又是我呢!”
他只有十七岁,是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为什么要告诉他这种事呢?
他只有十七岁,他举目无亲有一个年事已高的奶奶要供养,他是校级三好学生,他是老师们看好的希望之星,他必须出人头地,他必须衣锦还乡,他必须优秀得近乎qiáng大,否则,他这一生就完了。
就算在腐文化盛行的当下,想要让人失去芥蒂,也是一条极其漫长和痛苦的道路。
他曾经想过他的生活,要去一所好的大学,努力学习找一份好的工作,找一个安静贤淑的妻子,生一个乖巧又漂亮的小孩――这确实平庸的近乎愚蠢,可他渴望安定。
而那三个字,几乎让他承受不住。
就算陈一霖再怎么少年老成,他毕竟也只有十七岁,那些迷惘和挣扎,在心底掀起了惊天骇làng,急于喷涌而出却找不到一个出口,到处乱撞撞得他心口发疼。
过十年,不,过五年之后再回头看,也会发现那些浓墨重彩的感qíng急剧褪色,他彻夜难眠的痛苦也未必无解,可是,当时的他,毕竟只有十七岁啊。
陈一霖浑浑噩噩的洗漱完躺到chuáng上,躺在chuáng上也直挺挺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一直盯到第二天翻出鱼肚白,他才累了,小憩片刻。几乎是刚沾枕头闹钟又响,陈一霖想起来还得帮住校生带早饭,爬起来洗脸刷牙。
他一进教室班里诡异的静了两秒钟,这才恢复了大吵大闹,肖伊苓呆呆的看着他把早饭放在她桌上,说:“班长……你怎么……”
陈一霖冲她笑笑:“昨天有点不舒服,睡得不好。”
昨天陈一霖请假,留下的苏峻平很不高兴。
当然他属于有苦说不出,只是恨恨地想,亲一下怎么了,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他也亲过别人,也没怎么样。当然,他也知道陈一霖是不一样的,可怎么个不一样法他又没有想出来,于是焦躁聚集在了一起,沉淀成了怨气。
他见陈一霖来了,正准备冲他发牢骚,忽然闭上嘴,还是陈一霖先同他打了招呼后,他才虚弱地说了一声早。
陈一霖没有理睬苏峻平见鬼一样的表qíng,他今天早上照镜子的时候,知道自己的脸色很难看。
第三天的运动会只有半天,很快就结束了,陈一霖留下来整理场地。
肖伊苓和另外一个姑娘倒垃圾去了,他搬着水桶正准备上楼,就见苏峻平从楼梯上下来。他俩四目相对,陈一霖飞快的移开,苏峻平却盯了他好一会儿,还不依不饶的凑过来。
“阿霖……”他低下头,似乎十分难过的样子,“对不起,你不要生我气,我只是……开个玩笑……就是个玩笑,我不知道你反应会这么大,真的,对不起,早知道的话……”
陈一霖看着他,内心像滚烫的岩浆沸腾了片刻,想起早上做的决定才逐渐冷静下来。
陈一霖深吸口气打断越描越黑的苏峻平:“我知道,我不介意的。昨天是别的事qíng,和你没关系。”
苏峻平立马抬起头,两眼亮晶晶的,嘴角的笑一下子灿烂起来:“什么事qíng,需要我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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