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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许之地_剪风声【完结】(40)


今晚殷渔加班,是为了赶明天开会讨论的一份市场拓展策划。回家的一路,孙颉一边忍着咳嗽,一边指出他策划里的疏漏。
殷渔忍不住拍拍他的后背,“你别说话了,当心凉风灌进肚子里。”
孙颉抿唇笑了笑。
殷氏的酒店公寓离酒店不远,隔了两条街。
两人快步走进公寓的一楼大堂,双双松了一口气。总算没风了。
这栋酒店公寓紧邻N市最大的市内公园,外观是低调的黑色,混入周围一众旧式居民楼中,毫不起眼,甚至没有明显的招牌。但内部奢华jīng致,尤其在安保方面,均以超五星级标准配备。
四层到八层对外接待,二、三层则为殷氏高管自住。
殷渔住二层,孙颉在三层。
公寓有两道门禁,大堂一道,电梯一道。大堂门禁外面有个休息区,没有授权的访客只能止步于此。殷渔从钱包取出门卡时,囫囵瞟了一眼那个坐在泛光的红木长沙发上,弓背抱头的男人。他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手指来回摩挲头发,看着苦恼烦躁。
瞧他的身形,和那谁有点像。
这么想着,殷渔心跳骤然加快,他赶紧收回眼神,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身旁的孙颉被外面灌进来的冷空气呛了一口,剧烈地咳嗽,殷渔轻拍他后背,关切地问:“你还好吧?家里有热水吗?”
顺着靠过去的方向,殷渔的视野里,那个抱头的男人一下挺身,直直地看过来。于是他也下意识看过去。
孙颉咳了一阵,总算缓过来,陡然发现殷渔定住不动了。扭头一看,他似乎在和不远处的男人对视。
“你们……”孙颉有点困惑,随即反应过来,“你朋友?”
殷渔朝他笑笑,“算是。”
“那我先上去了,家里有热水,你别担心。”
“好。”
言谈间,许书砚已经面色yīn沉地一步步走来。等殷渔目送孙颉走进电梯,挥手告别,再转过身,被近在眼前的许书砚吓了一跳。
太近了,能在他眼中看见惊恐的自己。
许书砚盯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受伤的神qíng,“……算是朋友?”
声音不大,虽然是问句,但更像在问自己。
殷渔敛起先前的慌乱,随意地耸耸肩,将门卡划过门禁。
“你们……”许书砚喉咙艰难地吞吐,“住一起?”
感应玻璃门随着“滴”一声往两边自动拉开。
这一回,殷渔没有回答,而是径直往前,然而刚跨出一步,右手被大力拽住。
“别走……”
他停下,听见许书砚咽了咽嗓子,声音发颤:“求你。”
*
殷渔一推开门,屋里的灯亮了,空调开始自动运转,将室内温度保持在舒适的25度。他一言不发地脱掉外套,挂在玄关的衣帽架上,走入浴室给浴缸蓄水。
然后去餐厅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仍站在玄关的许书砚,“进来。”
老实说,看着许书砚这样,殷渔心里很不落忍。
在他记忆中,许书砚永远是骄傲的,无所谓而淡然的,仿佛对任何事都不挂心。但他眼下,就像想要拼命抓住一件丢失的什么。
真的丢失了吗?
原本殷渔还想像往常一样,放点舒缓助眠的古典音乐,但眼下沙发上那个僵直的人让他莫名紧张了起来。
他决定照实说:“孙颉是我同事,工作上给予我很多帮助,就这样。”
许书砚那张白脸,此刻锅底一般黑,“还住一起?”
“他住楼上,当然我们偶尔串门。这里算是酒店分的宿舍。”殷渔有点抓狂,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一五一十地jiāo代,“你怎么找来的?”
“哼。”许书砚鼻子哼一声,“我早就知道了,一直没来而已。”
他对殷渔的解释显然不买账,重复问:“真的只是同事?”
殷渔这次没绕进去,提高了音量反问:“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许书砚怔怔地看着他,看他那张褪去青涩的脸,下巴淡青色胡茬,jī心领的驼色羊绒衫里一件质地柔软的白衬衫,没有一丝褶皱。
他笔挺地站在那里,对许书砚就是无声的诱惑。
殷渔被许书砚盯得快承不住,正要开口说点什么,不期然被他一句“小渔,我们和好,行吗”砸中。
太久没听见这个称呼,殷渔有点发晕。
大脑还在迟滞地反应,过往咽下的委屈和不甘重又涌上心头。殷渔看着他,胸口有点堵。
还在发呆,还在神游九霄,殷渔忽然感到猛地撞上了什么,衣物洗涤剂的清香混合着少许酒气扑面而来。他脸颊贴上皮夹克光滑的表面,凉凉的。两肋被用力一提,他不自觉踮了踮脚,只感到耳廓被呼出的热气冲击得发麻。
“我真的,很想你。”许书砚的声音低缓,还带着一点紧张,“我……我后悔了。再选一次,我不会让你走。”
殷渔被勒得有点喘不上气,但听到这句话,还是一瞬涨红了眼眶。
他一度以为,让许书砚认错,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殷渔鼻子发酸,轻哼一声。许书砚立刻松开一些,低头看他,嘴凑了过来。
“你不要……”殷渔偏开头躲了躲,“你不要总是这样。”
躲了这一下,所有理智瞬间归位。殷渔想,怎么可能因为他突然冒失地跑过来,凭着几句甜言蜜语就把这几年一笔勾销。
他知不知道,这几年自己是怎么过的?真的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从此幸福恩爱了吗?
殷渔平静地说:“如果你是忍不住……有生理需要,可以找别人,我不介意,我也没有权利介意。但别为了这个来找我。”
许书砚闻声,先前恢复的一点好气色顿时偃旗息鼓,随后讪讪地松开他。
“不过,我们可以重新做朋友。”殷渔翘起一边嘴角,笑了下,眼眸晶亮,“之后的事qíng……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试试。”


☆、进入殷氏


浴室正中央的洁白浴缸配有镀金龙头与花洒,许书砚滑坐下去,长腿伸展开,仰头闭上眼。氤氲光线洒在他洁净的脸上,身子潜在水下,有种说不出的熨帖。
浴缸大,再塞一个人也够。
这么想着,心里不禁生出点寂寞。不过好歹殷渔肯退一步,不再像上次那样僵着。许书砚宽慰地笑了笑,继而想到之前殷渔提及殷氏近年的变动。
殷氏两年前就陷入了内斗。
表面看着依然是殷仲月掌权,可了解内qíng的人都知道,过去对她惟命是从的两个弟弟与她早就嫌隙渐生。他们对她无限放任丈夫孙让在殷氏为所yù为而愤懑不已。
于是殷氏私下分为了暗中对峙的两派。
殷仲月之所以肯松口让殷渔进去做事,也是为给自己的阵营招兵买马,拉拢人心。早些年,殷莲的上调也是出于相同的考量。
殷渔说:“你要是想帮我,就来殷氏。他们虽然内斗,但可趁之机不多,大方向依旧一致对外。我们最好……”
“扩大他们的裂痕。”许书砚了然地挑眉。
这话从殷渔嘴里说出,着实令他意外。许书砚还记得他当初对殷家的每一个人怕到发抖的样子,胆小又爱哭。不知道这几年他经历了什么,唯一能确定的是,许书砚不能再以过去居高临下的姿态对待他。
殷渔见他们达成了一致,从衣橱抱出一套崭新的换洗衣物,“你去泡个澡,今晚就在这里……”
他回身见许书砚双目灼灼,赶紧续上句尾:“睡沙发。”
许书砚瞥一眼身边蜜色的真皮大沙发,识相地点头,“行,你说了算。”
接过衣物时,许书砚迟疑着又问:“殷氏很好进吗?”
殷渔中指扣住领带结往下扯了扯,笑道:“任何公司对人才都不会抗拒,普通流程而已。不过,你要是从底层员工做起,就太慢了。有个人能助你平步青云。”
许书砚想到了一个人,还没开口,那个名字就被殷渔抢先说了出来:“殷莲。”
一想起他,许书砚就头皮发麻。
“我有次无意看到他的钱包,居然夹了张你的照片。”殷渔双眼空茫地看向窗外,眉头微拧,像在忍耐某种qíng绪,“你知道吗?私人物件里的照片大多有着特殊意义,我也不清楚你们过去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但隐约觉得,你去找他,他不会拒绝。”
“小渔……”
殷渔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说,然后扬眉笑了笑,“你小心点提防就是了,他不敢明着对你怎么样。他结婚了。”
*
许书砚抬起一条胳膊,看着从掌心流下的水脉,回想刚才殷渔的那些话,突然猜不透他。
他走回卧房时,殷渔正在拉窗帘。缀有流苏的浅色窗帘随他的手势晃了晃。
见枕头和薄被已经放在沙发上,许书砚咳了声:“可是你的chuáng那么大……”
殷渔闻声往chuáng那边看了看,确实,就算躺两个人都宽裕。但他很快转过头,语调轻快地说:“换做你,也不会随便就和‘朋友’同chuáng共寝吧?”
他说完便走向浴室。
哎,沙发就沙发。
许书砚自嘲地笑了笑,铺好枕头被子,躺了进去,环视四周。
这套间格局不大,却完好展现了简约又不失奢华的风格。色调以白色、薄荷色和蜜色为主,不论是皮质的椅子,全套埃及棉chuáng品,还是办公桌前手工纸质的百叶窗帘,处处体现了对质感的尊重。
许书砚翻了个身,下巴收进舒适柔软的被子里,等殷渔回来。
“还没睡?”半小时后,殷渔肩上搭着毛巾走来,见许书砚还睁着眼,不经意问一句。
事实上这时许书砚的意识已渐模糊。他下午喝了酒,眼下酒劲早过了,但抵不住困意一波一波地袭来。但他还有个问题,便在听到殷渔的声音时又眨了眨眼,
“小渔,我们对外是不是要装不认识?”
殷渔眼珠子转了转,点头,“那样的确比较好。”
“好,我知道了。”许书砚说着转回去,头冲里。
殷渔定定地看着他,有些于心不忍。
*
几天后的深夜,许书砚在殷渔告诉他的那家地下酒吧找到了殷莲。
他一身宝石蓝休闲西装坐在吧台上,对着手中的酒杯久久出神。他身后不远处的舞池里,人群正随激烈的音乐拼命扭动,极尽喧嚣。
许书砚走过去,示意酒保来杯和殷莲一样的威士忌。
殷莲慢慢地扭头,昏暗光线下,那双深邃的眼睛盯着他,像在确认什么,亦或是要看进他心底。
“我可能喝醉了,居然看到你。”殷莲笑笑,仰头又是一口。
许书砚松垮垮地坐,也跟着笑:“真巧,我还以为殷先生在家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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