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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羊成精_沐远风【完结】(44)


楚建国的眼睛在他俩之间来回穿梭,淡淡地说:“坐吧,都坐吧。”
程天往边上挪了挪,说不惊讶是假的,小声问程勤:“他是楚扬?楚爷爷的外孙?”
程勤懒得说话,掀开衣领瞄里面的伤,微微点头,问楚扬:“疼么?”
楚扬淡淡笑笑,给程勤一个“别担心”的眼神,随后捏捏他的手心。
程天愣了愣,“你们在一起呢。”
程勤收回目光,依旧点点头。
“那文……”程天看见程勤突然扭头瞪自己,于是默不作声垂下头,不知想到什么,苦笑勾着嘴角,唇色苍白。
程妈一脸震惊瞪着那双十指相扣的手,都是过来人,当下明白俩人的关系,刚要站起,就被程爸拦住。
程爸平事一副“大智若愚”的架势,所谓智慧的表皮下有个怕老婆软蛋囊子,在家都是,行行行,媳妇,你说了算,此时此刻难得挂上严肃的神qíng。
程妈要急眼,程爸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不怒自威竖起一家之主的威严。
程妈憋气塌腰,心想对方家长也在,看来今天有些事qíng是要摊到明面上说了。
程妈那天埋汰程勤,程孟田是知道的,他本来在楼上休息,听见儿媳妇说话越来越难听,就下来瞧瞧,从言语间多少知道程勤原来也喜欢男人,老头属于快要活到死的人,大风大làng也算见识过,晚年心态趋于平和。
儿媳妇qiáng势的冲在前面,他反而有种置身事外的感觉,除了中规中矩的劝和,也没做多余的事qíng,说多余的话,如今看见程勤跟老楚头的外孙“你侬我侬”的样子,心里没有什么感觉,孙子开心是最重要的,手里把玩儿佛珠,一副静观其变的心态。
程妈终究沉不住气,面对楚建国,说道:“楚伯,看您不惊讶的样子,想必是知道这俩孩子……的事qíng了,您有什么意见吗?”
楚建国叹气,说:“等会,等文泽来了。”
程天方才一潭死水的样子,终于在听到这个名字后,眼神波动了一下。
“文泽?”程妈看看程天,“等他gān嘛?”
正说这,温文泽敲门后进来,扫了在座的人,对着楚建国微微弯腰,喊了一声“爸。”
程妈愣着一秒,在楚建国说“坐吧”之前,倏地站起,“你叫他什么?”
楚建国咳嗽一声,“小天妈,你先冷静一下,文泽是我认得gān儿子,跟我没有血缘关系。”
程妈很激动,还要说什么,楚建国就抛给她一个重磅炸弹,“杨哲出狱了。”
程妈程爸异口同声,“什么?”程天神色也跟着紧张起来,枉起眼眉,程孟田把玩佛珠的手停了几秒,一双双眼睛全部注视楚建国,等着后面的话。
程妈却有些失态,“不可能,他还不到时候,怎么会,不可能的。”
楚建国说:“他爸爸升了,当年脱离父子关系,弃车保帅,而虎毒焉能食子,杨国旗就杨哲这么一个儿子,怎么会让他在里面度过?”
接着楚建国将程勤跟楚扬,程天跟温文泽的私密照片让楚宏远放到他们面前,“杨哲知道了当年顶包的事qíng,他给我打电话,说这件事qíng一定要给他个jiāo代,jiāo出真正伤害他的人,否则就要将照片卖给报社。”
楚宏远说:“他写给报社的文章发我邮箱了,里面资料很详细,我们俩家千丝万缕的关系,当年做的事qíng,他都写的一清二楚,他说要伤人者自首。”
程孟田说:“哼,他就不怕他老子出问题!”
楚宏远摇摇头,“杨国旗棋高一着,当初断绝父子关系,他是登报说明过的。”
“老油条啊,”楚建国接着说:“文泽跟小天的工作很特殊,退一万步讲,我们谁都不鸟他,可是如果曝光的话,之后的事qíng很难说,牵一发而动全身,而且小红最近身体不太好……我现在日落西山,杨哲他爸是如日中天,这两年不比以前,我们那代人都没落了……普通人还好说,就是小天跟文泽……你们俩有什么打算?”
程妈慌了,捂着嘴六神无主,“坐牢”成了一剂杀伤力极qiáng的重磅炸弹,慌乱的眼神突然瞥见眼观鼻,鼻观心,毫无存在感程勤,似乎溺水的身躯突然抓到一株稻糙,“勤子,勤子,怎么办啊,你说怎么办啊?”
程孟田甩过去冷眼,这要是换做儿子,估计就没这么坐的住了。
程勤握着楚扬的手紧了,面无表qíng的说:“妈,您说。”
楚扬拽他的衣袖,程勤将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程妈心里乱了,心里想着绝对不能自首,一旦自首,一旦进去,程天整个人就什么都毁了,什么都完了,他的名声,他如今的地位,他房间里那一排排奖状金杯,就什么意义都没有了,他儿子是个同xing恋,她好长好长时间才接受,但是他儿子要是个犯人,进过监狱的犯人,她要活多久才能接受!
不,她接受不了!
他受不了十佳少年,金牌经纪人的儿子,一落千丈,成为一个名声败坏的犯人。
“勤子,你哥哥是娱乐圈的人啊,他是经纪人,他是金牌经纪人,他不能做牢,绝对不能坐牢的,你能再帮帮……”
“不行!”
“不行!”
楚扬跟温文泽同时出口,面面相觑后,一个别过头,一个虎视眈眈。
程天胳膊搁在膝盖上,抬头看了一眼温文泽一会儿,里面最后一丝的爱慕如同狂风下的火苗,慢慢chuī灭,冒着一缕烟魂。
程勤笑眯眯勾勾嘴角,像是带着一个狰狞的面具,慢悠悠地说:“妈,你知道我是gān什么的吗?你知道我在哪里工作吗?你知道我的单位在哪儿吗?”
程妈像是被人抓住了心脏,要被程勤犀利的眼神,推进万丈深渊的冰窟。
“哦,我没跟您说过,您可能只知道我叫程勤,”程勤深吸口气,依旧笑着,笑着笑着,就不行了。
他一字一句说:“妈,我是个画手,我的笔名是寻阳,六年前画了一部热门漫画,名叫《神鼎》,现在微博粉丝一千万,这本漫画就要出版了,预售已经三十万册了,它的出版会给我带来一笔巨大的收益,我在洪成大道星河世纪广场工作,在那里买了一层写字楼,开了一个文化工作室,我是这个工作室的负责人,哦,对了,你们前几天看的IP热播剧《你不要脸的样子我最喜欢》是我工作室一个作者写的,他给我带来了百万以上的收益……妈,我说了这么多,你有没有觉得你儿子很厉害?”
楚扬反手捂住程勤的手,紧紧的,严丝合fèng,好像这样能给程勤一种巨大的力量。
程爸大拍桌子,“程勤,你有话好好说,这么yīn阳怪气gān什么!”
程孟田踹了程爸一脚,“gān什么,吓我一跳!”
程爸揉揉腿,“不管你有多优秀,你有你哥出名吗?你有你文泽哥出名吗?他们出事了,你还想好,你跟……你跟楚扬能好?”
程孟田刚要说话,程勤针锋相对道:“我是没有程天出名,但是这江山,这真金白银,都是我自己一分一厘挣来的,对吧。”
程妈眼泪留下来了,“勤子啊,你哥会坐牢的,他就毁了。”
程勤抄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我他妈就不会坐牢,就不会毁了是!”
屋内鸦雀无声。
程妈眼泪婆娑,“妈不是这个意思!先对付过去……对付对付……我们不会坐视不理……”
楚扬说:“没事阿姨,小天哥先去应付,我跟程勤之后会救他。”
楚宏远踹了楚扬一脚,“关你什么事!”
楚扬瞪他。
程勤气笑了,“妈,你看看我,我们长的一样啊,但是你知道我比我哥多什么吗?”
“妈,你看看,我多这道疤,”程勤将手心伸到程妈面前,“妈,知道我的画作为什么现在才出版吗?因为我六年了,我六年没有碰笔了你知道吗?你知道一个画手不能拿笔不能画画,你知道是什么滋味吗?”
程妈捂着耳朵,程爸过去搂着程妈,“你别说了,你这样伤你妈的心,是做什么?”
“伤心啊?”程勤拍怕胸口,“我只不过才说了几分钟而已,就受不了了?那我被绑架,被折磨的那七十二个小时怎么办?每天睡不着,吃安眠药,发烧,呕吐,那生病的三百六十五个日夜怎么办?手不能提物,不能画画,对于一个爱画如命的画手来说,那数不清的分分秒秒,又怎么办?”
“我就想问,我最痛苦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程妈一条路走到黑,沉默许久,坚持打感qíng牌,“勤子,他是你哥哥啊。”
“哦,哥哥啊,我记得你们也是我的父母来着,”程勤仿佛听到什么搞笑的事qíng,突然想起“对牛弹琴”的典故,真的不能埋怨牛笨啊,是人蠢,要在现在醍醐灌顶,为“牛”正名,牛可怜啊,不能光让人家挤奶,也得让人家吃糙啊。
算了,程勤想,làng费口舌简直脑子有病。
如是,他拉过楚扬的手,“走吧?”
楚扬好字还没有说出来,程爸指着他,“大人还没有说完,事qíng还没有解决,你走什么走!”
程勤看着年迈的父母,好像跟他们很熟悉,好像又很陌生,他们的面孔好像刻在他的脑子里,好像又模糊不堪。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每逢期中期末考试,公布成绩对他来说就是末日,他跟程天明明是双胞胎,但遗憾的是,他功课真的不好。
他在上铺,墙壁上都是卡通海报,而睡在下铺的哥哥,除了书,就是金色的奖状,逢年过节,程天就是门面,程勤就是门面上的苍蝇屎。
某天,终于拿着获奖绘画作品去向父母邀功,求表扬,却得到凉凉地话――这个以后能给你挣钱吃饭吗?
于是机会来了,证明他存在价值的机会来了,他帮了程天,但是结果不尽如意,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冒冒失失的傻bī了,这种事qíng还能来二回么?当然不行,他要过好每一天。
委曲求全,豁达大度,换来他人含羞带愧的目光直到再次摊上事了,才明白都是虚伪的外衣,飘渺的烟雾,不是你不想承认他就不存在的。
还不如手里牵着的这只羊。
他来之前,楚宏远将楚扬找补杨哲的事qíng告诉他了,算是给他提个醒儿打个预防针,在进来的时候,看见楚扬受伤的样子,谁都不知道,他心脏疼的,就像生ròu放到绞ròu机里似的。
自私的父母,沉默的长兄,真的伤不了他了,能让他难过的只有楚扬是否受了委屈。
楚扬说:“叔叔阿姨,你们解决吧,大人的事qíng,我们小孩子就不参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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