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烟说，“没什么。刚才有个服务生不小心把茶杯砸了。”
她点头，在穆城身边坐下来，看了眼他的手臂，微微发红。她眉头拧起个结，低声说，“回去我给你擦点药。”
穆城说，“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来来来，吃东西。”秦静涵在旁边热热闹闹地笑，说，“难得遇上荣伊请客，必须狠狠地宰！”
尚萌萌晚上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和穆城过来完全是给荣伊面子。一顿饭吃下来，她没怎么动筷子，大部分时间都在听几个朋友聊天。
聚会很快结束。
回去的路上，尚萌萌坐在副驾驶室里，直视着前方，黑亮的眼底毫无波澜。
未几，她呼出一口气，摸出手机给季如烟发了个简讯：你最近给荣伊送过东西么？
季如烟秒回：没送过。
尚萌萌沉默了会儿，打字：她今天用的香水，是不是克里斯蒂安全球限量的那款？
季如烟：是。售价在六位数。
“……”她疲乏地合上眼，捏了捏眉心，锁了手机屏幕。窗外的夜景忽然有些模糊，直到脸上微凉，才惊觉下起了小雨。
穆城升上车窗，空间显得更加安静。
“尚萌萌。”他叫她。
“怎么？”她随意地应，睁开眼，侧目。
他的脸在夜色中显得很冷，也很静。
良久，穆城道，“你和荣伊什么关系。”声音没有丝毫起伏，甚至不像个问句。
她嘴角勾着一丝笑，甜甜的，很美好：“发小啊。我们小时候住一个小区，一起长大的。”说着，从包里摸出一颗糖，拆开糖纸放进嘴里，慢悠悠地继续说，“荣伊人很单纯，又爱哭，在学校的时候老被欺负，我就帮她。我们一直都狠好。”
穆城淡笑一声，眼底没有温度，“是么。”
尚萌萌转头看向他，递过去一颗糖，抬了抬手：“吃吗？”
他说，“离荣伊远点儿。”
她嘴里含着糖，腮帮子鼓起一坨，看上去胖胖的，有点可爱。她盯着他瞧了会儿，忽然轻笑出声，“我刚才看见了。”
穆抿了抿唇，一甩方向盘靠边停车。盯着她，眼睛冷黑深沉。
她脖子后仰，头靠上椅背，声音很轻也很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荣伊想gān什么。”似乎迷茫，“可是我怎么能这么这么想呢？怎么能。”
“尚萌萌，看着我。”他捏住她的肩，语气极低。
“哪里出了问题？”她抬起眼，眸光有些失神，“我们一直都那么好，那么好。”
穆城沉默，忽然欺身吻住她的唇。
她的嘴里有糖果的甜味，还有淡淡的，不知名的苦涩。他抱紧她，吻得更深，唇舌狂野蛮横，几乎令她窒息。
尚萌萌眼睛闭着，眼底湿着，双手缠上去勾住他的脖子。
不多时。
“穆城。”她轻轻在他耳边轻轻地喊。
他吻她的额头，“嗯？”
尚萌萌闭上眼，呼吸里全是他刚硬的雄xing气息和淡淡烟糙味。她唇里溢出妖媚低吟，柔声说话，带着股颓废诱人的妖气。
“要我。现在。”
嘴里苦的时候，就要吃糖。
心里难过的时候，身体就一定要最快乐。
否则活着不是太累了么？
第41章
疯狂纵yù之后，尚萌萌的qíng绪稍稍被安抚。
让坚qiáng的人心碎很难，也很容易。
在尚萌萌二十几年的人生中，她只心碎过两次。父亲去世，孟井然背叛。时至今日，荣伊终于又给了她第三次。
夜深，风chuī叶动，无星无月。
她侧躺在chuáng上，穆城从背后搂着她，双臂将她箍在怀里，下颔抵在她头顶。他的体温一直都很高，胸膛炙烫她的背脊，一路暖到肺腑和心脏。
尚萌萌看着窗外，忽地：“穆城。”
他说，“我在。”
“我和荣伊的事，你不要管。”她平淡而冷硬，“不然我会跟你翻脸。”
穆城弯起唇，声音却是零度，“这是警告？”
她在他怀里转身，面朝向他。
他低眸直视她的双眼。黑白分明，全然没有激烈纵yù后的迷离。平静，漠然，像受伤之后不肯倒地的shòu，倔qiáng无比。
尚萌萌淡淡看着她，“这是威胁。”
死寂了几秒。
他指腹摸着她的嘴唇，粗粒摩擦红肿的柔软，语气平常，眸光却很深，“为什么这么肯定，我会动她。”
“不会？”她反问。
穆城死死盯着她，没答话。
她说得没错，他会。他早想好了千种法子，让那个叫荣伊的女人后悔来到世上。他不许任何人伤害尚萌萌。
良久，穆城别过头呼出一口气，神色冰冷。尚萌萌扫了他一眼，知道这个男人已在极力克制怒火。她没什么表qíng，推开他，翻身下了chuáng。
“尚萌萌。”他叫住她，语气低得危险。
她走到浴室边停步，没回头，“做什么？”
穆城笑了下，漆黑的双眸像láng的眼，“你打算怎么办？”
尚萌萌说，“这是我和荣伊之间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稍顿，低低地补充，“用我的方式，和你无关。”
他唇抿成一条线，重复：“和我无关？”
她眸光微闪，须臾，沉声安静道：“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笑了下，回头，抬眼看向他，神色冷然，礼貌客气：“现在请你向我承诺，不cha手我的这件事。行么？”
穆城语气冷硬，没有半点商量余地，“不行。”
她瞬间感到无比烦躁，有点不耐烦，“这是我的事，你为什么不能置身事外？”
他声音冰冷，“我可以保护你。”
她的声音比他更冷，“你觉得我需要么？”
“……”
穆城的目光定在她脸上，漆黑，隐忍，狂怒。
他看见她的眼神有一瞬的空dòng，防备，警惕，冷漠。仿佛一夕之间，他们之间的关系回到原点。
半晌，尚萌萌舔了下嘴唇，深呼吸：“穆城，你听我说。我们两个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谁也别试图再去改变什么。而且，而且……”说着顿住，bào躁至极骂了句脏话，往浴室走。
“站住。”他低声警告。
她没理，自顾自进浴室，反手锁门。
穆城动作飞快，闪身进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臂，她皱眉，“松开。”
“话说完。”他的眼神凶狠无比。
尚萌萌闭上眼，吸了口气，“松开！”
穆城五指下劲儿攥得更紧。
“卧槽。”她爆了句粗，抬腿狠狠就是一脚，没踢中。
他眯了眯眼，反身把她压在墙上，低头欺近，像看见了猎物的野shòu，隐忍至极，“话说一半就想走？尚萌萌，你他妈耍我呢？”
她咬牙瞪着他，“我现在满脑子都想杀人，没心思跟你吵架。”
“而且什么？”他盯着她，穷追不舍。
“……”
尚萌萌双眸逐渐赤红，咬着后槽牙道：“而且人太容易变，过于用心对谁都不好。这种事我见识的太多了。”笑了下，两行透明的液体从眼角滚落，语气却冰凉，“你这么投入，不怕陷进来就困死在里面么？”
穆城皮笑ròu不笑，“你觉得我想过脱身？尚萌萌，你是高估了我还是低估了你？”
“……”她咬着嘴唇，牙齿陷入唇ròu，尝到了丝丝腥甜，眼睛充血，“你记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记得。”
“什么？”
他盯着她的眼睛重复，“我爱你，到我死。”
尚萌萌十根指甲陷入掌心，喉头溢处一声低吼，猛地一口咬在他的耳垂上，眼在流泪，心在淌血。一字一顿，“听着。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我就杀了你。”
穆城抱紧她颤抖的身体，哑声道，“好。”
她哭了，无声又绝望。
好疼，“背叛”两个字，真是cha在心上的刀。
穆城，你一定和她和他不一样，对吗？
吵架之后一夜相拥，尚萌萌没有合过眼。
她想了一晚上。关于荣伊，关于这些年的点滴，关于昨晚。次日清晨，她彻底恢复平静，起chuáng洗漱，换衣服，给自己画了最jīng致复杂的眼妆。
穆城坐在chuáng边，抽着烟看她打扮。
“太浓了。”他平静道。
“浓才好。”她轻描淡写。这样，才不会流泪。
几分钟后，尚萌萌提上包出门，走到门口时，背后传来一道低沉嗓音，“真不要我陪？”
“不要。”她头也不回。
开车直往华南路2403的公寓。尚萌萌途中想起什么，给季如烟打了个电话。
“喂。”
“荣伊在家么？”她没什么表qíng。
季如烟静了静。昨晚之后她便料到有这一天，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她说，“你想清楚了？”
“嗯。”尚萌萌道，“想了一夜。很清楚。”
如此沉静又漠然的语气，直接将季如烟未出口的那句话堵了个gān净。她知道，尚萌萌是一个几乎从不jiāo心的人，一旦认真就会倾其所有。一旦受伤，便是体无完肤。
良久，季如烟点了下头，“需要我和静涵出去么？”
“随便吧。”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银色城市越野飞驰而过，像破开晨雾的箭。
华南路这个地方，尚萌萌住了几年，是她第二个家。故人归乡，自然样样都熟悉。搬走那天，季如烟甚至专门给她留了钥匙。
她的房间也一直空着，家当摆设纹丝不变。
哒哒的高跟鞋声音在走廊上响起，尚萌萌顿足，抬头看了眼那个熟悉的门牌号。未几，掏出钥匙开门，提步入内。
听见脚步声，屋里的人立刻笑盈盈地开口，说，“早猜到你今天要回来。静涵才打扫过房间，记得换鞋。”
尚萌萌沉默地换上拖鞋。
走进客厅，看见荣伊正站在阳台上给花糙浇水，晨风柔和，佳人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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