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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脸它总在变_容光【完结+番外】(23)

  老头子凶他:“你站住!我让你走了?”

  下一秒,老人的目光锐利地定格在周笙笙面上,吓得她脖子一缩,“你叫周安安?”

  “是!”

  “gān什么的?”

  “咖,咖啡店打工的。”

  老人的眉头蹙起来不止一点点:“咖啡店打工的?什么学历?”

  她弱弱地说:“高,高中——”

  “高中?高中毕业?!”老人嗓门儿大起来,几乎是qiáng势地打断了她的话。

  周笙笙吞了口口水,补充完整:“高,高中没毕业……”

  “……”一屋子人的表qíng都很jīng彩。

  老人忍了再忍:“家里都有什么人?”

  “家里——”周笙笙很不想惹他不痛快,可他都这么问了,她也不想撒谎,于是老老实实说,“家里没什么人。”

  老头子看样子快要原地爆炸了。

  “我问你家里有什么人,你跟我说家里没什么人是什么意思?拿我寻开心吗?”

  周笙笙顿了顿,说:“您误会了。我父母都去世了,家里没有别的兄弟姐妹,只有我一个。”

  片刻的沉默。

  老头子没有过多评价她的家庭,只抬头看着陆嘉川,一字一顿地说:“这位周小姐和你条件很不般配。”

  这句话已经算是很客气了,较之他先前的语气,简直是温柔到令人感激涕零。可周笙笙没想到的是,这话对于陆嘉川来说竟像是一丁点火星子,点燃了易燃易爆的他。

  他忽然间一把拉过周笙笙的手,几乎是冷冰冰地说:“那又怎么样?我爱的是她的人,不是她的学历,不是她的家庭,更不是所谓般不般配的外在条件。”

  接下来,几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嘉川——”来自孙耀珈的喝止。

  “你给我滚!”来自陆嘉川外公的怒吼。

  “大家都少说两句——”来自不知道是几姨妈的劝慰。

  以及最后,来自周笙笙打哈哈一样的台词:“谢谢外公啊,要不是您这么一说,我都不知道川川他爱我爱得这样死心塌地义无反顾。”

  “……”

  就在这样的一片混乱里,陆嘉川伸手一把拉过周笙笙,微微一笑:“那我就不耽误大家吃饭了,你们慢慢吃,我们先走了。”

  于是周笙笙就在猝不及防间,被陆嘉川用力地拉出了门,一路拉到了一楼。身后传来孙耀珈的呼声,可陆嘉川破天荒没有理会母亲,只顾向前走。

  千钧一发之际,周笙笙死死扒着他的手:“大哥,大哥你等一下!”

  “被人这么羞rǔ一顿,还能吃得下去?”陆嘉川反问。

  她扒着他的手yù哭无泪:“不是啊,我还没换鞋,我今天为了你穿的我最贵的一双鞋,你好歹让我把它带走啊……”

  可陆嘉川一步也不想踏回去了。他站在一楼的楼道口,平静地掏出钱包,塞进周笙笙怀里:“走吧,买鞋去。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以内,你随便挑,算是报答今天你帮我这个忙。”

  这样霸道总裁的举动,还有那只被她颤颤巍巍捧在怀里的鼓鼓囊囊的钱包,这是生平第一次有男xing给予她这样慷慨的礼物……可周笙笙病没有觉得开心,她只是站在那昏暗的夜色中,借着外间的路灯光,小心翼翼望向陆嘉川。

  在这狭小bī仄的空间里,yīnyīn冷风,寂寂空气,昏暗光线,朦胧yīn影。

  可是没有什么,没有什么能挡住他眼中低低的哀伤。

  她见过他许多面目,凶神恶煞的,温柔美好的,火冒三丈的,幼稚低级的,可没有哪一刻,他像是现在这样平静又落寞。那眼里的难过并没有变作泪水淌下来,却反倒更像是锋利的刀子,一下一下伤人至深。

  周笙笙慢慢地攥紧了那只钱夹,另一只手并没有从他的掌心挣脱出来。她用力地回握住他,低声说:“好,那你带我走吧。”

  走进那昏暗无边的夜色里。

  走进那足以隐藏每一个人心底伤痛的花花世界。

  在那个世界,你有你的伤口,我有我的秘密。

  她隐隐约约想起一首很老很老的歌,小时候收音机里常常放的一首歌。在那首歌里,女人落寞地唱着那样一句词:如果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如果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第22章 秘密花园

  在这寸土寸金的北市,也只有这种全国最高等学府之一才能肆无忌惮在三环以内占有如此庞大的面积。树掩着树,湖连着湖,穿过小桥,绕过树林,一路蔓延向月色深处。

  周笙笙走在陆嘉川身侧,就真的只是安安静静走着,什么也没说。

  她这样一个话唠,竟然忽然之间变成了哑巴,陆嘉川侧头瞥她一眼:“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她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却只是轻轻巧巧反问了一句:“那你呢,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如果我说没有呢?”

  “那我就不问。”她安然望着他,前所未有的老练姿态。

  陆嘉川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看清过这个女人,姣好的面容,话唠的属xing,遇事不顾后果咋咋呼呼一个人就冲上去了,爱好打抱不平,眼里容不得沙子——这些都是他过去的认知。

  那么此刻呢?

  也许是夜色太浓,也许是雾气弥漫,他忽然认不清她的面目了。原来也会安安静静走在一旁沉默相伴,原来也会不再鲁莽细心平和,原来……

  原来是这样奇妙的存在。

  他一早想好了,如果她发挥话唠属xing,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他就以一句凶神恶煞的“闭嘴”结束今晚的“约会”。可她这样安静地走在一旁,地上人影成双,他却反而有了倾诉的渴望。

  可是那么多年孑然一身的日子,他早已养成了不与人诉说的习惯,要不然也不会有电脑里那个叫做hole的文件夹了。

  再开口,真是晦涩艰难。

  他沉默了又沉默,一度张嘴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能说出口。这样走着走着,他忽然听见身侧的人低声说:“如果不知道从哪里说起,那就想到什么说什么吧。”

  他一愣,侧头望去。

  周笙笙却望着前方,像是什么也没说。

  片刻后,他嘀咕:“还真是周大仙不成……”

  她低低地笑起来:“又不去停车场,又不去公jiāo站,一圈一圈带着我在这儿转悠,那不是有话想说是什么?”

  陆嘉川看她片刻,望向远处,终于开口:“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什么对人那么凶,xing格那么难相处吗?尤其是对不爱惜自己眼睛的病人。”

  周笙笙“嗯”了一声。

  月光下,那个男人的声音在薄雾里若隐若现,却又那样清晰传达至耳底:“因为我父亲就是个盲人,看不见这个世界,也看不见凶手刺进他身体里的刀。”

  *-*

  不是每一个人都先天带刺的,每一只刺猬大抵都是因为受过伤害,所以才学会了竖起浑身尖利的刺去保护自己。

  陆嘉川的父亲是个盲人,据说是年轻时候出了车祸,以至双目失明,从此看不见任何东西。他也曾自怨自艾,也曾痛不yù生,可痛苦之后总要迎来新生。后来他成了特殊学校里的一名教师,给一群残疾孩童讲授语文。

  陆嘉川的母亲,孙耀珈,生在知识分子的家庭,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科研人员,自然而然被家庭寄予厚望。哪知道她在大四那年去了特殊学校实习,遇见了陆嘉川的父亲,并且一头扎进了这段不被父母认可的爱qíng里。

  很多人问她爱上那个瞎子什么。

  她想了想,总是微微笑着说:“大概是他什么都看不见,可站在讲台上却像是眼里有光的样子,还把那种光一路引进了学生的眼里。”

  当你身处全然的黑暗里,心里却有不灭的光,这不是最耀眼的品质是什么?

  孙耀珈母亲倒还好,除了劝导,没有过激行为。倒是孙耀珈的父亲全程阻拦两人在一起,甚至不惜立下什么“你要是嫁给他,我们就断绝父女关系”这种可笑的言论。

  可所有陷入爱qíng里的人都是孤勇的,哪怕全世界都不认可都不看好,也觉得只要对方一个眼神一句话,那么自己就拥有不顾一切的勇气。

  后来他们结婚了,还有了陆嘉川。父母与子女的裂痕总是能以割舍不掉的亲qíng弥补回来,所以孙耀珈和丈夫都被重新接纳,只除了父亲,哪怕准许女儿女婿回家,却一如既往冷眼对待他们。

  可那也不要紧,对于孙耀珈来说,只要丈夫孩子健健康康,父亲母亲也愿意接纳他们,她就心满意足。

  至于父亲的态度,他素来严厉刻板,孙耀珈告诉丈夫,也告诉自己,一家人圆圆满满在一起就好。

  然而陆嘉川十岁那年,全家人又一次回老宅过年,陆父却发生了意外。

  起因仍是在饭桌上,几个姨妈嫁得都不错,姨夫们再不济也是小康之家,唯有孙耀珈的丈夫是个盲人。陆嘉川的外公看他就连吃饭也要女儿伺候,桌前一片láng藉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天知道这个最有灵气的四女儿为什么会嫁给这样一个瞎子!他最疼爱也最看重的就是她,一心盼着她能用功念书,继承自己的衣钵,她倒好,因为爱上一个瞎子,竟然放弃了继续念书的机会,非要一起去什么特殊学校教书!

  过去那些年里,他曾手把手教会女儿如何使用天文望远镜,如何计算伽利略的定理。他年事已高,这辈子成就有限,可女儿那么有悟xing,假以时日必定可以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国内的天文学原本就远远落后于国际水平,老头子是从爱国那一代走出来的人,满心满眼都是国,满心满眼都是他最爱的科学事业。

  可是这一切可能xing,都被一个瞎子毁了。

  这是老头子心里永远的痛。

  眼下,看着那个瞎子做事不利索,身体不健全,还牵连了女儿又当妻子又当保姆,他又一次刻薄地开口说:“连饭都吃不利落,为什么不gān脆请个保姆在家照顾?”

  饭桌上有些尴尬。

  他却又一次把陈年旧事拿出来数落孙耀珈,从她放弃出国深造继续学习天文学,到她自甘堕落去什么特殊学校教书,从几个姐妹都成家立业幸福美满,到她一个人照顾丈夫抚养儿子,到头来一事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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