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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脸它总在变_容光【完结+番外】(45)

  他真是快被她烦死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聒噪且不懂知难而退的女人啊?他狠狠地关上门,根本不等她说完话。

  可是关门之后,他yīn着一张脸,摸着下巴去了厕所。

  镜子里,下巴上那颗红润醒目的痘痘简直令人发指。

  他站在那里,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看看漱口杯里的牙膏,鬼使神差地拿了起来,迟疑片刻,就跟做贼似的飞快挤出一小团,敷在下巴上……

  还真没那么刺痛了。

  陆嘉川yīn晴不定地站在镜子前,心qíng十分复杂。

  他才不要感谢她,妈个叽,这痘痘本来就是因她而生,他感谢个屁!

  这样想着,他恶狠狠把牙膏扔进了漱口杯里,活像跟它有不共戴天之仇。

  第43章 她的秘密

  多年没长过痘痘的人,一长起来真要命。

  吃饭时牵动了下巴,痛。

  说话时拉扯了肌ròu,痛。

  而最痛的当属照镜子时,看见他的盛世美颜被一颗痘痘染指,痛,痛彻心扉的痛。

  好在下巴敷上牙膏后,陆嘉川安静地度过了一整夜,牙膏的消炎镇痛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他多次忘记了那颗痘痘的存在。

  于是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心qíng很不错。

  然而这种好心qíng没能维持到他出门上班,因为当他走进厕所洗漱时,哼着轻快的调调拧开水龙头,洗gān净了下巴上残余的牙膏,再一抬头——

  是的,那颗痘痘消肿了,也不再红扑扑的引人注目。

  然而,它,以及周围与牙膏接触一晚的那一小块皮肤,变黑了。

  ……黑了?!

  水龙头还在哗哗出水,陆嘉川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沉了又沉。不论他怎么清洗那一小块区域,它,依,然,是,黑,的。

  清晨七点,周笙笙尚在美梦之中徜徉,大门被人砰砰敲响。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梦游一般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见陆嘉川就站在外面,顿时虎躯一震,睡意全无。

  她用了三秒钟的时间扒拉好jī窝头,挖掉眼角残余的不明物体,顺便拢了拢睡衣上方的胸,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是一个慵懒可爱、胸有沟壑的睡美人。

  然后开门,甜甜一笑:“陆医生,你找我?”

  楼道里的男人面无表qíng站在那里,超过一米八的身高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黑漆漆的眼眸里充斥着莫名的杀气。

  周笙笙渐渐绷不住了,退后两步,有些警惕地望着他。

  男人盯着她,指指自己的下巴,满腔怒火快要爆炸,却不知道该从哪一个字说起,最后只能qiáng忍怒气,咬牙切齿:“薛青青小姐,你故意的吧?”

  用牙膏迷惑我。

  毁掉我的盛世美颜。

  周笙笙定睛一看,那团黑乎乎的皮肤……顿悟了。

  她瞪大了眼睛,迟疑道:“你,你用牙膏敷了多久?”

  “一整晚。”

  “这个,这个……牙膏里有刺激xing成分,对痘痘能够短时间消炎止痛,但是如果长时间接触皮肤,就会把皮肤烧坏……”她慢吞吞解释着,眼见着陆嘉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赶忙解释,“我话还没说完你就把我锁在门外了,这不怪我啊!”

  空气里充斥着一种德州电锯杀人狂的气氛。

  周笙笙衡量了片刻是保命要紧,还是追汉子要紧,最后果断作出抉择,迅速伸手关门。

  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心有余悸躲在门后,透过猫眼大声说:“陆医生,我这会儿穿着不得体,就不跟你面对面jiāo谈了,以免你把持不住自己狂野的内心,和光棍三十年难以遏制的生理yù。望!”

  陆嘉川满腔怒火还没发出来,就被这个眼疾手快的女人关在了门外。他不可置信地站在那里,听着她在里头瞎嚷嚷。

  狂野的内心,难以遏制的生理yù。望!?

  对她???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谜之自信?

  “薛青青小姐,我拜托你,从今以后请千万跟我断绝邻居关系,老死不相往来!”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说完这句话,砰地一声摔门回屋。

  十分钟后,出门上班的医生面戴口罩,神色yīn郁。外面明明一片晴朗,他却像一朵移动乌云。所到之处一片杀气,方圆十米无人近身。

  *-*

  周笙笙从猫眼里看着他全副武装地离去,忍不住笑了,可是笑着笑着,眼底却又一片滚烫。

  到底还是没办法这么轻易地重新走进他的生命。他是活生生的人,爱上谁时全心全意,被人抛弃也会难过伤心。

  他喜欢的是周安安,不是如今这个薛青青。

  并不是没有想过对他坦诚相待,告诉他她的秘密,哪怕骇人听闻也罢,至少让他知道,她的不告而别并非因为她不爱他。

  周笙笙蹲在门边,抱着腿把脸埋在膝盖上,无法克制地回想起十七岁那年第一次变脸。

  那一天是父亲的忌日,她手捧花束去了他的墓前。

  母亲走得早,父亲把她拉扯大,可也并没有等到她成年,就被无常的命运再次夺走。

  她还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在镇上居民的帮助下将父亲安葬在母亲旁边,满眼都是他人的同qíng目光,人前人后总能听见他们说:“笙笙这孩子,也是命苦啊。”

  可是从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他们可怜她,却并没有如何帮助她。这个小镇并不富裕,有出息的人都离开了镇上,去了城市,留下来的不过是安分守己、碌碌无为的一类人。他们忙于自己的生活,并不乐意向她伸出援手。

  周笙笙去网吧打工,去餐馆刷盘子,一个人做着很多事。

  十七岁那年,恰逢父亲忌日,她在墓前傻坐着,像从前一样对父母说着话。他们连像样的墓碑都没有,就只是两座光秃秃的坟包。

  她低头嘀咕:“等我将来有钱了,就给你俩换个大点的房子。也别一人一间了,你俩一起住,在天上也继续做夫妻。”

  这么多年,她从来都与镇上学校里的同龄女孩子格格不入,她们尚且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她却已然像个假小子,会打工,也会打架。所以她所有的话都讲给父母听,偶尔也说给郑寻听。

  她一遇到伤心事,就会跑到树林里头坐一坐,对着两座坟包说心事。这大概,也是一部分她日后变成一个唠叨女汉子的原因。

  可是没一会儿,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就打断了她与父母的每年一叙。

  她匆匆冒雨跑出树林,途中被树根绊倒,重重跌倒在地,脸朝地,磕得面颊都流血了。她没看清到底是什么划伤了她,似乎是一块石头,颜色并不寻常,黑乎乎的,还隐约泛着鸦青色的光。

  她的血流在石头上,并没有被雨水冲走,反而滞留其上,久久不散。

  雨太大了,周笙笙没有多想,匆忙跑回了家。

  回家后,她在伤口处抹了些红药水,换了身衣服就已经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约莫是着凉了。

  她从柜子里找出了感冒药,也没顾得上看看日期是否还在保质期内,生吞了两颗,合衣倒在chuáng上,晚饭也没吃就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醒来时,已是第二天huáng昏。

  她躺在chuáng上,下意识摸摸面颊,奇怪的是,那上面并没有丝毫伤痕,她也并不觉得疼痛。

  伤口呢?

  昨天明明还流了很多血啊。

  周笙笙奇怪地撑着身子坐起身来,头依然有些昏,她摸摸额头,还有点烫。也没多想,她坐起身来,走到镜子前面去看。

  在看清镜中人的那一刻,她只想尖叫。

  镜子里站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陌生的脸,从未见过的眉眼。

  她以为自己尚在梦中,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天,然后轻轻地抬手摸了摸那张脸。

  太真实了。

  根本不像是在做梦。

  她像是所有电影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重重地掐了自己一把,敏锐的疼痛感昭告着某个令人无法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她尖声叫着,不顾一切跑出家门,重重地敲着邻居的门。

  四十多岁的张大婶开了门,看着这个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孩,疑惑地问了句:“你找谁?”

  “张婶,是我,我是笙笙……”她才刚开口,泪水就肆意流了下来。

  可张大婶站在那里狐疑地盯着她:“哪个笙笙?”

  “周笙笙。我是住在你隔壁的周笙笙。”她伸手拉住女人,坚qiáng了那么多年,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最无助最绝望的恐惧,“我好像生病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几乎是短暂的一刹那,张大婶倏地收回手去,一脸警惕地退回到门框里:“别说笑了。我根本不认识你,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真的是笙笙!我爸爸叫周明深,妈妈叫薛如画……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是周笙笙啊……”她哭着一一道来,却仍然没能换来张大婶的信任。

  一个好端端的十七岁小姑娘,一夕之间变成一个二十岁的陌生女子,任谁都不会相信世间还有这等离奇的事qíng。

  张大婶完全把她当成了疯子,给了她一顿毫不留qíng的闭门羹。

  她坐在张大婶门外拼命敲门,最后换来的是张大婶气急败坏的警告:“你要是再骚扰下去,我就报警了!”

  绝望之际,她又敲响了附近几家居民的门,却换来与张大婶如出一辙的反应。

  她拼命说着自己的信息,从父母的姓名,到她的生日,到曾经发生在家中的变故……没有人相信她。

  他们都说她疯了。

  后来有人报了警,窃窃私语着要将她送去jīng神病医院。警车来时,她还在拼命哭着证实自己的身份,可是人群将她团团围住,投在她身上的眼神有冷漠,有嘲讽,有看热闹,有恐惧……

  大人小孩都站在周遭望着她,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她就是周笙笙。

  她拼命揉着那张脸,绝望地想着,会不会这样拉扯,就会把那张陌生的脸皮撕下来?也许是有人趁她睡着开了个玩笑呢?也许,也许有人麻醉了她,给她做了整容手术?

  警。察上来拉扯她,她想要逃跑,却被扭送进了警车,带到了派出所。

  做笔录的民警是个年轻女人,因为周笙笙看起来年纪轻轻,一直在哭,他们专程找了个年轻女民警来问话,试图安抚她。

  可是不论周笙笙如何说,依然没有人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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