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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正午_暗夜行路【完结】(4)

  第二天,郁闷的事qíng发生了,那几个主管都黑头黑脸的。王浩从经理办公室出来,对着我问:“昨天那女的来你怎么不告诉我?”

  “她说她早知道,而且,她进来我也不知道。”

  “是吗?那怎么走的时候,也没听你说?”

  “我以为没事。”

  “是!你是没事!我他妈的这个月奖金都给扣了。”王浩急赤白脸地说。

  在公司里赌钱被扣奖金也没什么不应该,既然你愿意赌,就得做这个准备。我没接他的茬。他瞟了我一眼。

  然后,有好心人劝我说,你小心点,王浩想找茬儿开了你呢。

  这是什么事道?

  我开始尽量少在公司待,早上报了道就出去,晚上按时回来汇报一天工作,然后抓紧时间麻利儿走人。我不是怕他开,我是烦看见他们。

  有一天下楼,偏偏碰上了梁思雨,一起在电梯里。她打量我说“上次公司吃饭你怎么没来?”

  “噢,那天有事儿。”

  “不喜欢参加集体活动?”她问。

  “不是。真有事儿。”

  她笑了一下,电梯已经到了1层,我对她说我先走了,她点了下头,继续待在电梯上,我差点忘了,她的车在地下。

  快步往外走,后面传来一个声音

  “贺正午!怎么不参加集体活动?”我一回头,看见yīn阳怪气的卫同。

  瞪他一眼,他跟上来说:“可以呀,招呼白领呢?”

  “关你事儿么?”

  “怎么不关,再怎么着咱们也是发小儿。”

  “去你的吧。”

  “真的真的,不是哥们儿提醒你,这种女的你可招呼不了。”

  我懒得搭理他,一门心思往外走。他却过来抻我

  “gān吗啊?”

  “喝酒去。”

  “喝什么喝,不去!”我突然发现自己心qíng不大好,没来由的心浮气躁。

  “你回家gān吗?你爹又不在。”

  “你怎么知道他不在?”

  “不是和你那小姐姐海南双飞去了么?”

  “你怎么知道?”

  “哇塞,你老爹和你那小姐姐,多爆炸的新闻啊,你问问去,樱桃园有谁不知道的?”

  我看到他眼里分明是不怀好意。我甩开他说“你笑话谁呢?”

  “谁啊?谁笑话谁了?”

  “少他妈给我装。都写在你脸上了。小姐姐怎么了?碍着你们了?用得着你们说三道四的?”

  “gān吗啊贺正午,你吃呛药啦?”

  “吃了!”

  “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工作上,还是学习上,难不成是生活上的?跟哥哥说说,哥哥给你开解开解。”

  “用你么?”

  “走吧。别别别扭扭的。你说你,四年不回来,一回来就还这个德行,跟谁都欠你二五八万似的。逮着谁损谁不说,还老没好脸儿?你以为你伤得着谁啊,自己内伤去吧你!”

  “我伤谁损谁了?”

  “叶禾啊!你敢说你没损他?说什么这年头知名艺人也没人搭理了,更何况街上大爷都能上得杂志呢。”

  这话我是说了,闹了半天,他给叶禾打抱不平,在这儿等着我呢。

  一想到这儿,我这难受劲儿甭提了,都他妈得一起长大的,谁比谁少个眼睛,缺个鼻子吗?gān吗挤兑我,护着他?他淋点小雨都不成,我被雷辟了也没事儿。同人不同命是吧?我认了,离你们远点还不成。你这个孙子跟前跟后地gān吗?

  我立刻话也懒得跟他说,径直朝前走。他的脚步声又传了过来。我一回头,大叫一声“孙子你丫烦不烦!”

  对面行人被我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再一看,卫同早转弯儿了。

  我立刻瘪了茄子。回了家。

  还没上楼梯到家门口,就有种不详的预感。我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在那儿说话“他肯定一会儿就回来。”

  “这么肯定?”

  “这小子也没什么别的地儿可去。堵家门口就是正途!”

  我一探头,卫同就指着我笑着说:“你看怎么着,能出圈么他?”我无奈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卫同和叶禾,慢慢走上去开了门。

  进了门,卫同就像进了自己家一样,大呼小喝地说

  “贺正午,你老爷子一走,这儿就是咱仨的乐园了。瞅瞅,我都买什么了,你不是爱吃豆腐丝儿么,这有,还有,猪头ròu,ròu皮冻……别站着呀,哥俩儿喝起来啊。”说罢,‘啪’的一声,他拉了一个易拉罐。我才发现,丫居然弄了一箱啤酒上来。

  我也不客气了,上去就开了酒喝了起来。没一会儿,就轻飘飘了。

  叶禾看着卫同乐得很好看,我瞅着叶禾说

  “叶禾,后面没人跟踪你吧?不会有追星族守在楼下吧?我这房门可禁不住挤,要真有个几百人进来,我这屋子算是废了。”

  叶禾摆手说:“小午,你又损我你。”

  我喝了口酒说:“卫同,该你出声了!我刚损他了我!”

  卫同冲过来把我摁在chuáng上,脚踩着我的屁股舌头大着说

  “再,再,损人,不,不利己,抽,抽你小丫的。”

  我流马尿了,喝酒多了,就是管不住自个儿。

  第4章

  我实在是很讨厌我这种怪疟的xing格。我喜欢那种温和的,或者说温柔的xing格。就好像叶禾一样。他不需要发火,就谁也不忍心跟他发火了。像我这样的,刀子似地看谁不顺眼就损谁,当时一时痛快,过后,还是堵在那儿,上不上下不下的。跟谁都不痛快,自个儿也不痛快,这是图什么?

  就好像,和我爹吵了一架,愤然去外地念书。比老头儿气xing还大,暑假寒假都不回来,chūn节一个人在宿舍里。难受吗?要不难受我是你孙子。可是,就蹩着劲儿。老头儿不愧是我爹,小四年也没理我。最后,我不还是灰溜溜地回来了?

  和我爹有什么仇?要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从小一点点堆积起来,积土成山,积水成河。以至于,想解除恩怨都无从下手。

  说了归其,还是我自己这脾气闹的。我就是一填堵的东西。

  算了,也活了20多年了,什么根儿也种下了。该怎么着怎么着吧。以后,想说什么想做什么的时候,多把一道关,问问自己是不是非得这么说,这么做吧。

  于是,在我自我分析,将自己全盘否定破罐破摔以后,我开始有了片刻的伪坦然。我和卫同叶禾走在一起,也喜笑颜开,也cha科打诨,也貌似善良,也软语温香,也看上去像个心胸开阔的人。

  卫同和叶禾适应得很好,好像我的变化是严丝合fèng的。实际上,那有那么大一深沟,你们就看不见?还是,根本我是什么样你们都无所谓?

  这样的转变,倒换来和卫同jiāo心的机会,卫同开始跟我谈人生了,他说:“你说人这辈子图什么?图钱?图利?还是图感qíng?”

  我说“图个乐吧。”

  “图什么乐?”他正色说,他正色的机会还是不多的“你说,我们公司的那些人,费劲心思地向上爬,明枪暗箭地互she,有劲没劲?你爬上去了,把人家踩在脚下,或提出门槛,能有多高兴?半夜能乐醒?”

  “碍你事儿么?”

  “什么?”

  “碍着你了么?”我问“你是踩人的那个,还是被踩的?还压根是个看热闹的?人家怎么着那是人家的本事?有踩的,就有甘愿被踩的,不甘愿的,也会踩上别人。你要不愿意被踩来踩去,就躲远一点。”

  “他妈的说躲就躲?我们都是池鱼,能不被秧及吗?”

  “池鱼就自得其乐呗?不喜欢了,走人就是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你说得轻巧!那是饭碗!”

  “所以你这辈子就是图个饭碗呗。”我轻描淡写地说。“你要图这个,就只能当池鱼了。”

  “那你图什么?”

  “我就图个乐。高兴就待,不高兴就走。”

  “怎么这么不上进呢贺正午?!”

  “我就图一不上进。”

  “二皮脸了吧?”

  “我就图一二皮脸。”

  “你看你看,那倒霉孩子劲儿又来了。”卫同无奈地说。

  “你图感qíng吗?”我突然问他。

  “图!”他想也没想就说“这世界上要是没感qíng,就真没劲了。人和人就啥也没了。”

  我看着他,心想,他和叶禾的感qíng,深到什么程度了?

  “你呢贺正午,图感qíng吗?”

  “还没看见感qíng呢,看见了,再说。”

  “你妈的,你白眼儿láng啊,你爹你妈不算感qíng,咱哥们儿不算感qíng?”

  我笑了一下,没说话。

  自此,卫同动不动就说我冷血,说我没心没肺。爱谁谁!

  王浩果然到处给我下绊,每每对我的工作成果不满意。大huáng是我们组里一大哥,是个热心人,逮着机会就教育我“你说你小贺,谁惹不好你惹他,王浩这厮是出了名的小心眼,你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当自己是huáng继光呢?你也不探探形势,这王浩一门心思冲着城市经理去的,这润妮一来,多给他填堵啊……”

  “慢着huáng哥,润妮是谁啊?”

  “就是梁思雨啊。”

  润妮。噢,原来是rainy。服了我。

  “哦。”我点头做谦虚状。

  “不过丫也没辙,谁叫润妮是杨彼得的人呢是不是。”

  “对对。”

  “我就说,这女的吧,容易成事,稍微有些姿色的更容易成事儿了,有天然资源啊。”

  “哈……是。”

  “你就自己小心着点,别出错,尽量少出错,出错也别让他逮着。他已经捅过你一次了,说什么整顿组员什么的,捅到杨彼得那儿去了都,所以你呀,自求多福吧你。”

  “谢谢你huáng哥,你说的是。”

  那天,风和日丽,我又多福了一天。王浩又当着好几个人面数落我一番,说什么我的管区店面布置差,一个大型超市进不了店什么的。我就听着,不搭理他。

  大huáng冲我投来担忧的目光,我冲他眨了一下眼睛。谁知一抬头撞在另一双眼睛上,那人正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我本来想看别处,见他没有移开眼光的意思,只好冲他叫了一声:“Pe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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