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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_脉脉/渥丹【完结+番外】(10)

  言采也笑,眼睛亮了起来,声音则微微压低,听来甚是蛊惑人心的:「你不缺天分,又年轻,这是无穷的资本。我可以让你离你的理想更近一些。」

  第5章

  谢明朗却对这个提议无动于衷,说:「真像传说里的巫师,轻易许人愿望,又绝口不提代价。只是我平凡人一个,没什麽可回报的,所以还是算了吧。」

  言采听他这样说,眼中的笑意愈浓,从容不迫地继续说:「我不是说了吗,你年轻有天分,这就是资本。」

  「这些东西不算什麽。不能转让,也不能分享。我不知道你要给我什麽,但是无论是什麽,我都回报不起。」谢明朗说到这里也笑了起来,「何况你真的知道我吗?你就如此笃定能让我完成理想?」

  「原来说到底你并不信我。」

  「不,身为仰视者的我,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没有不信的权力。那天晚上你需要一个人,我正好出现,这本是没有相欠的事qíng,更何况我恰逢其时地让你演了一齣好戏。一切的一切,都圆满收场了。」

  谢明朗心中雪亮,说这番话的时候正视著言采,一点不肯退让。言采听他这样说还是笑,若无其事地拣著餐厅送上的果盘里他喜欢的水果吃,末了才说:「那好,我无意qiáng人所难。」

  「谢谢。」

  他们吃完水果,一起走出餐厅。谢明朗拦出租车的时候言采没有多说,自顾自抽起烟来。他们再次平静地握手告别,谢明朗也再次道谢:「今晚也谢谢你。」

  「为了食物和戏票?」

  「为了很多事qíng。」谢明朗从容应答。

  说话时他感觉到言采的拇指轻轻划过手背,只是一个很短暂的流连,几乎是让他忍不住自嘲的错觉了。他鬆开手,听言采笑说:「那下次有机会合作的时候记得把我的皱纹拍淡一些,这样就好了。」

  出租车开离的那一霎谢明朗重重地靠在座椅上,半天才缓过力气来。之前的半个小时,简直比熬夜还让他觉得紧张辛苦。他不敢回头,背后有一点汗意,这让他并不舒服。但是同时,心里生出隐隐的解脱感:在网织好之前,他总算逃了出来。

  随著电影节那一期特刊的上市,谢明朗在《银屏》的工作重新回到正轨。这段时间也是电影界相对的淡季,赶寒假档期的大片正在拍摄,院线正上映的无论是剧qíng还是卡司让记者们都多多少少打不起jīng神来。但是这个圈子又从来不缺花边新闻,有著独家偷拍照片各色空xué来风消息的大小八卦杂志依然期期大卖,就好像五光十色的泡沫,为圈子外面拼命踮起脚尖张望的人们再营造出一片海市蜃楼来。

  不过谢明朗的好日子还没过一个月,就被一件意外而中断──《银屏》的总编在家脑血栓发作,虽然送去医院抢救及时保住了一条命,但是对于工作,显然是再也难以胜任的了。

  这个消息来得突然,先去探望的同事们回来之后都是一阵希嘘,说怎麽也想不到老头子会变成这个样子。谢明朗是在几天以后和从外地出差回来的孟雨他们一起去看的,但去的时间不巧,总编刚刚打了针,已经睡了,他们不好打搅,把礼物jiāo给陪chuáng的家人,安慰一番,也只能这麽离开。

  在杂志社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总编的病qíng绝对不可能短期内康複的事实之后,《银屏》上下环绕著一种微妙的气氛。虽然表面上看来每个人都在忙著自己手头的事qíng,但人心浮动,几乎都在暗暗关注打听究竟谁来接总编的位子。

  很快众人心中的疑惑有了答案,原先的两位副总编一个去了别家杂志社,留下来的那个顺理成章改了头衔。一开始还是责任总编,全体员工会上很谦虚地说「我只是暂时总领一下事务,在这几个月里,我们大家一起努力,等彭总编康複出院的时候,务求让《银屏》有一个新气象」;但还没到一个月,员工中消息灵通的几个人就悄悄四下传播说,现在杂志社的法人代表已经换人,最新一期出版的杂志上,『责任』两个字铁定就要去掉了。

  那段时间对杂志社的高层来说肯定是惊天动地,步步惊心,而有切身利益暗地下了注的也是屏气凝神等待结果,但是对于诸如谢明朗这样一无资历二无帮派的人来讲,这个月反而觉得比往常要清閒了。

  閒就意味著有更多的时间在上班时间翻看娱乐杂志。谢明朗天生记xing好,那些零零碎碎的琐事一看就能记住,比如同一人的同一个事件,如果他心qíng好并关注了,有时还能从前后几天的报导中看出前后矛盾之处来,就像在看连载的推理小说。

  当然他这种自己找趣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很快正如同事们私下暗传的,『责任总编』正式上任,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和前任不同,新总编曾经出国考察培训过一段时间,对本土电影市场兴趣平平,倒是对欧美电影生就了某种亲近感。他上任不久,就在某次编辑会上彻底推翻杂志社沿袭多年的以本土电影为主的定位,杂志改成半月刊,上半月著重介绍海外电影市场,兼带报导本土市场的大事件。主要的变化来自于下半月的刊物,在经过几个新提拔的责任编辑的一番介绍后,众人口头不说,心里全是一个想法:这样一改动,与市面上那些花花绿绿的娱乐杂志,也就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了。

  孟雨是第一个站起来反对的,好几个在《银屏》待了好多年的编辑看见孟雨说话,也纷纷表达起不赞同来。场面始终很克制,但是气氛也始终很僵。总编坐在上面说得很明确:意见可以参考,方案绝不改动。

  谢明朗那天去跑新闻,会上的一切事qíng都是事后孟雨拉著他去喝酒发牢骚的时候零零碎碎说出来的。谢明朗看她喝得已经过分了,叹了口气,抢她的杯子:「孟姐,你这一个月就没笑过。」

  孟雨气发完了,剩下的只是深深的沮丧:「既然都定了的事qíng,还开什麽鬼会。」

  「总要开的。提出来大家讨论一下,将来说出去也好一些。孟姐你真的喝醉了,怎麽连这个都没想到。我送你回去吧。」

  他就送孟雨回去,坐上了出租车之后孟雨忽然说:「这已经不是我工作了六年的《银屏》了。我想辞职。」

  谢明朗心里一惊,竭力安抚她:「你这是在说酒话。新的杂志还没出来呢,等出来再看也不迟。何况……何况等彭总编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句话实在太苍白,谢明朗说完自己都忍不住苦笑起来。但是这时孟雨居然睡著了,口中都哝著,只是声音太轻,外人一个字也听不到。

  杂志改版也就意味著人事的变动。工作岗位调整之后,派系的感觉越发明显,会上发难的几个人都或明或暗吃了苦头,孟雨是社里最好的记者,圈子里人缘也广,这一次反而毫髮未伤,但经此一役,她也是有些意兴阑珊了。

  谢明朗的工作范围也有了变动。以前他只是个单纯的摄影记者,跟著孟雨或者其他记者各处採访,首映式、记者会、媒体见面会和专访上拍片,这就是他主要的工作。但是因为那本新发行的娱乐刊物,总编要求社里所有的摄影记者在没有工作任务的时候也出去拍照,并对热门事件的独家照片许以丰厚的奖金。此举一出,更是引得社里一些『老人』私下怨声载道:这和狗仔队不是一样了吗?

  谢明朗就极厌恶工作中的这个部分,平时宁可赖在电脑前不畏琐碎地处理照片,也不出去拍这种照片。他人缘不错,办公室里一些前辈有意无意地关照著他,竟然也就这麽安然给他逃了过去。

  那天他又继续赖在办公室里。不少同事都出去了,留下的两三个人处理完手头的事qíng,趁著茶休时间吃点点心再随便聊天。这段时间变故太多,坐下来想想都有恍然如梦之感。其中一个人提起老总编,引来一片希嘘:「老头是个好人啊。怎麽会得这种病呢?」

  「压力太大,忽然发作的吧。这个病在圈子里也是常事,已经好几个人这麽走的了。」王韬感慨。

  谢明朗那时正在读一篇和言采有关的报导。最近这段时间他和徐雅微的绯闻越传越盛,已经被娱记拍到好几次两个人在一起吃饭的照片,这还不算两人光明正大亲密地一起出席各种活动的公开宣传照。虽然当事人从未承认回应,但众多报刊还是连篇累牍地报导著这齣华丽绯闻的进展:新科影后,当红多年的偶像,电影合作之外的亲密无间,怎麽看都是一篇连添油加醋都不要的绯闻盛宴。

  他听见同事陆续提了好几个名字,大多都不熟悉,有一两个稍微耳熟些,也没有放在心上。那个正在列举的王韬这时恰好瞄到角落里不吭声的谢明朗,不知出于什麽心态,走过去看他在做什麽。当看见题头那张言采和徐雅微的照片后,噗赤一下笑了:「又来这一套。」

  谢明朗不解地抬起头:「什麽?」

  「言采和女明星啊。时不时就要演一齣,亏得是他,这麽多人心甘qíng愿陪他玩。」

  谢明朗彻底糊涂了:「你在说什麽?」

  王韬就笑:「既然你在看言采的报导,我也说个陈年旧事凑个趣好了。」

  下午四点果然是閒言碎语的大好时光。本来还无jīng打采另外两个人他这麽说顿时打起jīng神来:「王韬你又要说什麽故事?不要又老得和化石一样。」

  「不会不会。」王韬也来了jīng神,坐在桌子上,「刚才不是说到沉惟吗……」

  立刻有人出声打断他:「他都去世几年了。死人的閒话就不要说了。」

  「故事里其他人都还活著呢。」

  在座的另一个这时也说:「你不是要说沉惟和言采吧,这个人人都知道……」

  听到言采的名字谢明朗立刻抬起头来。不料这个表qíng被王韬抓个正著,他指著谢明朗说:「你看,这个就不知道。」

  「明朗入行晚,不知道不奇怪。不要卖关子,快说快说。」

  王韬神秘一笑,说:「当年沉惟突发脑溢血的时候,言采人在外地拍片。这件事qíng沉惟身边没有一个人通知他,还是他当时的那个剧组有人看到新闻,他才晓得的。」

  「不可能。言采那个时候的经纪人是跟沉惟多年的秘书,这种事qíng怎麽会瞒他。」

  「你不要不信。因为这件事qíng被李苓压下来了。他们夫妻貌合神离这麽多年,但总算还客气,谁想到那个关头会这麽做。」

  谢明朗知道沉惟是近十年前就已经去世的导演,但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人竟然会和言采有瓜葛,不知不觉也暗暗开始留神听。王韬说的这件事果然是其他人都没听过的,也都有了兴趣,催他往下说。

  「总之呢,言采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往医院赶,沉惟最后那几天一直是李苓在陪,也就拦了个正著。她真是厉害,就是不肯让言采进病房看沉惟一眼。你们知道拿什麽作藉口?」他一顿,环视一圈,见人人都在专心地听,就不再卖关子,「她说,『你进去了,孩子看见了要我怎麽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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