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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_脉脉/渥丹【完结+番外】(61)

  言采上车后往座位上一靠,抬起手来轻轻压住太阳xué。这个动作没有逃过林瑾的眼睛,立刻就问:“怎么了,头痛?说是十点节目录完,现在都快十一点了,录得不顺利?”

  “没。他们cha了个给我庆祝生日的花絮,耽误了。”

  “哦,对啊,我今天一直顾不上问你,你也没打电话过来,我还想说你该庆祝一下,我现在去订餐厅的位置吧?还有,这一周里收到的礼物怎么办?”

  言采还是没有放下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如果不是做节目,我根本就忘记了。”

  林瑾笑着摇头:“你这个人也奇怪,总是记不住自己的生日。”

  言采跟着轻轻笑了一下:“怕老。”

  车里的其他人听到这句话都无声地笑了,气氛宽泛之后,林瑾又说:“那我订座去了,想去哪间餐厅,寿星公,今天你最大。”

  “我今天有点累,想先回去,改天我再请过大家。”

  林瑾跟在言采身边这些年,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累”字,整个人都呆了一下,才猛地醒过神:“……哦,这也好。那明天录音棚那边,就不去了吧,我打个电话过去。你最近也是,应该多休息……”

  言采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再没表态,一直到车子开到家门口,才看似无意地问了一句:“贺卡和信都拆了没有?”

  “拆了。”眼看言采转过脸来,林瑾摇头,“帮你看过了,大多是影迷寄来的,没什么需要你亲自去回的。”

  “知道了。还有去查一查,今晚的点子是谁想出来的。”

  打开客厅的灯,言采首先看见桌子上偌大一捧的鲜花。他知道多半是公司的安排,也没仔细看,脱了外衣去厨房,想给自己弄点东西吃。

  下午的时候为了提神,他贪喝了几杯咖啡,胃不怎么舒服,晚饭没吃就直接上了节目,直到现在才觉得饿了。他记得冰箱里还留了点东两,打开一看发现全是酒水,才反应过来,已经有快三年的时间没有在这套公寓里开伙了。

  但饥饿偏偏是那种一旦想起就开始迅速蔓延叫嚣的玩意,没有食物的安抚,绝对不肯平息。言采在一尘不染的厨房里翻找了半天,竟然还真的给他从柜子里找出袋泡面,一看保质期,恰巧就是明天。

  泡面的时候言采想起若gān年前的某一天,在《尘与雪》剧组闹到下半夜,又在谢明朗的公寓里缠绵到快天亮,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下午起来,谢明朗忽然端出面来,说是给他补过生日。鲫鱼背样的面条卧在煮得雪白的鱼汤里,汤里加了虾子牡蛎还有其他什么海鲜,满满一大碗,吃到最后,发现最下面还藏了一只荷包蛋。

  从那一天开始,每一年的这一天,非要等到谢明朗煮好面,两个人对坐在桌前吃完它,言采才能想起来自己的生日又到了。

  所以今天他忘记了并不稀奇。

  谢明朗去非洲都是两年多前的事qíng,连加了防腐剂的泡面都快过期。言采瞄了一眼泡得筋骨苏烂的面条,在洋溢着人工添加剂那特有的喧闹的香味里,他挑了一筷子面,吃了一口。

  这是他吃过最难吃的一碗面,但还是吃完了。

  三 拼图

  从埃及回来的时候,他带回来一盒五千块的拼图,拼了快三年,还是只拼出一个角,就丢在一边,让它和这房子里的许多东西一起慢慢地落灰。有一次他想过重新开始,看着金字塔尖上落日的余晖,却怎么也找不到与之相匹配的颜色了。

  四 录像带

  几天后林瑾找出了这一期访谈的编导,居然是认识的人。

  言采和戴隐芙曾经同在好几个电影剧组里——也包括《尘与雪》,当年她演的都是一些很小的角色,统共三两句台词的龙套,但一直很能吃苦,也很敬业,所以言采记住了她的名字,有一次有个不错的女配的角色,想过推荐她,却被告知她早就在这个圈子里消失了。没想到居然转行到电视台做起了编剧。   他本是随口一问,听说是戴隐芙,也就算了;反而是电视台那边以为出了什么事qíng,专门打了电话过来询问,后来更是让戴隐芙和节目的制片人一起到公司来,解释生日当天那个脱离原定脚本的“cha曲”。

  言采印象里的戴隐芙一直是一个娇小的女人,留很长的头发,这次见面发觉她比记忆里高了不少,头发也剪短了,还架起了金丝眼镜,gān练凌厉之气扑面而来。

  寒暄完几句言采就笑:“我没想到你去电视台了。昨天上节目的时候还在想到底是谁编的问题。”

  戴隐芙也跟着笑了,一笑,整个人似乎又甜美起来:“难得约到你上我们节目,总要打起十二分jīng神来准备。节目的收视率出来了,同期最高,不愧是你啊。”

  除了收视率表,她还留下了一份节目的录像。送走戴隐芙之后言采也没去别的地方,就在会客室里把带子看了。看到一半林瑾进来,陪着他看完,说:“哦,节目做得不错嘛,问题提得也还有点意思,这个戴隐芙转行倒是转对了,要是当初硬撑着留下来演戏,才是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出头。”

  言采按掉电视的开关,才接话:“是还可以。”

  林瑾瞥他一眼,终于还是忍不住弯起嘴角:“不过我看还是你最行,又进步了,简直和真的一样。我和电视台打过招呼了,这种‘意外cha曲’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什么叫和真的一样。言采心里想,这么多年来,台前的真真假假,早就没有任何分界了。

  五 血缘

  后来有一天在相熟的餐厅里,言采看见了潘霏霏。看着她和陌生而面善的年轻男子亲昵地说笑,他在吞咽食物的间隙中尽量平静地窥伺着那姑娘,发现他们兄妹微笑时鼻梁上都会聚起细小的皱纹。哪怕没有血缘上的联系,这对兄妹总有些东西出奇地相似。或许这正是共同生活过很久的人才会出现的痕迹。

  六 变老

  开始放任自己回望沉湎于往事,或许就是心甘qíng愿变老的开始。

  七 豹皮

  以前看到豹皮象牙只会想到爱护动物,现在却直接想起非洲,其他什么也记不起。

  记不起也忘不掉。正好。

  八 礼言

  心血来cháo想演一出舞台剧调整一下qíng绪,林瑾就带回来一出《小城之chūn》。

  导演听说他愿意演,亲自上门来,恳切地说礼言和志忱两个角色戏份差不多,由着他先挑,余下那个给郑晓来演。听到郑晓的名字言采笑了,没告诉导演,当年《蜘蛛女之吻》挑角色,也是被告知一模一样的话——“你看看哪个更合你的心意,另一个留给郑晓”。

  这次言采也还是一样地问:“哪个角色更讨喜?”

  “志忱吧?台词多,角色也明快得多。有点西派作风,你演很合适。”

  言采点点头:“那我就演礼言。”

  导演一愣,解释说:“那个角色没什么台词,还有肺病,不说话,老咳嗽。”

  “我知道。”

  他态度坚决,导演虽然看起来还是犹豫,也就答应了。商量了一些演出有关的细节之后先告辞,临出门又转回来,说:“对了,这出戏里要开口唱歌,没问题吧?”

  言采和林瑾一下子都笑了,两个人jiāo换一下目光,言采笑说:“我天生五音不全,只怕一出声毁了你一台戏。”

  导演也被逗笑了:“我好像是没听过你唱过歌。不要紧不要紧,到时候打广告,还能多写一句‘言采初次献声’。”

  “到底唱什么?”

  “老歌了。《在那遥远的地方》,你要是担心这个,到时候可以轻轻跟着哼,是合唱。”

  在那遥远的地方。

  九 Rain&Tears

  谢明朗倒很喜欢唱歌。最好的音响搁在暗房里,有的时候手上在做事,还不自觉地哼起来。

  言采不止一次看见他一边比片子,一边哼歌,总是同一首,轻快的温暖的乐声,时高时低。有时候全神贯注地做手上的工作,声音渐渐微弱直到停止。

  过了一小会儿,又再开始,仍然是刚才中断时的旋律。

  他记得谢明朗在阳光深处的背影,仿佛被过于温煦的阳光融化了边缘一般,身形纤长。他问过那是什么歌,谢明朗微笑着转过头,说,这叫雨水与泪水。

  十 橙汁

  言采没想到连徐雅微也看了那一档的节目,还很不够朋友义气的专门拿来嘲笑他。

  “……你看看他们把明朗拍的照片拿出来的时候你的那个样子……言采,你真是白混了。还有谁这么招嫌,找什么照片不好,非要拿明朗的片子出来。”

  周末的下午,两个人打完球,顺便去运动中心附近的咖啡馆闲坐,结果还没坐五分钟,这件事qíng又被拎出来了。

  言采也知道当时自己有最多一秒钟的失神,但是既然被拿出来说,也只能苦笑着认了:“一秒钟而已。眼睛不要太毒,一点沙子都掺不得,难怪现在还嫁不出去。”

  徐雅微作势拍他:“我就拿明朗开句玩笑,你这样戳我心肝。你几时是这样长qíng的人,这都几年了。”

  “胡说八道。”

  一边慢腾腾地戳碎冻咖啡里的冰块,徐雅微一边说:“是是是,都是我胡说八道。明朗现在人在哪里,不是真的在非洲扎根了吧?总要回来的?”

  “你怎么问我?具体人在哪里,你去问卫可还来得靠谱一点。”

  “行了行了,我再怎么不知趣,也不能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徐雅微挥挥手,侧头看了一眼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叹了口气,“言采,要是我真的嫁不出去了,你就看在认识了半辈子的份上,娶我一次吧。我自备嫁妆,不要彩礼……”

  “条件这么好,哪里轮得上我。再说我们都结过多少次婚了,你也不换一个新鲜的?”

  徐雅微垂下眼睛笑笑:“我现在这个年纪,喏,就和那边角落里gān花一样,外表光鲜的尸体罢了。”

  说到这里服务生过来给他们加水。加过水后却没离开,而是很小声地说:“是徐雅微小姐吗,能不能请您给我签个名?”

  那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高而挺拔,眉眼清秀,说话的时候神色还很腼腆,在徐雅徽给他签名的时候,也还是始终垂善眼帘,既不看徐雅微,甚至也不往言采那边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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