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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亮星星的人_绪慈【完结】(5)

  过了好一会儿,阿典相信贝贝短时间内不会再度发疯,便问著身旁的同事。“兴晃呢?”

  “楼下六O—。”同事回答。

  “谢了。”阿典看了贝贝一眼,叹了口气道: “暂时先帮我看著这家伙,我等会儿回来。”

  “……”两名同事对看了下。“麻烦请你早点回来,这家伙怪可怕的。”

  “又不会把你们给吃了。”阿典哼了声。

  “反正你快点回来就对了。” 阿典捣著发疼的屁股,一拐一拐地离开。

  他走到了楼下,打开同事兴晃的病房,白色的病房内没有一丁点声音,正在看书的杨桃抬起了头来,正睡著的兴晃也睁开了眼。

  “怎么?医生说怎样?”阿典走到兴晃的病chuáng旁。虽然旁边有椅子,但他实在不敢贸然再度坐下,来弄疼自己裂成两大半的脆弱屁股。

  兴晃脖子缠著白色绷带,虽然裹了厚厚的一层,但仍然能看到纱布里头有著红色的血迹。那真是叫人触目惊心。

  兴晃疲惫地笑了笑。

  杨桃说:“fèng了七十几针,他暂时没办法说话。”

  她到病chuáng前,摸了摸兴晃的脸。“医生说等一下可能会发烧,不过幸好只是刀伤,好了也不会有后遗症。洛桓就惨了,也不知道醒不醒得过来。他脑部受了重创,就算没死,也会变成植物人。兴晃不小心把他推下楼,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的。”阿典只能这样说: “你们两个就要结婚了,如果有事,我一个人扛起来算了。”

  “白痴,哪能这样!”杨桃敲了阿典的头一记。

  兴晃伸出手,拍了拍阿典的手背,以唇形说著: “你想太多了。”

  又待了一会儿,到最后实在是受不了这一对甜蜜来甜蜜去的景象,阿典才说: “我先走了。洛桓的弟弟就在加护病房外,我去看着那小子。”

  杨桃抬起了头来。 “阿典……洛桓没有家人,老婆也跟他离了婚,他只剩那个弟弟而已……基于道义……”

  “我知道该怎么做。”阿典点头。

  他关上了病房房门往楼上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间医院冷清清的,没有一点生气,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病房白色的chuáng单,让躺在病chuáng上的人显得更加苍白虚弱。

  兴晃有杨桃陪著,他不该再多想。他们这一对向来能将对方打理得很好,他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为兴晃担心,他之所以离开没有留下,是害怕杨桃看出什么端倪。当得知他们就要结婚后,他一直避免跟兴晃过于接近。

  因为他喜欢着他的搭档———直以来。

  回到了加护病房前,玻璃窗里的护士拿著块板子,似乎在记录著什么。

  贝贝将画好的素描簿翻了页,阿典没看见贝贝方才究竟画了些什么,他只看见贝贝左手握著铅笔,知道贝贝原来是左撇子。

  惦记著杨桃刚刚说过的话,阿典良心不安,于是就算贝贝方才如何伤他,他也没办法对贝贝记恨。

  “你肚子饿不饿,我先带你去吃东西,然后送你回家去。”阿典坐在贝贝身边。医院里太过安静,向来习惯嘈杂的他一下子接受不了,竟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贝贝看了阿典一眼,顿了几秒,而后将手中的素描簿与铅笔递到了阿典面前。“愿意帮我画一只羊吗?”贝贝问著。

  “啥?”阿典疑惑自己在这奇怪家伙口中听见了什么。

  “为我画只羊。”

  “我不会画羊。”但阿典还是接下了贝贝的素描簿。他在上面涂鸦了一阵,然后将完成品还给了贝贝。

  贝贝看了图,轻轻笑了出来。

  “羊在里面!你应该知道。”阿典画了个盒子,他把羊藏在盒子里。

  有一本书里头是这样写的,有人要求作者画一只羊,作者画了几次对方都不满意,最后作者乾脆画了个盒子,并说明羊就关在盒子里面。

  然而阿典已经忘了那本书叫什么名字,因为时间已经太久了,他对那本书早巳不复记忆。

  贝贝小心翼翼地将素描本合起来,他遇到一个愿意为他画羊的人了。无法辨别好人坏人的他,向来以这种方法分别谁值得信赖,谁的话他可以听。于是当阿典画出了一只羊,他便相信这个人可以信任。 “肚子饿。”贝贝接著说。

  “想吃什么?”阿典问。

  “便利商店。”

  “便利商店不能吃。”阿典说。

  贝贝皱了眉头。

  “看是要吃饭团、包子还是关东煮。”阿典说。

  和同事告别后,阿典带着贝贝到楼下,医院外头有一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7—11他们就走进里头。

  贝贝只挑了一个茶叶蛋跟一罐牛奶。

  阿典感到不可思议。“鸟食!”他喊著。

  贝贝不太理解阿典话里的意思。

  “吃这么少,就跟小鸟一样,你不怕营养不良吗?”阿典又帮贝贝取了个便当。

  “拿去!”基本上刚刚的bào力事件,阿典完全不记在心里头了。他觉得贝贝平时应答还算流利,只是有时受到刺激容易qíng绪失控,当明白了贝贝的事,他便进而地能够说服自己关心他。

  然而贝贝根本不理会阿典,迳自走往自动门。阿典摸摸鼻子,这小鬼老对他视而不见,真是够了!

  “年轻人,要结帐啊!”阿典拉回贝贝,等贝贝手中食物扫过条码后,才松开贝贝的衣服让他离开。

  当阿典在柜台付钱时,贝贝跑到外头吃完茶叶蛋喝完牛奶,等阿典跟著他屁股后头走出来,贝贝空著手晃了晃。

  “还有便当。”阿典递了过去,却看见贝贝把手缩到身后,那双淡褐色的眼睛睁得圆圆大大的,一直看著他。

  阿典把他拉了过来,打开他的书包,将热好的便当放进他的书包里头。“待会饿了就可以吃,不许丢掉。接著我送你回家,你家在哪里?”

  “巧巧七点接我。”贝贝说。

  “巧巧?林巧巧?你哥哥的老婆?”阿典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但目光才触及贝贝的视线,贝贝立刻偏过头去看著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根本不回答。

  “现在是快七点了没错。”阿典看了下表。“但是你确 定巧巧知道你在这里?”

  “等巧巧。”阿典的问句太长而且没有明确重点,贝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样吧,我先送你回家,再请我同事联络巧巧。”阿典对贝贝说完话后,拨了个电话回去警局。“喂,我是阿典啦,那个林巧巧找到了没?这样啊,继续找,找到了通知我。”

  阿典挂上了电话,看著贝贝。“先回家吧!你家住在哪里?”他走到贝贝身旁,搭往贝贝的肩。

  哪知贝贝肩一斜,又滑开了来。

  阿典扑了个空,又尴尬又觉得不受到尊重。“你总是这样和别人相处吗?” 贝贝没有答话,只是拿出了他的素描本,站在便利商店前头又开始画起了眼前景象。

  这次他画得很慢,他在等巧巧时总是画得很慢,因为这样,巧巧就能在他的图画完之前来到,接他一起回家。

  “喂!”阿典试著再一次搭上贝贝的肩。

  只不过贝贝闪得更快,阿典扑了个空。

  “算了,我要回去了,你慢慢等吧!”阿典恼羞成怒吼了声。

  阿典接著转头就往警局的方向走。这样一个家伙老是不搭理人,问他什么,也没个反应。这个有著装可爱名字的少年根本不让人靠近,阿典觉得自己就算留下来也没用。而且,倘若自己又gān了什么激怒贝贝的事,贝贝跟他硬碰硬起来,倒楣的也会是自己。

  贝贝有病,有病的人最大,像他这样健健康康的就算gān什么事是为了他好的,也会被说是欺负弱小活该理亏。

  阿典走进便利商店里买了支奇异笔,态度qiáng硬地拉过贝贝的手,口气有些不好地说著: “不要闪,再闪小心我揍你。”

  贝贝安静地看著阿典的动作,只是手还是扭来扭去。他不习惯与别人碰触。

  阿典在贝贝手心上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说完,他将奇异笔收了起来,头也不 回地就离开。

  贝贝看看手上的黑色阿拉伯数字,再看看阿典离去的背影,他想开口,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直到阿典的身影淹没在人群之中,贝贝都微启著唇,没有停止过对阿典的凝视。

  太阳渐渐下山了,落日余晖覆盖大地,橘huáng色的光线看来有些哀伤,被光线所照she的物体也沾染了那些哀伤。

  消失在贝贝眼前的阿典,他的背影也是。

  拥有许多qiáng烈qíng绪与表qíng的阿典是个完整的人,有著人该有的喜怒哀乐。贝贝羡慕阿典能有那些表qíng,因为出生以来就病了的他失去表达多种qíng感的能力。

  他始终感觉自己像个外星人,意外降临了地球,却不懂得地球的一切,不懂得如何在人类面前表达自己的感 觉,他和四周围的人保持著距离,而且就算再怎么靠近他们也会显得格格不入。

  他回过头来慢慢地在素描薄上画着,他想追上去,但七点了,他得等待巧巧带他回家。

  他记不得回家的路,阿桓老是笑他路痴。

  苦命地走一个小时路程回到警察局,阿典进到车库开出自己的爱车,然后回到家中。

  归程他中途停车进入书局买了一本有关于自闭症的书,而后书在他开门之后被丢在客厅的沙发上,他跑去洗了个澡,接著便窝上chuáng,放空脑袋呼呼大睡起来。

  一直睡到凌晨两点,手机开始不停作响,阿典睁开檬胧双眼,拿起摆在chuáng头的电话接听。“喂……”他有气无力。

  “喂……呃……先生你好,我7—11的店员。我们今天见过面,我替你结帐的,你还记得吗?”

  “啊?”阿典脑袋空空的,根本不知道对方讲些什么。

  “是这样的,今天跟你一起的男孩子一整晚都睡在我们店门口没有离开过,他看起来……呃……有些问题……我们实在很担心大半夜他这样下去会有危险,他给了我们你的电话,所以我们想你是不是能过来处理一下。”电话那头说著。

  “搞什么嘛……你们先看著他,我马上过去!”阿典挣扎著起了chuáng,在乌漆抹黑的房间呆了呆,接著垂着头爬起身来,换好衣服,慢慢地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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