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白楚稍稍握拳，那部始终没有面世的电影早已不再被提及，但他心里清楚，汪寻湛曾经倾注了不少的心血在其中，更别提电影拍摄时两人之间发生的种种。白楚心里念着汪寻湛，如果有机会能拿回那部电影，自然不会错过这机会。但帮派的事qíng，毫厘千里的差别，孰轻孰重，白楚掂量得清楚。“您了解得这么清楚，想必也知道帮派的事qíng牵一发动全身，您这条件诱人，但有些事qíng，不是我说了算。”
梁路因为这话笑了起来，硬挺的鼻梁在面颊上投出yīn影，显得越发老道，“你都还没听我想要点什么……”他从沙发里站起来，走到Q3旁边，抬手抚过车门，“东翼之前抓了个人，藏在你们的地盘里，我不过是想要个藏人地点，剩下的事qíng不用你们费心。这人你可能也见过，之前一直跟着司哲。”
白楚思索了片刻，清了清嗓子回答，“这事qíng我不清楚，但如果真像您说得那样，藏人地点给您了，保不齐东翼之后会报复，哪有替他们藏了人又卖了的道理。”
“说得是，”梁路站定，迎上白楚的目光，收起笑容，一本正经道：“你可能不太清楚，这一连串的事qíng，都是几个兄弟胡闹，惹得你们外人为难，是我们这边没有处理好。自家兄弟嘴紧得很，想问出个东西怕是又要借机撒风，没完没了。”
“这是您的家务事了。”白楚答得毫不犹豫。
“当然，”梁路此时神qíng又松散了不少，“但是东翼现在有一半在我手里，消息给我，也是个顺水人qíng。兄弟阋墙……断了骨头连着筋，没人会过了底线。但要是人在你们手里，万一出了人命，等兄弟几个人握手言和了，这事qíng就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若真把你那笼子牵扯进来，只怕你想不回去都难了。”瞧着白楚眼中有些质疑，梁路又解释道，“你可以回去问问，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恩威并施，东翼的这趟浑水自己家里怕是已经踩了进去，及早脱身才是上策。
这样说来，梁路提供的车与电影到显得诚意十足。若事实真是梁路所说那样，即便没有这两样东西，把人还回去也是最好的选择。
眼前的三爷，礼数十足，做事qíng说话却滴水不漏。
白楚心里虽记挂着那部电影，但听完这阵说辞，更为担心父亲与英航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我现在没法给你答复，等我回去问问qíng况。”
“当然，”梁路随手整理了衣服，神色从容，“等你想好，通知我就行。”
白楚下意识问，“这人很重要？……帮派有自己的规矩，要是人在我们手里，除非东翼要他的命，否则出不了差错，这一点您现在可以放心。”
梁路笑着摇摇头，“我什么时候说过，‘人命’两个字指的是他的？”稍缓片刻，他看着白楚的眼睛，淡淡地说，“没了他……司哲活不了。”短短的八个字，语气中是藏不住的无奈。
“三爷……”白楚看着他往外走，琢磨着问，“您如果知道我现在和帮派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事qíng为什么来找我？”
梁路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他，“飞出笼子靠得是翅膀，但脚上拴着的绳子是你的过去，飞得再远，过去都在你身上，这道理你比我懂。”
白楚没吭声，对话往返，心有余悸。
即便汪寻湛口口声声将那猫头鹰与帮派的纠葛斩断，变成了专属；即便得到了父亲的支持，远离一切是非，但不到归土尘埃落定之时，白楚都不敢盖棺定论，此生与帮派再无瓜葛。
太多的不舍牵扯，汪寻湛给他的，他珍视，但那些早已拥有的，断然无法舍去。
梁路见他没再说话，随口又冒出一句，“车别忘了修，等修好了，我找人过来拿。”
3
白楚离开维修店之后，直接去找了英航。
打了电话，凑巧英航和夏寒在一起，他过去的时候正值晚饭时间。
三人一起吃了饭，期间，白楚对两人说起下午梁路的事qíng。
“他说的都是真的。”英航听完之后轻轻点头，“当年能扳倒于叔，借了东翼的人qíng……他们当家跟我开口的时候，推不掉。”
白楚接着问，“人还好着吗？”
夏寒抬头看着白楚说，“送到咱们手里的时候，就剩下半条命了……还活着，但看着也不怎么‘好’。”
“东翼现在什么qíng况？”
“跟梁三爷说的一样，内斗，”英航想了想，接着又解释，“人在咱们手里不会出事，也不能出事……东翼的当家，做事qíng肆意妄为，如果不谨慎，日后他们和好了，咱们现在就是在自找麻烦。”
“那你们想怎么办？”
夏寒来了兴致，反问白楚，“你怎么会关心这些？”
“……”白楚不吭声，也答不上来。梁路说得没错，帮派的一切是他的过去，可以说是他能走到今天的助推力。当年与于叔抗衡，白楚心中也是万分焦急。但那时毕竟是自家的事qíng，况且白楚的身份若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指不定会给英航添乱。眼前这事儿，帮派遇到外部压力，心中的那份担当无法割舍。
“这件事，”英航打断了两人，他放下手里的餐具，“你别cao心了，让我想想。”
英航为了白楚考虑，知道白楚不愿参与其中，便为他提供了庇护，将事qíng全权揽了过来。
过了没几天，身在片场的白楚便接到了田凯的电话，说有人开了一辆黑色的跑车到店里，停下车之后，将钥匙jiāo给了田凯，留了一句，“三爷说，白少有时间去Z.S.公司，和策划商量一下电影发行的事qíng。”
白楚挂了电话，久久发呆。
英航做了决定，事qíng处理得很利落，没再让白楚有任何cao心的机会。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白楚在离开之前凑到Bass身边，“你什么时候有空，和我一起去一趟Z.S.公司。”
这些年有汪寻湛在两人中间，Bass与白楚早已相熟，再加之电影的连日拍摄，两人说话尽是轻松与随意，“怎么了？有什么事qíng？”工作室和Z.S.公司这些年有不少合作，若对方公司有事qíng，Bass定是第一个知道的，“你怎么突然要拉我一起去？”
“当年那部电影……”白楚笑着说，事qíng有个说法，虽不知道后续会是什么，但拿回电影总归还是心中喜悦，“Z.S.公司找我去商量发行的事qíng。”
“……”Bass愣了几秒，不确定地问，“《chūn》？”
白楚点头，“嗯。”
“怎么可能？怎么这么突然？”
“之前遇到了些事qíng，一个顺水人qíng……”白楚笑他的大惊小怪，“你要是不想去，那我就自己去了。”
“去啊，怎么不去……”Bass扬着眉毛，“不光是我要去，还要拉着汪寻湛一起……这电影，这口气，这几年我都咽不下去。”
“别……”白楚揽住正要给汪寻湛打电话的Bass，“先别告诉他。”
Bass打量白楚，“给他个惊喜？……你们俩不能都这样……”
白楚耸肩，语带玩笑，“发行权是我要回来的，我说了算。”
离开片场，白楚先回了家，汪寻湛还在工作，可能得接近深夜才能回来。
白楚走进卧室，打开灯后走到桌子前。他拿起桌子上的那本小说，从前往后翻开。白楚将书中的票根，那首诗，照片，以及一些记录过往的纸片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他拿着书出门，随手给汪寻湛发了短信：[我回去看看我爸。]
刚走到楼下，手机响了：[今晚还回来吗？]
[回来啊，不回来我能去哪儿。]
白陌升刚刚吃了晚饭，白楚到家的时候，正巧夏寒与杨叔在收拾东西。白陌升恢复之后，帮派的事qíng参与了一些，随着英航独当一面，管得也越来越少。
这屋子本是白陌升的房子，当年因为在位，来往不断，平日出出进进。到了白陌升坐享清福，屋里的人也少了。夏寒一直跟他住着，慢慢连佣人都辞退了，只剩下从小便在身边的杨叔。这房子虽没了往日的喧闹，倒真像是家的感觉。
“你怎么这时候回来？”杨叔迎上来，看着白楚笑意盈盈。
“回来看看我爸。”
夏寒从厨房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gān爹在楼上，可能在看书。”
白楚站在红木大门前，轻轻敲门后推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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