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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绒花_山楂果儿【完结】(21)


她不是宿舍长,但大家都要按她的作息时间来。女孩们喜欢在外面跟男朋友转悠,谁回来迟了,她就上锁,怎么说qíng都没用,只让那些女孩自己去找男朋友住宾馆或去读书馆熬通宵。
有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她错过了作息时间。女孩们决定也锁她一回。她在门外,拉着门把手狂喊,喊得周围寝室都起来骂。女孩们受不了压力,只好开门。
柏原问:“又不是她格外有本事,为什么都听她的呢?”
佳琪嘴角一斜:“听我说完,第二天,等其他人中午回宿舍,发现每个人的被单都被划破了,除了朱可希的。”
柏原一时说不出话来:“所以,她们怀疑?”
“一开始是怀疑,但无凭无据,不好说。但有女孩还是问了:‘是你划了我们的被单吗?’你猜,她怎么回答?她居然理直气壮地说是!说叫你们以后长记xing,这只是一个小教训。这以后,谁都只敢在背地里嘀咕,不敢真刀实枪地跟她作对了。”
柏原惊讶得嘴都合不上了。这样一个女孩,云修是怎么看上的呢?目前看来,她没有一样条件能令人安心。这家伙,吃个饭都挑三拣四,看女孩是真没眼光。
雨,忽地下起来。密集的雨点迅速在车窗前形成一片雨幕。
柏原没有说佳琪告诉他的事,只说:“分手吧。”
云修盯着玻璃上垂下来的雨丝,一丝一丝,快速jiāo织,前仆后继。直到柏原把车开进院门,他都没再说一句话。
第二天早上,云修醒来,看见柏原端着什么站在chuáng边,一脸和气。
天还不大亮,小姨就看见柏原溜进厨房。以为去倒水喝,却发现他在冰箱里拿材料,准备做早点。
小姨靠着门:“给佳琪做的?”
“不是。”
小姨笑笑,转回客厅。她朝楼上望去,只有空空的栏杆。房间里的程雄还在睡觉。
转眼,大半辈子过去了,她就这样横渡了岁月。没留下一儿半女,也没留下任何làng漫往事。
这种清晨,她是羡慕年轻人的,拥有青chūn,又拥有爱qíng。推开窗户,看见男朋友拿着爱心早餐站在绿色的糙坪上,朝自己挥手,人生若此,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帮佣阿姨想帮点忙,柏原没让她cha手。
他准备做jī蛋面,因为这个简单,做坏了也看不太出来。但煎jī蛋时,油没抹匀,拿铲子一捣,翻烂了。下青菜的时候,又被溅起的热油烫了一下。折腾许久,总算完成了。
当柏原小心翼翼地往楼上端时,小姨奇怪了:“给你爸做的?”
“给云修的。”
小姨立即傻眼。一会儿以为爱qíng,一会儿以为孝心,敢qíng这小子眼里只有云修!
有时候,看着这兄弟俩,她会油然而生一种寒冷的念头:会不会是报应?因为上一辈的债,所以要让下一代来还?
“站那gān嘛?吓我?”云修看到哥哥,似乎有点不高兴。
他胆小。小时候,柏原会披着白毯子,站在chuáng边吓唬他。因此,云修每次睡觉都要确认房门锁上了没。后来才知道,自己房间的备用钥匙被哥哥拿走了,只要柏原愿意,随时都可以来吓他。
柏原脸上浮起近乎谄媚的笑意,说:“早饭。我做的!”
云修看着他端着的面,上面的jī蛋已经面目难辨。他看了一会,没有发出赞叹。
“天没亮我就起来了,就为做这个。”
云修说:“那是很不容易,还做成这样。”
柏原没跟他计较:“吃吧。算我向你道歉。”
听到这话,弟弟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
“怎么了?”
“就用这个打发我?”
柏原替他拿起筷子:“行了,你的事qíng你做主,我不gān涉。”
他很想加一句:我是为你好。以便在云修心里产生冲击,好让他重新检查这段感qíng。但他生生吞下去了。
柏原拿起他chuáng边的《爱德华的奇妙之旅》,那是《来自星星的你》热播时买的。
云修没看电视剧,但当时走进书店,显眼位置上全摆着这本书。翻开来,看到扉页上那句:即使是一颗极易破碎的心也可以失去爱、学会爱而又重新得到爱。他便毅然决然地买下了它。
柏原翻到其中一页:爱德华感到一阵悲痛,深深的、亲切的而又熟悉的悲痛。她为什么要离得那么远呢?但愿我有翅膀,他想,那样我就可以飞到她那里去了。
柏原合上书,问:“还记得小时候,我说过长大以后一起沿着那条路去找你妈妈吗?”
“那条路到市府广场就没有了,不能去到更远的地方。”云修一直都记得。
小时候,他是真相信哥哥这些话的。可随着渐渐长大,他知道,即使那条路无边无际,也不可能找到妈妈。要么,她真的远在天涯,要么,早已不在人世。否则,那么多年,她不会一回都不来看他。
虽说对这事不再抱有幻想,但想着想着,他不愿再吃。柏原本想转移他的注意力,结果适得其反。
云修突然很有感触,问他:“如果有一天,我们走上各自的道路,无论多远,你都会来看我吗?”
他没想过自己会跟云修走上不同的道路。
书中的女孩阿比林深爱着瓷兔子,可谁能想到他们会有突然分离的一天呢?不过,兔子能找到回家的路,他也能。于是回答:“当然会。”
“我不懂妈妈为什么不。”
柏原想,也许,她也像爱德华那样,一直走在回家的路上

☆、谁都不是善良的人

一周后,沈道成发表公开讲话:称录音事件是有人存心造谣。无法证实录音中二人就是周涵与程雄。虽然,谈话中确有震惊内容,但并没出现实质xing证据。
目前为止,没有相关部门对此发起有关调查,更加证实一切只是空xué来风、无中生有的诬告。媒体不顾事实,把未经证实的内容添油加醋胡乱报道,误导大众视线,我公司将保留应有的诉讼权利。
言论一出,人们依旧没有放下疑虑。而就在这周,本市新区一化工厂发生特大爆炸事故,造成重大人员伤亡。
一夜之间,媒体风向急转,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铺天盖地的最新报道迅速把程董事长的新闻淹没。比起那种人间炼狱似的现场,程雄这件若有若无的人命案已经不值一提。
看着新闻报道,沈道成咂咂嘴巴:这下,轮到那些股东们倒霉了。股权代持的方式,又要被人诟病。
程雄用舌尖舔着后槽牙:“当初跟他们吃饭,一个个牛皮chuī得响亮。这不,还是出事了,背后的老佛爷当不成了。心太大,捅出篓子来,天王老子都救不了。”
关掉液晶电视,沈道成汇报说:“关于举报人,我找过媒体,说都是有人在夜里匿名发过来的。根据IT技术人员的分析,地址是一个网吧,当天的监控录像早就删了,根本没办法找出有效信息。”
“周涵还有其他亲戚朋友吗?”
“除了几个远房亲戚,但生前就不走动了。而且,查过那些人,基本都是小职员,对周涵也没什么印象。不像是有动机的。朋友么,一个都没找到。”
程雄指关节叩着桌面,心想:这倒是他的风格,总不可一世,谁愿意找这种人做朋友?好在,他可以喘一口气了。既然那人在暗处,就只能耐心等待,总有一天,他会自己浮出水面。
柏原也看了沈道成的讲话视频。看完之后,默默对着电脑发呆。
现在,他有些难以面对这张脸。
他时不时想起那个记者。那天,在等待电话中的人到来前,记者一直在痛苦哀嚎。
柏原问:“谁打的你?”
“说了你也不明白。”
十几分钟后,两个男人过来。柏原以为他们要问怎么回事?结果谁也没问,也没提报警,直接扛着他离开了。原来,记者叫他打电话,只不过是一种自救,是一种妥协。
他在河边怔了一会,感到背后有种难以言说的yīn森。
这之后,他发现自己开始躲着佳琪。
虽然外表看起来,总是jīng力充沛地跳来跃去,活泼开朗,好像拥有不受外界影响的单纯感。但他不确定,有着沈道成基因的她,会不会也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同时,他想到:如果沈道成受爸爸指示,那么自己基因里也流淌着罪恶的因子。如此以来,他没资格跟她论道德,说起来,两个人都是半斤八两,谁也不要嫌弃谁。
突然觉得,生活就像他的工作,总有几笔糊涂账,没办法理清。
中午时分,佳琪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她特意过来找他吃饭。
两人在一家云南菜馆吃饭。店里的装修颇具民族风,穿着棉麻长褂的服务员穿梭其间。
佳琪不喜欢老在一个地方吃饭,总是想法设法从东吃到西,从南吃到北,从西餐吃到中餐、从简餐吃到大餐。
她说起这点,咯咯一笑:“我爸老说,你这么点个儿,那么能吃?想想我挣钱多辛苦!然后又转向我妈,还有你,都老太婆了,还嫌衣服不够,首饰不够吗?”
“我爸就是个小气鬼。花钱方面,我听我妈的。她的想法是,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能花就花!”
柏原想起一个至关重要、却又很傻的问题:“如果我生在普通人家,没有体面的工作,没有好房子,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佳琪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
柏原看她的神qíng就知道这回答根本没经过脑子,继续问:“就是,没什么钱出来吃饭,你还要做家务,要买菜做饭。”
佳琪听到这些,露出吃不准的表qíng:“那也不能买包包和衣服,不能出去旅游?”
“只能去地摊、小商品城那里去买。基本不能出国。”
佳琪歪着头,开始认真思索:“也不能请保姆……啊,好难,还要学做饭,洗衣服……这个我说不上来。”但她又问,“你还长这样吧?”
柏原无话可说,点着头。
佳琪舒了一口气:“这有什么,我还是会跟你。没钱,可以找我爸要啊!”
柏原一脑门黑线,不再追问。
其实,就算问出来又如何?没人会把真实又丑陋的一面表露出来,尤其在恋人面前。
哪个嫁豪门的新娘不会傻到主动坦白说,我就是喜欢上你们家的钱,你们家的地位。除非事实突兀呈现,此刻就是一穷二白,再来看她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
他想想云修的话,也是不无道理。谁都不可能是谁的判官,每个人有不为人知的黑暗面。只是,他不知道眼前这一脸纯真的女孩是否也有那不能窥见的一面。
上来一个小竹篮,里面装了两块玫瑰饼。底下用糯米纸仔细垫好。柏原看着服务员拎上来时的小巧样,想起红楼梦了。不过,这里是要凸显纯民族、纯自然的概念。名称也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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