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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不要太霍敦_木下眠【完结】(22)


他已经很久不知道流泪是什么感受了,他只感觉面颊越来越cháo湿,世界越来越模糊,头越来越沉重。
脑海里似乎一瞬间传来了一种玻璃破裂的声音,又像是,父亲把母亲的头撞向落地窗时的声音。
身体冰冷。
耳畔还在不断地回放着Adam近乎蛊惑的歌声。
……
When people run in circles
It’s a very very
Mad world
Mad world
……
姚耀忽然猛地推开身前的男人,头也不回地冲进了人群,拼死挣扎着向酒吧门口挤过去。
身边都是人的身体,柔软地像是砧板上已经发臭的猪ròu。
姚耀觉得无比害怕,仿佛整个世界将他孤立,他和整个世界面对面,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自己曾经存在过的地方。
身后传来一男一女的呼喊,都叫的是他的名字,但qíng绪却完全不同。整个酒吧一时有些纷乱,闪烁的灯光打在不同的人的脸上,显现出不同的嘴脸。
男子紧紧蹙起眉头,看了一眼跌坐在舞池里失声痛哭的红衣女人,叹了口气,转身对着酒保说:“全部记在我账上。”说完也向门口冲了过去。
门外的风刮得很大,甚至还有细碎的雨点,这才想起来这些天的阵雨很是频繁。他连忙披上自己的风衣,四下张望,却发现姚耀几乎要消失在视线尽头,连忙迈步追了过去。一路上撞到了好多人,只有仓促地说声抱歉。
这种晚上,姚耀如果一个人在外面走丢了,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尤其是,长得像女孩子一样清秀漂亮的他。
男人一直追到了街巷尽头,却突然不见了姚耀的身影,微微一愣,下意识转头,却看见一个看起来很是单薄的背影,静静地站在街道边的巷子里。
巷子里都是废弃的垃圾和杂物,yīn冷的雨点击打在夜色中看不清的肮脏墙壁上,划下污浊的泪水。姚耀略有些削瘦的肩膀起伏着,一个人淹没在黑暗中。
似乎全世界都已经将他抛弃。
男人叹了口气,从闪烁的霓虹中迈步进了黑暗,走得义无反顾。
顾为,你这次可欠了我一个大人qíng。
距离似乎有些遥远。
C市郊外的山上,已是大雨倾盆。小别墅的灯光显得有些昏暗,有些孤独。
元源的身影被昏暗的阳台灯拉的很长,皮肤在灯光的照she下隐隐显现出皮肤下青紫的血管。他的眼睛有些暗淡,耳畔的手机里传来陌生的语言。
“我知道了。”
元源的声音有些寒冷。
手机里的人声音有些严厉,元源不禁蹙起了眉头。
“……对不起,我现在在中国,而且,我已经忘记德语怎么说了。”
“要是没有别的事qíng我可以挂断了吗,我需要休息了。”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了一些话,元源一双剑眉微微颤抖了片刻,手指悄悄攥成拳头,一字一句道:“父亲。我,喜欢这个地方,不论怎么样,我身上还流着母亲的血。所以您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电话那边的声音安静了,元源似乎不想与那人过多jiāo谈,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我需要挂断电话了。”
说完就按下了挂断键。
甚至没有一句再见。
微微叹了一口气,元源的眼神穿过黑漆漆地山林,看见灯光扫落处的芭蕉叶不断上下颤抖着,雨滴在光柱中无法遁形,全部收入元源的眼睛里。他伸出手,修长的指尖像是顺入了谁的发丝一般伸入了雨帘。
嘴边自嘲地勾起一丝笑容。
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想起无关紧要的人呢?
身后的门开了,丁赢披着一件大衣走了出来,看着元源站立在阳台上略微有些落寞的身影,上前递给了对方一杯热水。
元源一愣,转头看向丁赢,随即一笑,伸手接了过来。
“这场雨下了之后,又要冷了。”丁赢喝了一口热水,在空气中喷吐出一口白气,笑道。
元源的睫毛耷下,笑了笑道:“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呢。”
两人略微沉默了一段时间,丁赢道:“发生了什么事qíng需要我安慰你吗?”
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元源的眼神重新亮起来道:“那还不必要,这点程度而已,要是我都承受不了,怎么活下去啊。”
斜眼看着元源,丁赢也笑了:“说的仿佛发生了什么危险的大事一样。不过你的态度似乎比前些日子里要柔和地多了。”
元源有些诧异:“哦?”
丁赢笑道:“没有那么激动,而且……还冷静了。感觉成熟了不少。”
顿了顿他又道:“其实这种心事,如果我不方便听的话,你可以跟其他人谈一谈,一个人的心事两个人分担一下就会轻松得多。……不过乐瑶还是算了。”
“啊……”眼神看向远方,似乎能看见城市里点点的灯火,元源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一些只言片语,唇畔弯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声音也轻快了三分:“早就有人分担了。”
丁赢略微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见这人满眼星辰熠熠发光,不免笑着叹了口气,也看向这片雨的深处,一口喝尽了杯中的水。
“是吗,那你倒是比许多人都要幸运啊。”
似乎有雨点砸下来。
姚耀觉得自己的发梢微微地动弹了一下。像是露水击打过的糙叶。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个世界似乎疯了。
姚桃的母亲疯了;自己的母亲也疯了;父亲也疯了;姚桃也疯了……甚至连方才酒吧里遇到的那个男人,都是个疯子!
他们过自己的生活,或者自私自利,或者苟延残喘,或者袖手旁观。
……
不,可能疯掉的是自己。
自己才最像是一个疯掉的人。
不论游泳多么有天赋,不论跳多少级,被表扬多少次,拿多少奖项。他们从来都不会在意,从来,都不曾看过一眼。他们只知道争吵,殴打,只知道夜不归宿,知道làngdàng风尘。
姚耀很想笑。
但风刮得那么大,让他的泪水都瞬间gān涸了。雨点打在脸上,马上冲刷掉了他的泪痕,连一点cháo湿的感觉都没有了。
有点冷。
他微微缩了缩肩膀。
“喂!臭小子!”
身后突然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姚耀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感觉手腕处传来一阵大力,将自己的身子整个带了过去。
男人的脸上有些汗珠,背光处让姚耀看不清他的样子,可是他的呼吸声却格外的清晰。
“你就算是伤心难过,也不要跑那么快好不好,心疼,心疼一下我们这些,老年人……”男人低头看着姚耀,看他一双圆圆的眼睛里第一次充满了诧异和无助,也不知怎么的,心头咯噔一声。
他本来只是想把这个小孩儿带回去的,可没准备做他的心理医生。
然而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另外一个句子。
“……去另外一个安静一点酒吧,好吗?”
……
“嗯。”
叩叩叩。
霍敦坐在寝室里,还有些坐立不安。姚耀居然一夜未归,而且没有人知道这个小孩去哪里了,甚至连姚桃也没有打通他的电话。
昨天半夜关小辉起夜,蓦地发现平时这个点早已经回校的姚耀的chuáng上空无一人,急忙敲开了隔壁霍敦的寝室门。
一群人从半夜开始就没有睡,顾为命令所有人都不许出门,只带着姚桃和常越前去寻找。
此时有人扣门,霍敦心下觉得应当是姚耀的消息,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了千万种可能。
他不愿意再胡思乱想下去,急忙上去开,发现许盛阳站在门口,见到霍敦的第一句话就是:
“姚耀回来了。”
两个寝室只有一墙之隔,走动起来非常快。
霍敦在听到这句话的下一秒,甚至没有顾及到还在换鞋的周樊樊,整个人就已经冲进了隔壁的寝室里。
姚桃伏在chuáng边,肩头微微颤动着。关小辉手足无措地拍着姚桃的肩膀,神qíng很惊慌。常越则坐在关小辉chuáng上,整个人神qíng严肃,外套上打湿的部分甚至都没有gān。常越身边坐着一脸沉重的余岩。谢宇靠在墙上,长长的头发垂下,看不见表qíng。
chuáng尾站着顾为,顾为身边还站着一个个头很高的陌生男人。
霍敦和周樊樊、许盛阳三人前后进了房间,霍敦急忙走到了chuáng边,看见姚耀的额头上敷着毛巾,脸色很不好。伸手触了触,除了迎面而来的酒气,就是惊人的热度。
姚桃似乎意识到霍敦来了,缓缓抬起头,一双大眼睛已经哭得红肿,此时看着霍敦,瘪了瘪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霍敦的神qíng很复杂,伸手摸了摸姚桃的头,轻声安慰道:“平安回来就是好事。其他的都好解决。”
姚桃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轻轻点点头。
霍敦转头看着周樊樊,道:“把我买的退烧药和温度计都拿来。”
周樊樊二话不说,转身就去取药了。许盛阳也伸手测量了一下姚耀的体温,开口道:“我刚刚简单地给他做了检查,只是酒喝多了,有些胃炎。再加上有些心绪郁结,高烧不退,没什么大事。只是接下来几天要好好休养。”
霍敦点点头,他们家和许家关系本就很好,虽然小时候与许盛阳并不是很亲近,但也了解,许家世代为医,许盛阳虽然选择了游泳这条道路,但对于医疗方面,却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有说话的权利。
“老大,药来了。”周樊樊已经回来,将退烧药、退烧贴、胃药、温度计全都拿齐了,霍敦来不及惊讶这小子今天怎么开窍了,连忙将温度计给了许盛阳,自己伸手拿下姚耀头上的毛巾,给他贴上了退烧贴。
gān完一系列的事qíng,霍敦才抬起头看向顾为,发现顾为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站在顾为身边的那个男人看上去有些削瘦,头发散落在大衣的衣领上,马丁靴上的金属物闪闪发光。一双柳叶眼显得有些疲惫,此时正站在窗前,只字不言。
顾为发现霍敦看向了这边,眉头微微蹙起,看了那男人一眼,又对霍敦道:“霍敦,咱们的集训就到此为止吧,现在姚耀的身体才最重要。”
霍敦点点头。
确实,如果姚耀的病qíng不能好转的话,他甚至有可能不能参加下个星期的淘汰赛。
淘汰赛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阶段,如果折损了姚耀,桐楠面临的压力就实在太大。但是现在没有人顾及这些,大家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姚耀的身体上。
周樊樊一双眼睛从始至终都放在顾为身边的男人身上,他悄悄凑到霍敦耳边,低语了一句:“老大,你看那个人是谁?总感觉昨天发生了很多事qíng哎……”
这句话本来是对着霍敦说的,但是整个场面□□静了,以至于所有人都听见了。
周樊樊一下子有些尴尬,非常害怕霍敦又揍他,赶快闪到了许盛阳身边。
霍敦却没有动,只是带着探询的目光看向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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