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问题，”周宁安听完了，站起来，提出他唯一的疑点，“婚姻，家庭，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宋妍看着他，停顿了一会儿，条理清晰的回答道：“孩子。我需要一个继承人。一个拥有婚姻保障的孩子。他的父亲不一定要爱我，但是要值得我信任，这就是婚姻对我来说的意义。至于怎么怀上他，现在有的是办法。如果我需要爱qíng，我可以直接去几个年轻的模特，他们的感qíng比我们谈的这个容易得到的多。”
“是吗，我都不知道，原来世界上可以买卖jiāo易的东西比我想象的还多。”周宁安淡淡的说了一句。
“那是当然，我说要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难道不比所谓的恋爱好掌控？反正说到底，爱qíng也只是人类制造出来的一种错觉而已，它真正的名字叫荷尔蒙。怎么，难道你是个làng漫主义者？”
周宁安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我不làng漫，我只是真的不明白。”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能够冰冷的活的那么理所当然？
一身正装西服都没来得及换下来，周宁安就带着这一腔的孤独闯进了夜色。夜色里的人大多知道他是谁，他和林夜的关系多少也传了出来，即便不认识的，看着他这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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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着冰冷的贵气，也不敢贸然上前。林夜刚刚帮人送了酒下来，一下楼就看见周宁安带了点忧郁的侧脸，安静的靠在吧台边上，和整个夜店的氛围格格不入。隔着舞池中喧闹的人群看过去，整个人又像是罩在了玻璃罩子里一般，jīng致，昂贵，凡人勿近。林夜低头看了看自己，一个绝对的凡人。
林夜忽然想起来，似乎从第一次见面之后，他就没怎么这样打量过周宁安，他看周宁安的角度，是在自己的厨房里，餐桌旁，客厅，甚至chuáng上。他们再也没有一起出现在还有别人的世界里，可是这个角度看过去，似乎才更客观。
在世人的眼里，周宁安就该是这样西装革履的，一丝不苟的，高贵且疏远。
“周老板啊。”林夜在嘴里呢喃了一声，低头嗤笑了一声。林夜看惯了他穿着自己的背心裤衩在家里晃悠，他把这个词当作一个昵称，叫着叫着却忘了他本来的身份。
“喂，gān什么呢。”阿芜从后面走过来，重重的拍了林夜的肩膀。“你在这儿发什么呆啊，看帅哥？”
“看什么帅哥，帅哥哪有你好看。”林夜被他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立刻将目光移开，顺嘴调戏了阿芜一句。
“没我好就行。”阿芜意味深长的说道，回头多看了周宁安一眼。他早就发现了林夜在看什么，试探了一句，却不想林夜居然不肯承认。
“你现在忙吗？跟我到后面待会儿？”阿芜心里隐约的有点担心，开口问道。
“不忙，gān嘛去？”林夜随口接道。
“不gān什么，偷懒呗，我现在客人没有以前多了，你不安慰安慰我？”
“安慰个屁，走吧，我出去抽根烟。”林夜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周宁安还是那个姿势，安静的在吧台边上等着，要了一杯饮料，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
他今天晚上心qíng一定很不好，林夜这样想着，尽管周宁安脸上毫无表qíng，可他有这种直觉。
“喂，你到底说不说实话？”
出了夜色的后门，是一条不算宽的巷子，巷子口是个垃圾堆，旁边还立着一根电线杆，抬头看的时候，天空就被这些电线切割成奇怪而狭小的形状，这么窄的巷子，连月亮都不会光顾。这是他们平时偷懒出来透气最常用的地方。
“说什么实话？”林夜点了一根烟，斜了阿芜一眼，心里没来由的一抖，他知道阿芜已经看出来了什么，但是他还没做好准备坦白，或者说，他还没准备向自己承认。
“你装什么蒜啊，你跟那个周老板，到底怎么了？”阿芜看着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他咬牙切齿的，有点恨铁不成钢。
“还能怎么了，你不都知道吗，他给我钱，我睡他。”林夜吸了一口烟，缓缓的吐了出来，简单直白的阐述了他们的关系。
“就这样？”
“就这样啊，包养嘛，还能怎么样。”说起“包养”这两个字，林夜不自觉的皱眉，直到现在，他们到底还是只能用这两个字形容。
“没有别的？”阿芜看着他，表qíng有几分凝重。
林夜看着他认真的表qíng，嗤笑了两声，挥挥手，像是在驱赶什么东西一样，忽然咧嘴一笑，问道：“我做饭，他吃，这个算不算？”
“林夜，你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吗？”阿芜觉得心里难受，他自己难受，也替林夜难受，“他们这种人，是不能有感qíng的啊。你不是答应过我，你不会喜欢他的吗？”
“对呀，我说过的，我不会喜欢他。”
☆、 第二十六章
周宁安在吧台等着，吧台里面的男孩很有眼力见的不等他说就给他把杯子满上，不算是很烈的酒，喝了几杯，也稍微有了点劲道。
周宁安再一次看了看手表，方莫看准机会终于忍不住了，凑过来问道：“先生等人啊？”
周宁安抬眼看看他，嘴唇微抿，点头，“嗯。”
方莫成天混在这里，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不怕这一个两个白眼，他想起来上次阿芜让他丢的人，故意说道：“先生是在等林夜的话，我刚才看到，他好像跟人到后面去了，要不要我去叫他？”
“嗯？跟谁？”周宁安听他提起林夜，jīng神一振，主动向前问道。
“阿芜啊，我们这儿的头牌，林夜以前跟他关系最好了。”方莫瞥了一眼周宁安的表qíng，又加了一句，“现在也挺好的。”
“哦，是吗，他们去哪儿了？”周宁安想起来自己来找林夜的那天，好像是有个男孩跟着一起进来了，应该是想帮林夜引开点注意力，也算是个挺够意思的朋友了，也许不只是朋友，也说不定。
“应该是去后门抽烟了吧，他们俩没事儿就喜欢去那儿。”方莫给他倒了杯酒，周宁安摆手说不用，从钱包里掏出点现金当小费，其余的记在账上，算是林夜的销售量。
方莫看着周宁安有些微醺的朝后门走过去，撇嘴暗笑了两声。他就不信了，阿芜连续得罪两个这样身份的人还能安然无恙，要说他跟林夜什么都没有，打死他都不信。
周宁安找到了后面的小门，还在犹豫自己该不该过去。他不知道林夜到底和阿芜有没有什么，他更不知道的是，要真是有了什么，自己又能说什么。
当然，理论上讲他有很多手段，作为一个金主，他可以摆脸色，可以给他们难堪，甚至找那个男孩的麻烦，大不了他可以断了林夜的财路直到他低头认错。可是实际上呢？他什么都做不到。他连嫉妒的权利都没有，因为他和林夜并不是那种关系。
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周宁安很想这样问一问林夜，可是他不敢，他怕问出口了，就连现在这样尴尬的关系都维持不了。那就白亏了他要用这样不讨好却稳妥的方式来接近林夜。
周宁安站在门后犹豫了许久，DJ表演完今天的曲目准备换人，一时间音乐停下了，周宁安还没准备好，就听见门外传来的声音道：
“林夜，你不能喜欢他，你不能让他玩了你的人再玩你的心吧？”
“他玩，我也可以玩啊。”林夜的声音还是那么漫不经心，周宁安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你玩？拿什么玩？拿你的器大活好啊，还是拿你躺在病chuáng上的爷爷跟他玩？”阿芜似乎急了，语气有些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好了，你够了！阿芜，你今天晚上怎么了，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林夜也有点不耐烦，周宁安都能想象到他微微眯起的眼睛，随意的叼着烟的嘴角，和那满不在乎的神态，然后他听到林夜清晰的说：“他是谁我清楚的很，跟他那种人谈恋爱简直是个笑话，我当然不喜欢。”
新来的DJ到位，音乐声响起，周宁安听到自己的身体里响起一声巨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自己体内爆炸了一般，那声音太大，不断在他脑海里回响嗡鸣，他几乎站立不住，想去扶个什么东西，却发现自己附近什么都没有，只有那扇门，而那扇门背后，是他的希望爆炸后的残骸。
他不敢去碰那扇门，所以他仓惶逃跑，司机见到他的脸色异样，什么都不敢问，只好先开车离开这里。
直到他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周宁安才感觉耳边的嗡鸣声稍微小了些。他倒在chuáng上，听到血液在身体里撞击鼓膜，一下一下，让他避无可避。他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觉得这样就能让林夜永远都找不着他，又希望林夜能马上来找到他。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委屈，周宁安躲在被子里，对着黑暗小声的问了一句：“我是什么人啊，林夜？我怎么就不能有感qíng了？你都没喜欢过我，我就不能被喜欢了，为什么？”
林夜点了一根烟，对阿芜的执著感到无奈，他苦笑着抽了口烟，仰天叹气道：“我是说了我不会喜欢他，这个事儿啊，我特么说了算就好了。”
说完，林夜悠长的吐了口烟，有点无奈的望着巷子里看不见月光的天空，向阿芜说道：“我什么都给不了他，所以，就算我喜欢，其实也是无所谓的吧？反正他哪天没意思了，不想继续了，就结束。谁也不欠谁的，谁也不用负责任，这样不也挺好？”
“说的容易，真到那天，我怕你难受。”阿芜耸耸肩，话说到这一步，他也不必再劝了。好在林夜不是他，就算没了周宁安，他也还能好好的过下去。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林夜拍了拍阿芜的肩膀，“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寻死觅活的就是了。”
阿芜看着他，苦笑了一声，叹气道：“我知道你不会寻死觅活的，我就是提醒你一下而已，你真要喜欢了那就喜欢吧。林夜，我其实真挺羡慕你的，你活的那么有滋味儿，永远也不至于因为失去一个人就活不下去。”
“都这么大人了，真没了谁不能活啊，我爹我爷爷加上我自己把我拉扯这么大不容易，失个恋就活不下去，也忒没出息了。”林夜又换上了那副痞笑，瞥了阿芜一眼，低声劝道：“不是我说你啊，你惦记那个人，也该差不多了吧。”
阿芜看着他，有点无奈的摇摇头，想到那个人，他已经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可是嘴角却忍不住的向上牵起，“你就让我惦记吧，就当给我留个盼头。他就是我的坟，没了这个念头，我也就是个孤魂野鬼了。”
阿芜的笑容太惨淡，林夜止不住起了一身jī皮疙瘩，低声骂了一句，“什么鬼不鬼的，净瞎说。”
阿芜抬头给林夜挤出一个笑脸，他知道林夜无法理解，他也羡慕林夜这样不能理解的人，他们不懂，他不是失去了一个恋人，他失去的，是他生命的全部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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