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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罪羊_打灯的戳戳【完结】(6)


“节哀。”肖扬说不出什么好听的安慰话来,只能勉qiáng挤出这一句。
袁媛请他到屋里坐。
肖扬进了里头,有几个阿姨在帮忙叠纸元宝,热热闹闹的话头已经聊开了。
再往里走稍稍安静了些。袁媛带他进了卧室。
卧室里,老教授直挺挺躺在chuáng上,冷冰冰的面孔上,只比十年前老了几分,看不出其他差别。
一下子,肖扬的眼泪就克制不住了。
袁媛也红了眼睛:“外面还有几个你的学长学弟,要去见一见吗?”
肖扬猛地摇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名声早就臭了,从他第一次替郎钟铭背黑锅开始,他和这些师兄弟之间就没有什么正常的往来了。
袁教授是唯一支持、相信他的人,现在教授走了,他也就真的变成孤儿了。
遗体很快就要被放进棺里去,袁媛和肖扬走出卧室,到客厅小坐,缓解qíng绪。
肖扬记得袁媛曾经有个挺有钱的未婚夫,老教授早年也经济宽裕,但现在看这屋里,那些高档的茶具都蒙了灰,有缺口的都还在用着,有个挺豪华的大烤箱,已经坏了被丢在角落里。
“你们……过得还好吗?”肖扬犹豫着问袁媛。
他不确定是否应该拿出口袋里的钱,毕竟那些钱不gān净,可终归也是他唯一能给的了。
“我和我爱人结婚后,一直没有孩子,又要经常回来照顾爷爷,所以婆婆特别不喜欢我,跟着连他也……我老公后来找了个年轻漂亮的姑娘,那姑娘怀孕了,我就和他离了婚。”
袁媛忽然把头压得更低了,语调也开始走偏,控制不住得带了哭腔:“有件事,我很对不起你……”
肖扬呼吸一滞。
“我之前来跟你说哦,叫你不要再打钱来了,不是因为爷爷对你失望,而是……因为我那时候快结婚了,我怕他们家介意爷爷一直和犯了事的学生关系那么好……那会儿爷爷身体开始不好了,我就劝他不要来看你……他其实从来没有对你失望过,他是最信你的……”
肖扬眼睛里泛起了红血丝:“我知道。”
“其实……爷爷一直很惦记你的……他说你是他最满意的学生,却没有个好前程……你原谅我……别……别怪我……”
肖扬自嘲地笑了下,沉默了。
袁媛还在哭,连日来的心酸和日积月累的愧疚几乎让她崩溃。
肖扬问:“袁教授……生前知道我出来了吗?”
袁媛一下子哭得更凶了,什么回应也给不了。肖扬低下头,没再问什么。
接下来,整个出殡的流程一点点进行着,肖扬没有再和任何人说话,独自一人跟着大部队走了全程,把老教授送进了火葬场,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这时候他实在不想回郞家,漫无目的地走了好一会儿,居然看到了熟悉的路牌。
他无意识地走到了以前的学校。
为了照应郎钟铭,他选大学的时候没敢填太远的志愿。
所幸C市也算教育大市,有不少重点好学校。肖扬最后直接在本地的E大读了4年。
这条路是从郞家到E大的必经之路,他以前天天要走上好几趟,熟得不能再熟了。
肖扬闭上眼睛,平息了会儿qíng绪,然后抬脚往E大所在方向走去。
沿路的梧桐树郁郁苍苍,映照下无数斑驳光影,肖扬无端地想起以前读书的日子,听课、记笔记、考试……
一转眼,这些东西都离他那么远了。
渐渐接近E大,肖扬才开始觉得不对劲。
一所大学就算再繁华,也不该像现在这样,路上满满当当的人,男女老少提着大包小包拖着行李箱,行色匆匆地往前赶。
路尽头,肖扬停下了脚步。
街还是老样子,学校却已经拆迁改建成了车站。
宽阔的圆弧低顶建筑如同一只雌伏着的巨shòu,趴在人满为患的广场中央,各种小摊贩散布,煮玉米的香气四溢。
肖扬走进售票大厅,站在空旷又亮堂的玻璃窗前,周围人来人往,再也没有什么食堂、cao场、自习教室……
曾经人工开凿出来了河道边上站满了语言班早读的人,现在已经重新填土做了路,车辆往来之间早就没了潺潺流水和飘零落花。
肖扬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哭了。
这几天太过于压抑,在牢里都没怎么掉过眼泪的他居然怎么也控制不住泪腺,只能颤抖着深呼吸。
一下子,他想起了好多事。
刚进第二监狱的前两年,那会儿袁教授常常来看他,宽慰他。
第二监狱和几家厂家有合作,他们这些犯人日常劳动的内容就是在生产线上机械地作业,当然会有一些微薄的收入,他们在里头蹲着用不上,所以一般都会jiāo给家人。
他没有家人,所有收入都是打进了袁教授的□□里。
那时袁教授的生活还很宽裕,他的这些工资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但他总想有个长辈,能让他有地方可以尽孝。
袁教授了解自己这个学生,所以从来不收受贿赂、连一张50元代金券都不肯要的老教授,却一直默默接受着肖扬的钱。
后来有一天,老教授的孙女袁媛来牢里找他,让他不要再打钱来了。
自那以后,老教授也不再来看望他。
他一直以为是师生qíng义已经到头了,没想到……现在人不在了他才知道这些,当真讽刺。
肖扬摸了摸口袋里那笔来路肮脏的钱,想起老教授办过一个资助贫困生项目,是在学校名下,现在应该还有。
反正他日常也花不了什么钱,让它们流入更好的资产账里,也好歹积点善吧。
肖扬在车站待到很晚,天色都开始黑了才坐车回了郞家。
郎钟铭已经好了,披上他的外衣依然是那个人模狗样的社会jīng英。
“呦,还知道回来。”他一步步走向肖扬,俯身说,“我好像忘了告诉你,没事别出去晃悠,免得被熟人看见,又想起当年的丑闻来,让郞家蒙羞。”
肖扬今天心qíng不好,本来就压着一股火气:“让郞家蒙羞的又不是我。”
一句话让郎钟铭吃了瘪,肖扬又低下头不看人,也不bào露自己的qíng绪。
郎钟铭咬牙切齿地不肯放过他:“我警告你,车站这种地方你最好别再去了,免得再让我发现……我就跟着定位把你抓回来喂狗。”
肖扬要走,又被郎钟铭拉了回来:“你脸上这什么东西?”
郎钟铭的指腹扫过肖扬脸上那条被钢笔画出来的口子上,肖扬抖了一下:“爷爷的笔划的。”
郎钟铭冷哼一声,说了句“可惜了”,转身走开。
肖扬终于得以回到他自己的房间,但郎钟铭身体好了,他今晚当然逃不过。
想不到郎钟铭还在他身上按了定位装置,也不知道少了他一个,这位只手遮天的宏盛大老板会亏多少,犯得着这么对付自己?
这天夜里,郎钟铭果然没有轻易放过肖扬。
肖扬上衣穿得妥帖,连第一颗扣子都牢牢系着,腿分开跪在地板上,对着郎钟铭的宝贝摄像机履行郞总“自己来”的要求。
摄像机黝黑的镜头如同一只巨大的眼睛。
郎钟铭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欣赏他此刻面红耳赤的样子,盘算着这样的惩罚算不算够。
“我没有要去车站……”
肖扬说得太轻,郎钟铭根本没听清:“什么?”
“我没打算去车站,我以为学校还在那……我想回学校看看……”
郎钟铭愣了下,才记起来那个新建没两年的车站原址上,是他和肖扬共同的母校。
郎钟铭这才注意到他充满血丝的眼睛和肿起来的眼眶,明显是哭了很久。
“怎么了,哭过?E大搬到郊区去了,那儿太闹,你想去改天查下地址再去。”难得,郎钟铭没有口出恶言。
肖扬不知忽然打哪来的勇气,抬起头直视着郎钟铭:“袁老师去世了。”
郎钟铭一呆:“什么……”
袁教授是E大的名人,起初出名的原因是他的课挂科率特别高,但上过他的课以后,任谁都会认可这个不苟言笑的老头子。
特别是老头讲《红楼梦》,能让对红学完全不感兴趣的理工科男生也听得津津有味。
郎钟铭想起他大一时,也蹭过袁建臻的课。
那时候肖扬快毕业了,袁教授最后一节课,郎钟铭也一起去听了。
当时全班那种不舍的qíng绪非常浓厚,让他这个成天泡在自家公司里的“坏学生”也受了感染,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师生”。
毕业后,他很快投入到宏盛的业务中去,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短暂的学生时代了。
说起来,当初肖扬是个地地道道的好学生,认真稳重,不缺课不挂科,对喜欢的学科研究也很深入。
虽然肖扬腼腆,但因为成绩好,和几个老师关系也一直保持得非常好。
倒是他,知道毕业后和老师们不会再有什么瓜葛,所以连老师们的脸都没记住几张。
肖扬冷冷仰视着他,沙哑的声音响起:“你说过大二想选袁老师的课,你选了吗?”
郎钟铭想说什么,肖扬打断了他:“哦,我忘了,后来你专心犯法去了,哪有空上什么课?”
郎钟铭没因为肖扬的出言不逊而难为他,因为他说的没错。
那件事就出在听完袁老最后一堂课之后没多久。
他年轻气盛,想要玩手段给父亲搞些事qíng出来,在宏盛内部利用自己的关系网搞小动作,结果被股东抓了现行。
要不是为了这事,肖扬也不必替他顶罪。
郎钟铭犹豫了下,还是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一天内有两个人跟他道歉,肖扬心里觉得稀罕。他重新低下头:“我能回去了吗?”
郎钟铭点点头,肖扬就撑着站起来,默默回去了。
这一夜,肖扬怎么也睡不着,躺着想起袁教授对自己的照顾和期望,再闻到身上抹不掉的郎钟铭的气味,只觉得自己恶心透了。
直到天蒙蒙亮,肖扬忍不住反胃,起身吐了好久,才勉qiáng昏昏睡下。
作者有话要说:
【完整版见围脖】

第6章 第六章

自从那天的事之后,郎钟铭倒是消停了两天。
今天是中秋节后第一天上班,日理万机的郎总大概落下了不少工作,很早就出门了。
肖扬算着时间踩点出门,反正迟到扣工资什么的他也不在意,倒不如让自己多睡一会儿。
苏蕙芸看到领导的第一件事就是关心新同事:“郎总,我一会儿把肖扬拉近公司群里吧。”
郎钟铭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成。”
“那他的体检报告……”
郎钟铭摆摆手:“这个不用给他看了,我这边过目就可以。”
他让肖扬去做这个检查的目的挺尴尬,本来也就是准备给他自己看的,就没必要让这份结果再到肖扬眼前晃一圈了。
上午要处理假期里遗留的工作,又要准备下午开大会时要说的东西,郎钟铭忙得喘气时间都没有。
中午本来约了个合作方谈生意,结果人家放了他鸽子,一下子空下来,倒是不知道该gān什么了,瞬间从忙碌状态变得无所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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