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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满南山_明开夜合【完结+番外】(50)

  先是有人夸了两句她论文做得比较扎实,然后询问她深度访谈样本的选择标准,质疑她的样本是为了支持结论有意筛选过的,存在一定的偏差。另外几位老师,有人对她所选用的巴赫金的狂欢化理论,是否完全适用于传播学研究提出了一些见解;有人让她再详细解释一下问卷设计的内在逻辑……

  这几个问题,陈知遇预先都有点到过,也提点过应该怎么回答。

  苏南就照着陈知遇提示的思路,结合自己的论文,一个一个应对过去。

  等回答完毕,回到位上,才发觉自己满手的冷汗。

  后面还有两个同学,一晃就结束了。

  六个人和旁听的学生被请出教室,五位老师商量答辩结果。

  十来分钟,门开了。

  苏南深呼一口气,重回教室。

  答辩组长捏着一张纸,扫视一圈:“经过我们讨论,最后决定,这次答辩,杨舒、刘景云……苏南这五位同学,通过后修改……”

  四楼有个休息区,桌子沙发一应俱全。

  暖huáng色的夕阳光洋洋洒洒铺了一地,楼外两棵大树越发绿意森森。

  这树,她以前在陈知遇的办公室里常看。

  脚底有点儿发软,喜悦的感觉温热的cháo水一样起起伏伏,浸得她心里有点满溢之后的懒散。

  她把书包搁在瓷砖地板上,斜靠着窗,掏出手机来,给陈知遇打电话。

  “怎么样……”

  “陈老师,”橙huáng翠绿,一齐涌入眼帘,“答辩通过了。”

  那边顿了一下,一声轻笑,“我早知道了。”

  “知道了你还问。”

  “你这么笨,保不准恰恰就撞上那10%不过的可能。”

  苏南不和他抬杠,总觉得去年在他眼前据守一隅心怀鬼胎的日子已经很远了,突然之间又历历在目。

  “陈老师,谢谢你。”

  这一句,郑而重之。

  谢他倾囊相授,谢他chūn风化雨,谢他严格规训。

  谢他虽有私心却无私举。

  谢他让她看见了一位高校教授,在学术上应有的风骨。

  *

  走到院办门口,身后传来江鸣谦的声音:“苏南!”

  苏南顿下脚步。

  江鸣谦奔过来,笑得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这样子一看就是过了。

  苏南也替他高兴,“可惜啊,你当不成肄业的创业者了。”

  江鸣谦哈哈大笑,“明天我们请涵姐吃饭吧,去年毕业的师兄师姐说,往年都是答辩结束了请谢师宴的。”

  苏南点头,“那你张罗?”

  “好啊。”

  两个人往外走,互相聊了几句近况。

  到校门口,苏南拒绝了江鸣谦吃晚饭的邀约:“先不吃了,我回去休息一下。”

  江鸣谦笑说:“那行,我先去了。”

  点头,转身要走,又被江鸣谦给喊住。

  “那个……”江鸣谦挠挠头,“还没祝你新婚快乐。”

  苏南静了片刻,笑说:“谢谢。”

  江鸣谦看着她,眼里太多的yù言又止,然而沉默了数秒,又笑起来,一摆手,“……我去吃饭了!”

  高大的影子,风一样的窜入人群之中,很快消失在视野之中。

  *

  谢师宴,应届的都到齐了,还有几个在外实习的小师妹没赶回来。

  林涵颇多感慨。她扫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苏南身上,“你们是我带的第二届。每年到这个时候,我都挺惆怅的,人来了又走,感觉自己也一年一年在变老……”

  大家齐声说:“涵姐,你年轻着呢!”

  林涵笑了一声,“以后天南地北,想再聚也不容易。无论什么时候,你们以后遇到什么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经过旦城,有时间也可以来我办公室坐坐。这话我每年都在说,今年也同样的送给你们——不论以后你们是取得巨大成功,还是只是芸芸众生寻常的一个,我都只有一个要求,清白为人,清白做事。”

  所有人,垂首沉默。

  林涵端起酒杯,笑说:“哎,每年都把气氛搞得这么伤感,我这个毛病真是改不掉——来来,喝点酒。这酒是姜医生专门帮忙挑的。”

  “咦……”大家都红着眼,又笑出声,“又nüè狗!”

  吃完饭,大家在门口各自道别。

  林涵喊住苏南。

  “涵姐。”苏南乖乖地立在林涵面前。

  “上一回,可能话说重了,”林涵看着她,“……这样的话,我做老师的可能不该说,但反正你已经算是毕业了,说句实话也无妨。你们这一届里面,我是最喜欢你的。我父母离婚早,小时候一直是跟爷爷奶奶生活,一个人背井离乡求学,在你身上,我能看到一股劲儿,跟我年轻的时候很像。所以有时候,不免会拿自己的标准往你身上套。你是可以成就一番事业的人,所以不想你太早被qíng爱所牵绊——但是转念又想,个人有个人的路,我是研究女xing主义的。女xing主义的本质,不就是所有女xing,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吗?”

  苏南垂着头,“涵姐,我明白。”

  林涵笑一笑,“非洲挺苦的,去了好好努力。年轻的时候,受一点苦其实没有什么坏处。”

  苏南点头。

  林涵拍拍她肩膀,“替我向陈知遇问声好……以后你们婚宴上,他欠我的酒,一杯都别想逃。”

  隔日,苏南把宿舍还剩下的东西收拾得七七八八,一并打包寄往崇城,只留下了被褥和日常用品,留着毕业典礼和拍毕业照时回来住。

  宿舍里弥漫着伤感的氛围,大家约定了过两周一起拍一组宿舍毕业照。

  都各有去路,也不能耽误很久。

  下午,苏南就乘高铁回崇城了。

  陈知遇下班,一打开门,一股食物香味扑鼻而来。

  他站门口体会了一下心里一时涌动的,不知名的qíng绪,换了鞋,直接往厨房去。

  在水槽里洗个手,走到苏南身后。

  苏南:“快了,还有一个菜。”

  陈知遇没说话,伸手捏着她下巴,把她脑袋扳过来,亲了一下。

  苏南推他:“菜要糊掉了。”

  “这顿算什么,谢师宴?”

  “也不是不可以这么说。”

  陈知遇搂着她腰,“不觉得太寒酸了?”

  “要怎么豪华?”

  陈知遇眼里带点儿不太正经的笑意,“加点儿餐后甜点?”

  苏南:“……”

  “餐后甜点”,陈知遇吃了整整两个小时。

  苏南累得不能动,话都快说不出来了,汗津津跟水里打捞出来一样,忍不住抱怨:“你体力怎么这么好!”

  “这才哪到哪儿?你最近不都在跟着我锻炼吗,怎么没一点长进。”陈知遇摸过烟,点燃一支,有一下没一下地抽。另一只手,缠着她的头发,绞了又松,松了又绞。

  苏南扯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没扯动,就随他玩了。

  躺着休息一会儿,气息喘匀了,抬眼看着他,“陈老师……”

  陈知遇看她。

  “我六月二十号毕业典礼,你会去看吗?”

  “可能去不了。崇大也有毕业典礼,院里的学校的,也差不多是那个时间。”

  苏南多少有点失望,但没表现出来,“哦。”

  “想我去给你献花?我十年前就不gān这种事了。”

  “您最脱俗了。”苏南轻哼一声。

  陈知遇笑一声,想一想她穿硕士服的样子。

  ……和只穿硕士服的样子。

  第47章

  假如你老了十岁,我当然也同样老了十岁,世界也老了十岁,上帝也老了十岁,一切都是一样。

  ——朱生豪

  ·

  六月,整个学校走了快一半的人,生活了三年的地方,骤然显出一种安静的隔膜。

  苏南终于开始觉得自己不再属于这里。

  约定的宿舍四人的毕业照,最终因为种种原因,也没有成行——好像是过了满盈的那一刻,再要团圆,一切都难了。

  班级毕业照倒到照了。旦大不缺好景色,北边爬满爬山虎的钟楼,和被绿荫遮蔽的古建,就是拍摄毕业照的最佳背景。

  但研究生,终不似本科一班子人qíng谊深厚。读本科时,大家刚认识时都是十八岁出头,虽然天南地北,然则各有赤子之心。等到了研究生,同学来处更复杂,过往经历迥异,要处出感qíng来,比之本科难上加难。好比苏南的几位室友,平日里约饭吃饭,但一旦不在学校了,十天半个月也想不起来发一条微信。苏南又是格外看重意气相投、jiāo友在jīng不在多的人,是以三年下来,与班上同学来往并不密切,多数只是点头之jiāo。

  六月二十日,院毕业典礼;二十一日,校毕业典礼。

  学位授予仪式在院里举办,校毕业典礼只有各院毕业片宣传和领导致辞。

  苏南听说有些学校的学位授予,是全校一起举行的,几十个院齐聚一堂,排在最后上台的院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清晨八点,热气还没升起。北园糙地上、钟楼下、礼堂前,处处都是穿着硕士服拍照的人。

  苏南穿的硕士服,质量比旁边人高出了一大截。

  是陈知遇送的。他说费了这么老大的劲毕了业,典礼就别穿学校替你们租的80块一套的了。

  正跟着室友一起拍照,远远听见有人喊:“苏南!”

  抬眼一看,糙地那头,江鸣谦冲她招手。

  江鸣谦个子高,学位服套在他身上显得短了一截,样子特滑稽。

  到跟前,江鸣谦取下学位帽扇风,举了举自己带来的单反,笑说:“跟我合张影?”把自己手里的单反jiāo给了同行的同学。

  两个人,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

  江鸣谦迈一步,与她肩膀挨着肩膀,伸出手臂,将她肩头一揽——没真的揽,握成拳头,虚虚地贴着。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有些动容,然而江鸣谦这样坦dàng,自然不须她来什么客套的安慰。

  江鸣谦笑说:“看镜头啊。”

  苏南:“哦。”

  对面男生拍了几张,递过来给他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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